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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瞧着他冷冷的脸色, 芸笙识趣地闭了嘴。人力车行至戏班门前停下,两人刚一下车, 却见不知从哪个旮旯窜出个满脸褶子、镶着金牙的老男人。

这会子正斜眼瞅着芸笙:“我说呢,怎么我来寻了好几回人,回回都吃了闭门羹,原来是傍上新主顾了, 倒瞧不出你还是个有手段的。”

芸笙一见来人就白了脸, 说话的声音打着颤:“朴朴老板”

朴耀廉是从东南沿海回来的, 被那不中不洋的风气熏陶了几年, 别的本事没学会, 净摸透了男人那点子不可告人的心思。带着几桶金回到宁城, 开始创办刊物。

他别的不做,就做那些个艳情杂志,皱巴巴的封面上印着露骨的漫画与充满噱头的文字。一经刊发虽然一片骂声, 可销量却十分可观。于是便这样心安理得地做起了买卖,算起来还是柳家书局的竞争对手。

芸笙刚登台那会儿就被他看上了, 他那性子也不是个喜欢听戏的。戏散场后便直接将人叫到身边,抬手揩了把油。

芸笙想躲, 奈何朴耀廉和班主有交情,每回都摸到后台来。

直到柳雁欢的出现,才止住了芸笙的噩梦。

柳大少出手阔绰,和芸笙又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 哪里舍得看人受委屈。索性花银子买清净, 戏班子收了钱, 两头都不敢开罪。

眼下朴耀廉是瞧出端倪,专门在这儿候着兴师问罪来了。

“怎么着?芸笙不介绍介绍,你的新主顾是何方神圣?”朴耀廉猥琐的目光挪到了柳雁欢脸上。

一时间却被柳雁欢的长相唬住了,抬腿走到人力车旁,放轻了声音道:“郎君今日要登台子么?若是登台朴某就将场子包下来。”朴耀廉从腰间掏出银元晃了晃,就想去牵柳雁欢的手。

怎料连柳雁欢的衣袖都没碰到,反倒是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朴耀廉捂着脸倒退了几步,唇边溢出血来。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沫星子:“呸,你敢打人。”

柳雁欢松了松筋骨,抬手拽着朴耀廉的衣领,又将人提溜到跟前来:“打的就是你!”

说着,一手攥成拳,作势又要打。

朴耀廉瞬间怂了,眼里虽闪着凶狠的光,嘴上却十足讨好:“不知阁下是?”

戏班主连忙上前救场子:“这位是城东柳家的大少爷。”

朴耀廉脸上的谨慎小心瞬间变成了说不出的怪异笑容:“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柳大少,很好,很好!”

柳雁欢松开手的时候,朴耀廉踉跄着退开去,嘴上却骂骂咧咧的:“柳家,很好,爷我记住你了!”

芸笙见人走了,心虚地走上前,低头倾首道:“大少爷,您信我,我自打跟了您,跟那人已再无牵扯了。”

柳雁欢瞧着他,大概是平日里常勒头的缘故,芸笙的发际线有些高。柳雁欢伸手在他脑门上抚了一把:“我知道。”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了。

眼看人力车跑远,芸笙却还呆立在门前。

他分明感觉柳雁欢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的柳雁欢,面儿上摆阔,性子也混,内里却是个软芯儿,像打人这种事,柳大少决计做不出来。可眼下的柳雁欢,却是蛇打七寸,不辨喜怒,让人越发摸不透瞧不清。

芸笙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车影,直到什么都瞧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抻了抻脖子。

柳雁欢回到柳府,隔着老远就听见搓牌的声音。

“太太,您这手上的香气真好闻。”三姨太冯蕴轻声说。

“瞧我这记性,雁麟前些日子给我带的雪花膏,闻着可香了,回头也给你们送些。”陈桂芳说着,脸上净是骄傲。

“多谢太太了。”冯蕴丢了张牌,陈桂芳登时眉开眼笑:“胡了胡了,今儿个手气挺好。”

四姨太郝怜枫轻哼一声:“可不么,太太这手气一贯是好的。不是我说,三姐儿要好好向太太学学,就你这牌技,回头嫁出去了,别人该说柳家小气,教出的女儿连牌都打不好。”

柳雁欢的三妹柳景芝涨红了一张脸,垂着头不敢说话。

眼看三姨太冯蕴的脸色沉了下去,陈桂芳打圆场道:“啊呀,景芝还小,我倒觉得小小年纪能上桌已经很不错了。”说着,又转头问冯蕴,“我记得三姐儿的生辰就在这个月?”

