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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到“灵魂”这个词时，是姐姐跑来找我的那个晚上。
那是我们吵得最严重的一次，我哭着说我错了，姐姐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夜里，父亲母亲都不在城堡里，我在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
姐姐怕黑，但是又没办法开灯睡觉。以往我们吵架都是晚上和好，我去陪姐姐睡觉，从来不睡自己的房间。
可是刚刚天黑了，姐姐还是说她不会原谅我。
我在心里数了三千下，起身决定去找姐姐，姐姐却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
“地球上有个说法，如果一个人生前很坏，死后灵魂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南歌，我觉得这里离十八层不远了。”
我问姐姐什么是灵魂。
姐姐说：“思想、意识吧。是脱离了躯壳之后的人。”
之后，我们便没再说话。
后来我查阅过这方面的资料，看到许多诸如“灵魂出鞘”、“灵魂互换”的词。
……
姜承问我：“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知道他和斯何灵魂互换的事情。
我说是刚刚。实际上是摸到他脑袋上的伤口那一刹那，所有的疑点都理清了。我最初将斯何和姜承都联想到一起，是发现他们两个都不爱吃香菜的时候。
有研究表明，具有or6a2嗅觉受体基因的人会强烈地感受到香菜有苦肥皂味。
姜承从没有透露过饮食方便的喜好，我知道他不吃香菜，是因为在调查食堂投药案那次，他把碗里的香菜挑得半点儿不剩才肯动筷。
斯何就更明显了。不吃狗粮不吃饼干，反而跟着我吃饭，什么都吃，唯独在看见香菜的时候会跟我闹绝食。我不知道狗狗为什么会讨厌香菜，但我那个时候觉得它和姜承好像。
再有就是平时点点滴滴的相处。
我每次放学回来，斯何都对我不屑一顾，但一到周末，白天的时候它却对我黏得不行。
书上说比熊犬温和而守规矩，生性活泼，爱好自由，对居住环境的要求很高，经常需要有人陪伴。
这和白天斯何的表现无不吻合，但到了晚上就不同了——它对我视若无睹，甚至还很抵触我碰它。
姜承就很讨厌触碰。
我脑海里浮现出每每夜色降临之时姜承急匆匆拎着书包往回赶的身影；我奇怪在第二天的相处里，姜承似乎总对我昨晚干了什么了如指掌；我设想他一个人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里，将自己打昏，目的是什么……
我同斯何打着晃儿，但姜承反应过来了——或者是说反应过度，他用斯何的语气开口问我，所有的谜底就全解开了。
“你这样……你家里人没发现吗？”尴尬地僵滞片刻，我开口问他。
姜承见自己的秘密暴露了，也没甚再隐藏的，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毯上：“我说过了，我父母都不在。”
憋住想问他到底是怎么说话的冲动，我心道赶紧绕过这个不好的话题。
“作为帮你保守秘密的保证，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吧，其实我是外星人。”
“我知道。”姜承躺在斯何的身躯里，斯何躺在丝绒地毯上，了然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
姜承偏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想起来了。
斯何曾亲眼见过我的触角，那天物理课上，我的触角险些蹦出来，是姜承拿衣服帮我挡住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姜承隐瞒这些一定很累吧？我却无情地揭露了。他好意帮我隐瞒，我总也得想出帮助他的办法才好。
“什么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平常怎样就怎样。”再熟悉不过的姜承理论，这世上没什么事能难倒他，如果有，睡一觉就不难了。
“你是一到夜里就这样吗？会不会很麻烦？你天天帮我补习，我觉得我也应该帮你什么……如果你需要的话。”
“嗯，目前应该需要。”姜承坐起来，指着沙发上他的身躯，“一会儿如果他醒了，你再用花**把他敲昏。”
“为什么？”
“我不想看到一个汪汪乱叫的我！”姜承又躺下去了。
姜承说，自从一年前，他每天夜里就跟梦游一样。明明是在自己房间睡着的，醒来却被塞在一个狭小又阴暗的角落。
后来，他时常在夜里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流浪狗，饥肠辘辘地找东西吃，十分抵触那些想收留他的人摸他。
再后来，他认清一个事实：一天黑，自己会和一只狗互换身体。
他蹭想方设法地把这只狗养在自己身边，但缺乏照料，狗狗总是自己就跑了。
他只好随身戴着电子地图，晚上睡觉都贴身戴着，以防一觉醒来，他又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哭什么啊？”姜承不耐烦地说。
“没有没有……”我吸吸鼻子，“我就感觉你好可怜。”
“……我感觉你在骂我！老吴走之前布置作业你写完了吗？”
“……”
没有了斯何的身份作掩护，姜承监视我写题简直更丧心病狂当仁不让了。
不过谁让他白天忙着训练呢？
如果说在此之前姜承数学课睡觉纯碎是因为无聊，那现在就真的是因为累了。
他每天五点就起床去球场，放学后还要再训练一个半小时。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
自从我们两个人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姜承就把我这小公寓当成了临时招待所。练完球天一黑就直接找个出租车往上一躺，等着车子把他人载到我家，再由我去给他“收尸”，第二天一早，等他和斯何换回身体后他就赶紧奔赴学校，真是好不方便啊。
其实以我们完胜校队的实力，完全不必如此紧张备战啊，可能姜承总算有了件感兴趣的事吧，所以对比要求格外严苛一点。
然而……这在老吴眼里，却成了不必要甚至不应该为之付出时间精力的事情。
彭丽丽说，老吴的儿子原先也在川南，就因为酷爱打篮球，在会考前夕摔折了右手，错过了当年的会考。本来这也不是甚大事，但老吴他们家是重组家庭，老吴教数学，他妻子教化学，夫妻俩时常共同管理一个班，算是川南的模范夫妇模范教师。
老吴家有两女一子，前面两个女儿都是川南出来的，高二的时候就提前参加高考，还都考到了550以上的高分，虽说最后还是礼貌地接受高三洗礼，再勉为其难地被报送，但这已经成了老吴的家族传统，夫妻俩早就为这小儿子制定好了高考计划。
奈何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儿子摔的又还是右手。这一年的高考是参加不成了，只能乖顺地等到下一年。但何曾想小儿子这一摔却摔成了魔怔，成绩自此一落千丈，萎靡不振郁郁寡欢，高考竟是勉强过了三本线。
高傲了大半辈子的老吴夫妇，两张老脸算是都丢在小儿子身上了。他们愤愤不平呀，愤愤不平地想自己儿子要是当年能来得及参加高考，那个时候考个600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那时候要走了，还至于落得个三本的下场？怪就怪那场球赛，好端端地不学习打什么球啊？
自此，川南学院另一个传统又来了，即，逢老吴所带班级必是篮球白痴，逢与白痴班打球必赢！
姜承这么拼，也是想为十班打破这个魔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