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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的样子好难过，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并未死心，他还爱着那个女子。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很邪恶的念头，如果那个女子让他死心了，他会不会爱上我？
我也的确这样做了，我对他说我去同她好好谈一谈，说不定会有转机。
在他充满希冀的眼光中我走到了那个我曾随他去过三次的地方，拿着那封充满他的情谊的信。
我多希望那是送与我的，可惜，不是。
但是他并不知晓，我其实并没有去，我只是在那片梨花树林里坐了半晌，模仿她的字迹写下了那般决绝的话语。
然后，我回到府中，我说了最残忍的话，我说她让我告诉他，死心吧，以后，不要再去了，还自作主张要走了‘落情’，那把她送与他的佩剑，他从未离身。
那天，老天都在帮我，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将信打湿，他没有看出端倪。
我看到他的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被我浇灭了，我不知道，其实，我最后的希望，也在那一刻，粉碎成末。
之后，他只是苦涩的笑了一下，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我每日都会来到他的房间，看着他憔悴的模样，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多想，多想用手抚平他眉间的忧愁。
可是，我知道，可以让他不要蹙眉的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是我。
我的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着。
过了两日，她来了，但是到了门口却又失魂落魄的跑开了，我不知是为何。
我走到门口，看到了她掉落的包袱，我明明可以给他的，可是，我藏了起来，但是我没有丢掉，因为，这包袱里，有关于他的东西，他的气息。
我差人将府里恢复原样，下人都很听话，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在意一个被我捡回来的包袱，和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子。
我只是装作这些事从未发生一般陪在他的身边，等着他将她遗忘。
我也是在这段时间里知道了，师父的师父，不喜欢刺眼的红色，我也知道了，曾经，他经常为他的师父点燃烛台。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他又醉的一塌糊涂，我走到他身边，俯下身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他。
我的手里握着爹爹给我的那对鸳鸯佩。我想试一试，可不可以走进他的心里。
他忽然抬起头，看到我一把把我拥入怀中，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刚想将鸳鸯佩拿出来。
可是，下面他说的话，我却犹如跌入了冰窖。
他说，浣雪，为什么你心里只有他。我多希望你不是我的师父，我多希望，你可以多看我一眼？
那夜，他就那样拥着我，在我耳边轻语他对浣雪的思念。
浣雪，念雪，原来，念的是浣雪。
后来他睡着后，我便悄悄离开了，手中紧紧的攥着那个鸳鸯佩。
我走到院落中，月光洒在我的脸上，随着月光洒在我的脸上的，还有温热的泪水。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夜晚，他对着一个深爱着他的人，诉说着他对另一个人的爱意，那么的，深情。
后来，他终于清醒了，不再买醉，只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以前那么阳光的笑容。
只有他每次看向我时，眼神还会流露出些许温柔，些许难过。而我知道，他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他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家，但是，他的目光，却从未离开那个方向。
我时常看着他在夜晚的时候负手而立，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他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那样耀眼，那样高高在上。
而只有我看到了他在人群后面的脆弱与落寞。
那天，微风习习，他望着院落中的池塘出神，我走到他身边，风吹过，几朵梨花瓣落在我的头上和肩上。
他侧头看我一眼，替我抚下花瓣。
我望着他，轻声问道“师父，你，不再寻一个女子作伴么？”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与当年的他不同的是，少了些稚嫩，多了些沧桑。
“作伴？不爱，如何作伴？即使在身边相陪，但”他指了指心口，“这里，是空的，还不是一样孤独？”
原来，他真的死心了，不是对她死心了，而是，整颗心，都死掉了。
那天起，我便知道，也许，我穷尽一生都无法代替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但是，如果可以一直这样陪伴着他，留在他的身边，即使，永远以师徒的身份相伴也好。
从那天他把我带回来开始，我便找到了那个我活下来的理由，找到了，那个我爱的人。
这么多年，弥足深陷。
可是，也许上天无法原谅我曾经做错的一切，所以，连这种机会都不会留给我。
那天，她来了。
我有种预感，也许，这样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果真，那个叫璃姑娘的女子，将他带回了他师父的身边。
