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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中，一父一子没有出现那种父亲背着儿子的人间温暖景象，相反，二人对立，气氛剑拔弩张，父亲竟是在质问孩子要如何打动自己！
一阵狂风夹杂寒雨吹过，让莫羽原本就被雨水浸湿的衣衫下身躯有些颤抖，他没有莫如风那样雨水不近身的本事，苍白的脸上尽是一副苦涩的表情，可哪怕如此眸子中的坚毅仍不曾褪去半分。
小嘴微抿后声音极大的开口道：“父亲，我想修行，我想走出这里看看更广阔的世界，我不管修行多苦多累，哪怕是死了，那也是我的命不好，但我还是想要修行！”
莫羽不知道父亲和那个光头壮汉说了些什么，但他知道他想修行，哪怕求了父亲千百遍也依旧是不行这个答案时，他还是要去求着父亲，因为他觉得，修行就是他的执念。
莫如风脸色依旧是冷酷无情，用近乎冰冷的语气开口道：“只是因为看了我的几场比试，偷偷读了几本所谓的仙神志怪书籍你便要修行？还是说你觉得你天资不凡，修行一两年便可飞天遁地？又或者这些年在雪哗镇同桑仆读书写字，和你龙憨叔打铁做兵器，跟你石叔下海捞鱼，与你小环姐种种草药就把你的一生埋没了吗？”
莫羽低头一言不发，双眼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一片，几缕青丝黏在脸庞，却有几分自找的可怜。
莫如风继续开口道：“刚刚这人想要带你去一个大宗门，那里有修仙典籍无数，而且更有能治好你体内煞毒的方法。”
“但是，我没同意！”
莫羽先是豁然抬头，随即又低了下去，他自知身染煞源，这样的人可以说万不存一，被认为是前生杀孽太重，遗留此生。而每次煞气淤积成毒，爆发之时全身筋脉抽搐萎缩，更会形成脓疮，腐烂肌肉，痛不欲生。
正因如此造就了莫羽年少坚毅的性格，也让他始终动摇不了去修行改变自己命运的信念。
莫如风盯着莫羽许久，语气似乎缓和了很多，继续开口道：“你可知道什么修仙修道何其艰辛，那些个武林高手随便拿出来一个，就能一指断木碎石，但说到底还是凡人，炼化吞吐不了天地精华进入体内。”
“而修仙，若没人指引何谈容易，那飞天遁地，游走四海八荒的本事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况且这条路艰难异常，更比你在这雪哗镇的生活危险万分，动辄就是身死道消，如此说给你听，都还要坚持吗？”
莫羽默默听完，抬起头伸手擦了把满脸的雨水，又理了理散乱肩头的短发，最后神色便有些古怪的抬头，看着莫如风不知是笑是哭道：“父亲，你说的我都懂，我并非那些豪门大族里的废柴，也不是修道领域罕见的奇才。以前打铁时龙憨叔老说我平凡但又不平凡，可其实说到底我也不知道我为何揪着修行这条路不放，我不信命，但我就是想修行，想做点和读书，打铁，捕鱼，种药草不一样的事。并且哪怕我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在这修行的路上扬名立万！”
紧接着，就是二人久久的沉默。
莫如风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莫羽却是“嘭”的一声跪在了积聚了不少雨水的石板街道上，他知道，今日这便是他最后的机会，倘若莫如风还不答应，那么从今往后他也不必再去恳求。
天空中大雨依旧瓢泼而下，老天爷还是这般不通人情，也不吝啬的挥洒着泪水，似乎就要将那个少年心中固执的火苗浇灭！
“你快些回去，春雨还是夹杂了不少的寒气，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况且这古枭还当不了你的师父，我这几日便去给你找个师父，你一定要记着，从今往后的路，全然在自己手中，一切好自为之！”
大雨中，除了这两句话清晰地飘来，还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和一个少年青涩面孔上僵硬苦涩的笑容。
只是那跪着的少年，却真的哭出了声。
……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没人知道莫府主和那个光头大汉在府中高耸的通天塔看了什么，说了什么。但最后，二人都离开了雪哗镇，一个一路北上不知所终，一个去要去给他的儿子找个师父。
莫羽在大雨中回到了莫府，身子骨因为自小就常常爆发的煞毒缘故本就脆弱不堪，加之又在瓢泼春雨中跪了许久，回来后便被桑仆换下衣服，不念其烦的唠叨了一番。
