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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屋子里接下来的教导，更让她觉得自家小姐到底有多上不得台面。
比如说喝茶，陈嬷嬷给秦小川到了一杯热茶让她喝。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茶水好烫，把热茶倒掉一点，再加一点冷的，一口就可以喝下去，非常解渴。”
屋子里半晌没有声音，好一会才听到陈嬷嬷无力道：“看着，喝茶是这样浅尝即止，不能弄出声音。”
“切，只小沾一下，还不能弄出声音，不如不喝。”
陈嬷嬷已无法说下去，最后只道：“那你明天见了安王，最好连茶杯都别端。”
像这样的教习，琼妈整整听了一下午，陈嬷嬷的话大至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到安王，行礼的时候，绝对不能直视对方，更不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不管安王长得怎么样，你不能张口就评论对方好不好看，比谁谁谁差。”
“你不知道笑不露齿吗？你看你歪着一边嘴角怪笑，自己照镜子看看像不像个坏蛋？”
“吃饭的时候应该细嚼慢咽，看我，这样……”
直到亥时末诚王府来人在催，陈嬷嬷才结束了为期两天半的教习。
临走的时候，她只对秦老夫人沉痛地说了一句：“当教习嬷嬷这么多年，除了当年的寂郡王妃，还没遇到像你家二小姐这么冥顽不灵的。老夫人，你们不容易啊。”
不管怎么样，教总比不教要强，琼妈对陈嬷嬷的教导是感动得泪流满面。大叹陈嬷嬷不愧为资深的教习嬷嬷，那耐性，那容忍度，绝非自己这等妇人可比。像她家小姐这等朽木，只要明天与安王的见面不出意外，能勉强应付就叫教导成功了。
——
大渊的八月已见秋意。夜里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水洗去了世间所有污垢，碧蓝的天空广亵无垠，预示着今天的平京会是个好天气。
秦府里，秦小川天还没亮就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这次负责她头面的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桃娘子。
桃娘子先让她穿上她特意买来的衣裙，随后又手脚灵巧的为她梳好发，戴上发饰，精心画好妆容。
等忙活完，已是两个时辰后。
用过早膳后，老夫人少不得要对秦小川好一番叮嘱，随后才叫秦婉云来陪同她一起出门。
当秦婉云在门口看秦小川的时候，不禁倒抽了口冷气，这真是前几日看着只是有些灵秀的少女吗？
今日的秦小川头上只插了一根简单的碧玉簪，身穿金丝薄烟翠绿衫，水仙散花绿叶束腰长裙逶迤于地。妆容清透淡雅，更衬得她肤如白雪，五官立体夺目。
而今她只静静站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既高贵又飘逸。
这模样，哪里有一丝丝粗鄙不堪乡野丫头的影子？
看她这装扮，她不禁暗悔自己今天实在不该穿一身金丝鸾凤穿花大红百折裙，虽然能衬得自己粉面桃腮，整个人像一朵绽放的牡丹花，可是和秦小川的素雅相比却低了一头。
其实她早知晓桃娘子为秦小川挑的衣裳样式，无非是想通过穿着端庄秦小川的气质。
就因为如此，她才想盖过她一头穿了最能衬托自己容颜的红色。
孰料妆后的秦小川不仅容色夺人，收敛了的气质与她的穿着融合得简直是天衣无缝，好像她天生就这般高贵飘逸般。
但现在回去换装肯定不妥，只得在心里暗自道：不过是金玉其表而已。她一张口，就会露了底。暂且让她这样，只要过了今日一切便好。
当下便露出笑脸，亲热地拉起秦小川的手，温言细语地同她一起上了马车。
一早诚王那边就派人来知会，说与安王见面的地方会安排在距秋山院不远的聚贤楼。
他已包下聚贤楼二楼，让她们完后直接上楼，巳时左右，他会带着安王过去。
并且交待，到时一楼或是周边肯定有不少各方探听消息的人在，一路上尽量让秦小川少说话。
马车上，秦婉云将诚王的安排向秦小川说了一遍，秦小川只耸耸肩，“原来还有看我表演的观众啊，不说话就不说话。”
看她这神态，秦婉云彻底放心了。
不一会，秦府的两辆马车便到了聚贤楼。在下人的引领下，掌柜亲自将她们带上了二楼。
诚王为一楼一些来探消息的人能大致了解到秦小川与安王会面时的融洽，特意让掌柜将地方安置在了楼上敞亮的地方。掌柜恭敬地将她们带上去，安了坐位，便下去吩咐人看茶。
秦小川打量四周，似模似样的点头，“嗯，这聚贤楼的布置还有几分雅致，是个喝茶吃饭结交朋友的好地方。”
秦婉云低声道：“别乱说话，没看到已经有人贴在楼梯口偷听吗？”
跟着一起来的紫草果然看到有人在楼梯口探头探脑，朝秦小川“嘘”了一声，“小姐安静。时间已经差不多，相信王爷他们马上就到，别给人看出了什么端倪。”
秦小川无语，她有那么不堪吗？
掌柜这时亲自上了茶，她正在纠结是大口喝着解渴，还是装模做样润润唇的时候，忽闻楼梯口一阵骚乱，然后有人像座山一样“嗵、嗵、嗵”地大步跑上了楼。
“王麻子你个龟孙，江湖债江湖结，跑到秋山院门口鬼叫些什么？来来来，咱们今儿就在这聚贤楼算明白当日的那笔帐，看看老子到底有没有冤枉你个龟孙半分？”
随着这一声咋呼，一个身强体壮得像座铁塔的黑面汉子就奔到了临窗的桌椅前，铜铃大的眼睛恶狠狠瞪着紧跟着的六七个短打大汉。
当中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阔步走到他面前，猛然一拍桌子，“孙豪杰，别以为你躲在秋山院有人撑腰老子就不敢找你。当日老子不过运一批皮货上京贩卖，你就污蔑老子贩卖兵器。怎么着，官家查了半天都说老子是好人，却是耽搁了老子送货的时间，最后货也被你私吞了。到最后你竟然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今儿你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这些兄弟就给你个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