那晚，我将这些年我做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并没有责罚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再未言语。
半晌，他开了口“我要去寻她了，我本想让你在我身边在呆几年，替你寻一个好夫君，可如今……”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双眸，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顿了顿，拿出那个扳指，放到我手里“一切我都替你打点好了，你们家的管家很厉害，现在柳家的家产足够你安然过一生的了。”
我猛地抬起头，吃惊的望着他。
他继续轻轻开口“那日的事情我全看到了，也知道了经过，我一直跟着你，本想把你送到柳家就离开，没想到你看到了我，也没想到你一直跟着我。”
他笑了笑“后来我想，你回到柳家也许会受欺负，不若，我帮你把一切安排好，再把你送回去。现在，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相信你可以过得很好。”
夕阳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如梦如幻，我眼前的人，忽然和那年那个少年的轮廓重叠，原来，他从未忘记，原来，他记得我，原来，他为我做了这么多。
“不会了，离开你，我不会过得很好。”
他未语。
我眼中满是泪水的望着他“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他笑笑“因为你很像她，也，很像我。”
他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如当年“忘掉苏陌，忘掉柳念雪，做回那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柳絮。”
我摇摇头“柳絮早在那个午后便死了，而柳念雪，除非心没了，不然，她忘不掉。”
他摇摇头“这些年，你在我身边，我教你什么你都学的很精，这很好。可是，执念，你不该学。”
我没有回答，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这里有人了。你，还是寻一个爱你的人作伴吧。”
我抬起头望着他“作伴？不爱，如何作伴？即使在身边相陪，但”我指了指心口，“这里，是空的，还不是一样孤独？”
他皱着眉看着我。
我笑笑收下了扳指，我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师父，再让念雪陪你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然后我就离开。”
他见劝我未果，只好放弃，默许我留下来，只要留下来，就是好的。
我将鸳鸯佩拿出来，将两个都放在他的手心。
他惊讶的看着我。
“对，就是那个我爹娘定情的鸳鸯佩。就当做，念雪送给师父和师母的贺礼吧。”
他张张嘴想要说话，我故作轻松的笑道“若是被别人听说我的师父成亲我却什么都没有送那多丢人。”
他想了想，收下了。
我说，师父，明日，我们一起去寻师母。
他笑笑点头说好，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爬了满脸。
苏陌，你知道么？柳念雪离不开苏陌，离不开，她的，师父。
我多想唤你一声苏陌，而不是师父。
我在笑，因为从今以后，他的心不会是空的了，他不会孤独了。
而我的泪水，是在祭奠我未出世的爱情，从今以后，我的心空了，永远都不会被填满了。
苏陌，也许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那天交到你手上的不仅是鸳鸯佩，还有，我这一生的爱。
你不会知道，我把那一对鸳鸯佩交给你，是代表了这一生，我都不会把我的心交给任何一个人了。
我们到了浮生阁时，她却走了，师父知晓她去了哪里，连忙去寻她，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璃姑娘却把我留了下来，我知道，他怕我看到他们在一起，心会痛，璃姑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后来，那个璃姑娘问我以后如何打算。
我告诉了她我会一直追随着苏陌，她很不解的问我这样又有什么结果呢？
结果？什么是结果？结果又是什么？
我只知道，那个午后，柳絮便死了，苏陌给了柳念雪一个新的生命，而柳念雪会永远陪在苏陌身边，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
即使，他的眼里永远都没有她，即使，他永远都不会回头。
可是，我会一直站在他的身后，守候。
第二天，我去寻他们了，我找到了他们，告诉了她我所做的一切，她并没有责怪我，她理解我的心情，可是，我要赎罪。
我看着他们成亲了，那刺眼的红色，比我十二岁那年的那个午后的火光还要刺眼，我的眼睛，真疼呀。
我受不了红色，一见红色便会流泪。可是，那天是他成亲的日子，我怎么可以流泪呢？
我努力忍着泪水，承受着那火红的颜色。
那天，他的眼神很满足，很幸福。我知道，这都是因为她。
她现在好老，但是我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不会因为容颜而改变，就好像，我对他的感情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成亲后，我回到了柳家，一个月的时间，我花费了柳家大部分的财务，终于找到了慕檀公子说的那本秘籍。
秘籍里果然有一个药方，用一个人的全部的心头血混着一些稀世草药可以炼出续命的丹药。
我静静的靠在离他们家里不远的一棵柳树下。
正值初春，漫天飞扬着柳絮，我伸出一只手，接住这轻飘飘的飞絮，怀中紧紧拥着那本秘籍。
师父，就让念雪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这样，念雪也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我不会离开你，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