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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九云无语。
良久，他才又回到正题道：“既然你把我引诱来，是否希望我把你从这牢笼里救出去？”
“错。这牢笼很好，还不用你来救。”
楚九云有些不解地看定她。
秦小川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和你谈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愿闻其详。”
秦小川斟酌了下用词，“我的意思，你既然是楚家人，想必与九云大人很熟。”
“然后呢？”
秦小川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听说太常寺正缺一位少卿。”
楚九云渐渐心里了然，“那又如何？”
他的眸光分寸温和，却让人一接触便心头一慌，像刹那间在那样的目光下融化透明。
秦小川咳了声，干笑道：“我爹是晋宁知府，如今被召回京，似乎一直没有合适的地儿安置。我的意思，如果九云大人能让我爹进太常寺任少卿一职，你们要救治的人，算是好了一条腿。”
楚九云好笑，“你连病人都没看，就这么有把握？万一你治不了呢？”
敢怀疑她的医术？秦小川翻了个白眼，“你可以选择赌一把，也可以放弃。我没任何损失。”
“看来是没得选择。好吧，你既然说这只是好了一条腿，那另一条腿，又有什么条件？”
“这个嘛，更简单了。”秦小川道：“如今我身陷囫囵，相信安王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何不如让他就此机会向皇上提出退了与我的婚约？”
楚九云没料到她会提这个，微皱了眉，“你不喜欢安王？”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根本不想嫁。他想过他的清静日子，我想过我的逍遥生活，我们不是一路人，硬凑在一起，简直是浪费大好人生。所以还请你向九云大人转达，如果他能让他主动提出退婚，患者的另一条腿算是也可以走路了。”
楚九云沉吟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然，这事你作不了主，你只管转达就是。”秦小川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相信九云大人会有自己的决断。你倒不用操那份心。”
楚九云哭笑不得。这丫头嬉笑的脸面下其实心智颇高，不知为何就不能把他对号入座？
“外面证据对你极为不利，你真不需要我的帮助？”
自其他相关人员都出去后，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秦家二小姐将袁二公子当猎物误射的消息。刑部掌握的证据确凿，而且长公主已向刑部施压，只等最后提审签字画押，秦小川便会被斩立决。
再加有个推波助澜的燕王督察此案，秦小川必死无疑，而秦家也将会被牵累不轻。
这铁板上钉钉的事，基本已经无转圜的余地。
“这事真不用麻烦你。”秦小川微眯了眯眼：“不过你可以给我帮个忙，最好是帮我把话传给徐明兰和诚王，说我不仅知道是谁射杀袁二公子，而且还有相当有力的证据。只等提审时，一切真相便会大白。”
楚九云心里有些吃惊，却没问她什么，他相信她这么做，定有她的用意，“这件事我倒可以做到。”
秦小川暗赞，和这样的人相处，真是让人有一种舒服且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第一次真诚地露出了笑脸，“不过在此之前，希望安王能尽快趁此机会向圣上提出退婚，不然等我清白之后，怕是又要旧话重提。”
之所以她一直不拿出证据来，就是给安王一个退婚的台阶——一个堂堂皇室王孙，再不挤，说破天也没道理娶一个杀人犯为妻。待退了婚，她再被还以清白，皇家总也不好出尔反尔，旧话重提。
她说这一席话时，清透的面颊迎着灯光，眼眸澄澈如水，其中有几分无奈几挣扎，却难掩一股不屈的倔强。
自她回京之日起，她的声名一直不佳，各等不利于她的传言层出不穷。
可谁又知道，她宁愿被外界那般误解，甚至下监，最终目的，不过是不嫁安王。
楚九云暗叹一声，眉眼里却尽是温和的笑意，“好。回去后，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至于结果怎么样，我不敢保证。”
秦小川只笑不语。就算他不将此话转达，相信安王也会借机将婚事处理掉。
至于那个栽赃她的人，她会坐等她的到来。
——
楚九云从大牢出来，径直回了秋山院，他先是安排了人将秦小川的话不着痕迹的传到徐府和诚王府，随后才去见已候在书房的江诺和赵煦。
之前他们两人就知他到刑部去探秦小川，他们自然认为他是为了帮赵煦退掉婚事而去的。
“师父，那秦小川怎么说？”江诺一见他，就代赵煦问了出来。
楚九云坐下，赵煦恭敬地为他沏了一壶茶，安静地站在旁边。
“我还没说到退婚的事，那秦二小姐就叫我告诉你马上趁这个机会去皇宫向圣上提出退婚。她的意思，怕迟恐生变。”
楚九云看向赵煦，语气淡淡，“她如今身陷大牢，皇家绝不会允许这种人折损天家颜面。赵煦，你现在就可以进宫向圣上将婚退了，名正言顺，不用有任何顾虑。”
“是她……先提出的？”赵煦有些呆滞。
江诺提醒他，“师弟，别被这无耻的丫头骗了。她明知道师父是去提退婚的事，她先提出来，无非是让你心生愧疚。好一个欲擒故纵之计。”
“欲擒故纵之计？”赵煦喃喃。
江诺道：“当然，从她这一席话，就可以看出那秦二小姐是个心术不正之人，不仅无耻，还阴险狡诈。好在老天有眼，让她这次狩猎会误射了袁二公子，总算不能再来害你了。”
赵煦低垂着脸，却是不再做声。
江诺还要说什么，楚九云制止了他。
书房里一片静谧。
许久之后，赵煦才抬起了头，双手抱拳一揖道：“师父，师兄，我现在就进宫一趟，不用等我回来用晚膳。”
楚九云点头，“好。道在乎自然，本心如何，便该如何，不必在意太多。你去吧。”
赵煦退出书房。
“总算是顺利把这事解决了。不枉我每日向祖师爷祭告，祖师爷显灵，让二师弟摆脱了那个无德女。”江诺望着赵煦消失的地方唏嘘不已。
“你也认为秦小川配不上你二师弟？”
“那是当然。师弟不仅心性善良，且自小就喜读诗书，满腹经论。如今又随师父进入道门，更是与世无争，心如止水。如果让那无德的秦小川嫁给二师弟，二师弟恐怕会更孤寂安静了吧。”
楚九云几不可见的笑了笑，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神思飘远，“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这婚退了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