【67】不是野草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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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清池边，今日的帝尊，可以用神清气爽来形容。
乌凝进来的时候，他正给一个姿态精巧的小盆景修剪枝叶，长发如瀑，白衣赛雪，低垂长睫一脸的专注，看上去的确是幅养眼的景致。
可与他本人的爽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乱糟糟的便榻与书案。
书册简牍横七竖八，堆叠得满满当当，基本上没有下手与下脚的空隙，便榻后面的书架上也是凌乱一片。
看来他说自己很忙倒不是假话。可神仙又不是凡人，他只要愿意，挥一挥手，一切自然就整洁如初了，这摆明了是故意的。
这里都乱成这样了，他还能心平气和地摆弄着他那个小盆景，这位神尊的心究竟有多大。
她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自己来了。
帝尊没有抬头，只道：“过来。”
她举步走到他身边，又听他道：“看看如何？”
乌凝这才仔细瞧他手下的那座盆景，是由翠竹与假山石组成。
那一丛翠竹修长挺拔，苍翠欲滴，主干上围绕着的一个个竹节，就像玉臂上套着的一个个翡翠镯子。
旁边的假山虽在这方寸之内，却依旧是重峦叠嶂、奇峰罗列，甚至还有一练瀑布飞流直下。
此刻如果变成小人跳进这盆景里，怕是会以为到了一座真的奇山之中。
乌凝不觉点点头道：“像真的一样。”
她又指着假山石里镶嵌着的几簇绿叶道：“只是，这野草长出来了，你不修剪一下么？”
帝尊朝她指的地方看了看，淡淡地道：“那是布景用的胡刺，恰好映衬这片翠竹。”
他顿了顿又道：“不是野草。”
她慢慢收回手指头，镇定地点了点头，道：“哦，我刚才也觉得这野草长得也太恰到好处了。”
他俯视着她，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额上轻轻一点。
她立刻撤了撤身子，摸摸额头，问道：“你做什么？”
帝尊道：“这是禽华宫的神官印，以后你就是我禽华宫的执印神姬了。”
她依旧抹着额头道：“你随随便便给别人盖什么印？谁要做你这里的神官。”
他笑道：“你替我做事，我当然要给你一个名分。总不好意思让你白白出力。”
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皱眉道：“难道以后我还要每天来你这里报道吗？”
他道：“我如果说是，你会来么？”
她道：“不会。”
他道：“你知不知道，想做禽华宫神官的神仙有多少？”
她不屑地道：“肯定又是能从女华排到梧桐洲吧。”
他笑着不语，只凝视着她，那笑容明媚且爽朗，她只在那次去凡间游逛的时候，见他这样笑过一次。
以前在这里，他总是阴晴不定，动不动对她一通挖苦讽刺，何时展露过这样的笑颜，怎么去了趟梧桐洲回来像换了个人似的，他这究竟是人格分裂，还是刺激受大了。
她的眸子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却毫不在意，转身走到书案前，看似不经意地道：“今天的早茶我还没喝，这些书折也有好几天都没整理过了。”
她看看他，很想问一句，您那传说中的无边法力是留着解闷儿的么？
想归想，她嘴上道：“正好，华秋神君已经物色了一批仙娥，我叫她们来整理一下，您顺便看看哪个合意。”
他转过身认真地问道：“现在？”
她用力点点头。
“你不是还没有教过她们么？”他问。
“整理这些东西还需要教？”她也问。
他浓眉压低，道：“我这里也不是给她们练习的场所，你还是教导好了，再送来吧。”
她点头道：“好。”迈开步子就走，经过帝尊身前也没有停下来。
帝尊道：“你去哪里？”
“去教导她们。”她步子没停。
“等等。”帝尊叫住她，用眼睛瞟了瞟杂乱的书案。
乌凝明白他这是要自己替他整理书案的意思。
那一刻，她突然很想念以前那个冷淡沉默的帝尊，眼前这个疑似人格分裂的男人简直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暗自叹了口气，她朝着榻上举起手臂，那些堆积的书简陡然被一股旋风卷了起来，大袖一挥，风势裹挟着书简纷纷朝书架上飞去，一团白烟腾起又散去，整个书架瞬间变得井井有条，闪亮如新。
她抬手做了一个请看的姿势，道：“好了，您看可还满意？”
他低垂长睫，一脸郁闷，悻悻地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这次没再心软，负着手道：“我答应来教那些仙娥们，可没答应在这里侍奉你。这已经是友情赠送了。”
他沉思了片刻，黯然道：“我不喜欢人多，就一个一个来罢。”
外面将近二十个仙娥，一个一个来，要来到什么时候。
她皱眉道：“一个一个太琐碎了，就一项一项来，先从煮茶开始。”
他睨着她，眸子里满是不乐意的神色，她也睨着他，没有半分让步的架势。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池中突然传来扑通一声轻响。
他道：“鱼还饿着呢。”
她道：“那就先从准备鱼食开始。”
他沉吟道：“还是先煮茶吧。”他终于妥协了，因为他不想排在鱼后面。
她点头道：“好，您早这样爽快，现在茶都已喝上了。”说罢，慷慨地赏了他一个胜利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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