冯蕴感激地看了陈桂芳一眼,点头道:“正是。”

“那正好,听雁麟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儿,都讲社交,生辰之日在家里办什么派派对。”

“景芝虽然年纪小,将来嫁到席家也是要独当一面的,该多跟年轻一辈的女孩子结交才是。你要是同意,我就让雁麟和雁均找几个关系好的女同学,来家里操办操办?”

冯蕴禁不住喜形于色:“多谢太太了,景芝,还不快谢谢太太。”

柳景芝道谢的声音很小,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欢欢喜喜地开始摸牌。

柳雁欢走进厅中时,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母亲在打牌?”

陈桂芳听见声音,忙起身拽着柳雁欢:“欢儿回来了,刚好我也有些乏了,你替我打几圈吧。”

说着,躺到了一旁的榻上,又问道:“今日如何?可是把人哄回来了。”

柳雁欢前世并不精通麻将,可一坐上牌桌,身体里的记忆却缓缓复苏。

他发现自己调整牌序的空档,还能分神回应陈桂芳的问题:“您放心,都将人哄好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儿。”

陈桂芳望着自己鲜红的指甲,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那就好。”又吩咐厨娘,“今日老爷回来,菜单上多加一道蟹黄豆腐,一道清蒸桂鱼。”

末了还安抚柳雁欢:“欢儿先玩着,回头老爷到家了,雁麟和雁均下了学,咱们就开饭。”

芸笙动作一僵,只得悻悻地收了手,楚楚可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戏班里的人第一次看芸笙吃瘪,都背转身偷着乐。芸笙臊了一张大红脸,他惯于在客人面前伏低做小,这会子见勾引无效,让自己下不了台,只能愤愤地摘着头上的发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一会儿的功夫,芸笙不仅没能把头套摘下来,反倒将头发都绕到了一起。

芸笙此时不乐意在柳雁欢面前丢了面子,也没心思解发套,胡拽乱扯一番,不一会儿就将青丝拽断了好几根。

柳雁欢轻叹一声,止住芸笙毫无章法的手,将一缕缕头发从禁锢中解救出来。

芸笙偷偷打量着柳雁欢,今日的柳家大少像是换了个人。换作从前,他哪里会做这温柔细致的活计。

两人一个专心手中的动作,一个心里藏着事儿,偏偏那拨弄头发的举动还透着股亲密劲儿。

众人都识趣地挪开了目光。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隔帘一把被拽开,几个家仆打扮的人闯了进来。

四下一搜寻,便直奔柳雁欢和芸笙而来。

芸笙吓得浑身一激灵,柳雁欢抬手摁着他的胳膊:“别动,过会儿就好了。”

平静的声线在此刻的芸笙听来,无异于救世之音。

那群人紧盯着芸笙,领头的还打量了柳雁欢片刻。

“芸笙,昨日是你在贾府唱的戏?”

芸笙眼仁儿一瞪,梗着脖子说:“是我,怎么?给我的赏钱难道还想讨回去不成?”

那仆役摇了摇头:“贾老爷请你再到府上一趟。”

芸笙闻言,气场弱下去半截,却还是咬牙道:“贾老爷这是要返场子?我今日的场次已经满了。”

“不。”领头的家仆轻声说,“今日卯时,贾夫人被发现时就断了气,相关人等都要到贾府去。至于赏钱,放心吧,绝不会亏待你的。”

芸笙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惧色,接连倒退了两步:“断断气儿?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唱曲儿,没去过内院,你们你们别过来。”

“这话儿你留着去巡捕房说吧,我们只将人带回去。”领头的家仆显然没什么耐心,他一挥手,几个男人就制住了芸笙的胳膊,押着他往外走。

慌乱间一抬眼,站在一旁的柳雁欢成了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大少爷,您相信我,我连杀鸡都不敢,哪敢杀人啊。”

柳雁欢瞧着那只紧拽着他衣袖的手,没说话。

倒是领头的家仆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将柳雁欢从头打量到脚,似在寻思他是哪家的大少爷。

“大少爷,求求您,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您替我做个见证吧。”芸笙越说,声儿越低,最后垂着头,一副不敢做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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