而他的小环姐，也就是莫小环，是莫如风一次离开雪哗镇后领来的养女，比莫羽年纪稍大，二人自小生活在一起，因为莫如风不怎么管束莫羽，于是莫小环便似姐似妈的照顾着莫羽，二人感情自然极深。
当看到莫羽瑟瑟发抖仍旧是逞强的模样，莫小环先是怪罪了父亲几句，赶忙又给莫羽煮了几锅草药一股脑的喝下。
这些年镇上人敬重莫如风，可莫如风也没有说因为驱赶了附近官兵匪寇便要收取百姓银两，故而莫府的开支便来自于当年携带来的几个家眷。
那龙憨开了家铁匠铺，在小镇上也是生意兴隆，而石拔天带了几个渔夫常年出海捕鱼，莫小环也在后院种了不少的草药，跟着莫羽身边的桑仆还常教人读书写字。
似乎只有莫如风和莫羽算是闲人二枚，前者在莫府新修的塔楼不知研究什么，楼阁威严壮阔，飞檐高耸，塔顶依稀见得挂满铃铛，微风吹过，便有一片轻灵之音传出，也算是这雪哗镇里最高的建筑，美名其曰——通天塔。
小时候莫羽几次想要上去都没有成功，还遭到莫如风的呵斥，而现如今莫羽本人则是整日游手好闲，帮了家里几人一点小忙后，更多时间则是驾着小船去风浪崖外寻找传说中的仙岛仙缘。
在休息了两天后，莫羽又是生龙活虎了起来，本来整个莫府可以会更加和睦一些，但因为莫羽执意修行，导致了父子二人的关系僵硬。
而此时莫如风离开了两天仍未归来，龙憨还在镇子里的铁匠铺忙碌，石拔天也早就出海捕鱼，且一去就是半月以上，桑仆和莫小环则忙着雨后药田的修整，一时间莫羽一人无所事事，干脆就跑到了自己的私人专属之地风浪崖边休息。
风浪崖在莫府后方一二里地处，有一条青石小路衔接，山崖上有一片果林，是莫羽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这会儿刚刚下过春雨，青草树叶萌发的极快，远远望去已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
山崖下海岸呈现出一个凹字弧形，其下尽是奔涛骇浪与怪石嶙峋之景，海浪从广博荒海冲刷而上，轰鸣声中依稀可见浪如白雪，声音喧哗。
雨后初晴，天空艳阳高照，阳光很是明媚暖人。莫羽斜靠在果树下，嘴里叼了根青草，正眯着眼打瞌睡，忽的身后一动，一道人影越出，随即莫羽嘴角的青草便被扯下。
“就知道你在这里，听说你爹如风府主答应让你修行了，这可真是了不起啊！”
来人也是一个十三四岁少年，脸上依稀有几粒细小雀斑，此时双眼微眯，正笑嘻嘻的看着莫羽。莫羽睁眼起身伸展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也就你知道来这找我，而且这整个雪哗镇也就你王铭喊我爹叫如风府主。”
少年有些斑点的瓜子脸上眉头一挑，呵呵笑道：“快说说，你是怎么劝服如风府主的？是打架还是讲道理啊？”
莫羽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定睛打量了一番这个数月没有见面的好友，淡笑道：“你小子消息倒是真灵通，放个什么屁你也能闻到，估计又是从我小环姐那探听到了。”
“对了，我记得你不是去和你爹做大生意了嘛？怎么又跑回来了。”
名叫王铭的少年开口笑道：“大生意我可不敢说，但是和我那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扯上了关系，你知道吗，要是这桩生意做好了，说不定我就能拜入那仙水州七大家族之一的王家本家门下，从此之后就是前途无量啊！”
莫羽哼哼两声道：“别的不说，就你爹王瓜皮，靠在这雪哗镇周围倒卖点海鱼海货去大陆几个小国家，撑死了能收些低阶灵药和妖兽皮毛什么的，还能和那大陆顶尖家族连上关系？你就吹牛吧，还是让我看看你这次出海有没有什么收获更实在。”
王铭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不要瞧不起人，等我拜入本家嫡系大宗门，到时候定要拿两把上乘飞剑来敲敲你的脑袋。”
莫羽哈哈一笑，对此也不置可否，那王铭见莫羽不再说话，而是继续眯眼打瞌睡后，索性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莫羽眼前一晃。
“让你看看我这个宝贝怎么样？”
莫羽只是扫了一眼便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王铭手中那枚他朝思暮想的东西。
“灵石，你小子这回出息了啊！”
王铭没好气的道：“让你狗眼看人低，这可是我从老爹船上密室里偷了三张二阶妖兽海獭子的皮跟人换的，到现在我都心疼呢，你可千万别把封灵弄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