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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令周晖最后又看了一遍卷宗,有疑点处,又一一询问。最后确定无误后当堂宣布结案,读鞫即宣读判决,:“雒阳魏里刘谟,年二十,因杀人事经我县署审结。

经查,郭勇肆行跋扈,残仁害善。魏里百姓实为自保,不得已而为之。春秋之决狱,论心定罪。志善而违于法者免,志恶而合于法者诛。

刘谟及魏里百姓当即释放。郭勇身死,所犯暂且不问。然郭府诸多奴仆平日多借郭勇之势,横行不法,欺良辱善,着县尉入府捉拿归案,另行审理,不得具保。”

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因此就连官府判案也多用儒家经典《春秋》所载有关事例及其体现的道德原则作为司法审判的依据。事实上,汉代儒家大夫不仅根据《春秋》之经义断狱,而且还扩大范围,也根据其他的儒家经典断狱,故史家称之为“引经决狱”。

与现代刑法的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所蕴含的法不诛心不同,《春秋》决狱实行论心定罪原则,如果犯人主观动机符合儒家忠孝精神,即使其行为构成社会危害,也可以减免刑事处罚。相反,犯罪人主观动机严重违背儒家倡导的精神,即使没有造成严重危害后果,也要认定犯罪给予严惩。

所以汉代官员自由裁量的空间其实是很大的。因此从春秋决狱的原则来看,周晖的这份判词可是说是引经据典,贴合汉代法治思想。

判词一念,衙役便立刻给刘谟等人取下了枷锁。刘谟终于回归自由。

魏里百姓赶忙涌上前来领了自家子弟向周晖跪拜谢恩,周晖将他们一一扶起,说了些安慰的话便就了了。

魏志、魏仲、魏老汉等人早就面带笑容,围在了刘谟身旁。

“公子,赶紧回去,我们摆上一桌酒菜,好好庆祝一番。”

魏老汉道:“对,公子。回去洗掉一身晦气,换上干净的衣服,我再让魏保儿去请个医工回来,给你好好看看身上的伤。这些人下手这么狠,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真不是个东西!不过现在好了,没事了。幸亏周县令是个清正的好官!”魏志喃喃道:“小向的尸首还在郭府,不知道周县令让不让我去把小向接回来?”

几人听了,想起魏向,不免心伤。

刘谟道:“魏志,你别担心,这事交给我了。我一定把小向还有魏五接回来,让他们入土为安。”

当下,刘谟向周晖道了谢,并向他表明了自己想让魏向、魏七五入土为安的愿望。

周晖只是安慰了刘谟几句,表示同意,并吩咐了一县吏陪同刘谟一起去郭府。

刘谟行礼而拜,再次叩谢。周晖看了眼刘谟,道:“你有好才学,这次回去之后要安分守己,好好在太学读书。日后方得为国家效力,切莫辜负自己。明白吗?”

闻言,刘谟抬头看着正在收拾卷宗的周晖,一时不知回些什么。

还是那县吏扶起了刘谟,领着他去了郭府。魏志等人也赶忙跟上。

几人刚到郭府,便瞧见乱哄哄的一院人。

王县尉正带着一众手下在抓人,凡是年轻的护院男丁、管家、及郭勇豢养的打手,一个不漏全部抓走。至于一些丫鬟、老妈子、上了年纪的老仆,自是没有抓的必要。她们现在都在忙着折腾些钱财,各自讨生活。

几人跟着王县尉在后院枯井中找到魏五的尸体,可却迟迟找不到魏向。

后来,悲痛气愤的魏志一把抓过管家,一阵拳打脚踢。在众人的逼问下,管家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却始终不肯透露魏向的尸首现在何处。

魏向是受自己连累,才有了今日之祸,现在却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

此刻刘谟也是气愤不已,一脚把管家踢翻在地,怒道:“你到底说不说?魏向在哪?我不管你是收了谁的好处,还是在怕谁。也不管是姓袁的,还是那帮腌货!今天,我若是不能接魏向回去,第一个饶不了你。”

“小志,拿把刀来!”

魏志听言,抽出一把短刀,二话不说,咬牙切齿的架在管家脖子上:“你说还是不说!”

闪着寒光的利刃架在脖子上,管家终是遭不住。领着几人走到郭府西院一偏僻处,拿铁棍翘起一块石板,原来石板下竟还别有洞天。

几人点了火把,押着管家下了地下室。里面一片漆黑,阴冷无比。

走得深处,忽听得一人哀嚎。几人走近一看,有两人蓬头垢面,双手被锁链扣住,挂在墙上,满衣血痕。

其中一人疯疯癫癫的,脖子上竟还套着一个铁项圈,嘴里不住叫道:“让我死...让我死......”

几人正待走近一看,忽得这人哈哈大笑起来,不多时又似一个孩子似的哭泣起来,嘴里还是不住嘟囔道:“让我死....死......”

又走近几步,刘谟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魏志却已嚎啕大哭,冲了上去。

几人见状心疑,忙跟上去。火光一照,此人竟是魏向。

逼问了管家,原来当日魏向为魏仲断后,虽然身中数剑,但是却还是活了下来。

郭勇那狗东西见魏向身中数剑,竟还有一口气,命人把他关到了郭府的地牢之中每日派人鞭打。不但如此,他还命人将魏向用狗项圈栓起来,每日待他如狗畜一般,不断折磨。

魏向不堪其辱,几次想自杀,皆被郭勇派人救起。用凉水浇醒后,变本加厉的折磨。几次三番下来,魏向已变得疯疯癫癫。

几人闻言,心中更是气愤。忙给魏向解开了项圈,刘谟又拿过短刀,将锁链砍断。

魏志见自己的弟弟落得如此模样,抱着魏向一阵痛哭。几人安慰不得,皆眼眶湿润的侧立在旁。

“刘公子....刘公...子......”

正在此时,刘谟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回过身来,声音不是来自魏仲几人,却是来自地牢中另一个人。此人披头散发,满身血迹,话音虽弱,却透着一股中气。

刘谟把短刀放下,举着火把上前。此人抬起头来,又叫了一声:“刘公子。”

刘谟更加疑惑,心道:“此人是谁?他是在叫我?”

走近一看,竟是剧孟。刘谟大惊,忙将他救下。

刘谟心中顿时涌上一百个问题,刚想开口问道:“剧兄,你怎么在这?”

此时剧孟却仿佛胸中一直压着的一口气突然泄了,突得晕倒在地。

“死了....死了......”魏向嘴中喃喃,露出惊恐的目光看着晕倒在地的剧孟。

大叫道:“死~让我死.....死!”

话音未落,他突然挣开魏志,冲到短刀处,捡起短刀。说是迟那时快,他举起刀对着胸口就是三刀。

“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嘴角竟还泛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刹那间,鲜血流了一地,整个地牢都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小向!”

几人冲到魏向身旁,伸手一测,魏向早已没了心跳。

魏志抱着魏向,含泪仰天:“郭勇!我杀光你全家!杀光你全家!”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连给众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今天真可谓是大起大落、起起伏伏,欣喜、气愤、悲痛、惊奇,种种情绪皆在此刻混在几人心中。

几人皆呆愣在原地,似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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