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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王府。

“当真?”康平王拧动权眉,厉声问。

楚淞身后,探子啪一下拱手道:“王爷,当真。虽湘安王府历来极难打探,守卫森严诡异,还是叫属下找到了疏漏之处,摸到了消息。”

“小皇帝问到了湘安王,别国小世子离奇薨在了大楚地界,该叫谁去见秋漫国的来使。”

“他如何回答?”楚淞问。

“湘安王岔开了。”探子回道:“并未直接回答。”

“用什么话题岔开的?”楚淞将信将疑:“御前答言,不比其他,那小皇帝又擅长带着侍御史到处吓唬人,动不动就给人脖颈上/套,勒上个御前失仪、懒怠答言的罪名,也是一番麻烦。湘安王不可能不懂。”

家将脸如菜色,本想显摆一番,只准备了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未曾料到折到了这个冒出来的黑题上头。

“干什么支支吾吾的!”康平王高声喝道:“你是不会说话了么!速速道来!否则要你何用!”

“用用用请求圣上赐婚王妃的事情岔过去的!”

家将自以为急智,心内一横,索性用后一个问题堵前头题的题面。总之不能叫王爷知道自己是被左挚严查府禁,担心泄漏行踪不得已退出府内。

康平王:“......”

“当真是娶妃!”家将强调道:“如今街头巷尾全传开了!湘安王求娶凤觞阁阁主!连街上卖糖捏泥人的小贩都知道!”

“都在传?”楚淞受惊不小,问:“怎么传的?王爷求娶白衣,还是声名如此狼藉女子。不荒唐?百姓怎么说?王亲贵族间可有说法?”

“呃......”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让你说就说!”

“传湘安王对那妙芃阁主情深意重,一见倾心,还说不相信凤觞阁如传言那般坏事做尽,必要尽绵力更名一二。对阁主纵然求之不得,若能博得美人一笑,便是予取予求要什么给什么。”

“一时传言纷纷,五花八门,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早变了味道,如今甚至有传,风评良好的湘安王之所以对那妙芃如此倾心,全因那女子眉眼间有五分酷似死去的邵郁将军。”

楚淞:“......”

康平王:“胡说八道,人早死透了。”

家将道:“架不住百姓有人信啊!定北将军祠里那将军像可是姿容气质轩郎拔人,男生女相,眉目若黛,秀挺如莲,见过的人都说俊。又有见过妙芃阁主的人在议论,着实像。说不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毕竟,二十几年前老邵将军妻儿随军出征,痛失一女惟剩一子的事,从南到北人人都清楚,沸沸扬扬了许久。老将军痛失爱女不能自已,求了圣上照顾幼子,小邵郁这才得以成了三皇子伴读,湘安王对妙芃姑娘的情根,怕就是那时候种上的!”

康平王:“......”

“还有,还有!”家将着急道:“还有人说──

楚淞气急败坏:“为何不一口气说完!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荒唐。”

“属下知罪。”家将苦着脸,装了半刻葫芦。

“继续说!叫你说的时候别装哑。”康平王被气得掷了茶盏。

“还有人说,”

家将如蹑手蹑脚探头出洞的老鼠,观察一二康平王的脸色,硬邦邦视死如归如实禀告。

“妙芃姑娘在湘安府足足过了两夜,湘安王府别院一众下人支得远远的,湘安王除了进宫一次,两天未出屋,怕是该说的话,该办的事,都说完办完了。”

康平王脸色古怪僵了半瞬。

“王,王爷。”一个幕僚开口,“这妙芃,我们留是不留?她透过凤觞阁,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也就间接掌握了康平王府内的许多动向。

“再说湘安王,他是打算娶回来一尊好看的菩萨,还是娶回来一个枕边细作,我们暂且不管。”

“但就凭家将讲起妙芃最近一月在查妙仚行踪,我们就该除她。”另一个幕僚道。

“你们急什么。”楚淞道:“叫她查,不管她背后的主子是谁,查来查去只能查到逝去的永王身上。妙仚最近心事还算机敏,行事见人都没有留下痕迹。能留下把柄,顺藤摸瓜叫人抓到痕迹的,也就是十年前的那些旧事。”

“王爷圣明。”之前的幕僚拍马屁道:“暗暗藏了当年的人,人证物证无不一一指向当年的永王,也就是小皇帝的父亲,当年的皇子楚芮。”

“妙芃若是够聪明,不可能向楚岸和盘托出我的事。”康平王道:“还有,小皇帝就是个羽翼待丰满的幼虎,幼虎已识兽性,煌煌试图捕猎。湘安王不可能现在就去招惹他,自古伴君之人无蠢才。妙芃若是迫不及待上位湘安王妃,最不济,就是捏着几个银子的事情告诉楚岸而已。户部属于楚岸的地盘,他手里捏着我几丝把柄我也清楚。不过是消息弥合,不足为惧。”

“王爷说的是。”另一个幕僚接话道。

“但就怕她构陷王爷其他罪名。”第一个幕僚道:“十年前,湘安王被罚下放凉锟城体察民情,视同流放,途径落月镇,曾被人诬告谋反,王爷可还记得?无中生有,虽最是不堪,却是最行之有效。当年湘安王可就是险些被折到这上头。高位者防来防去,惟有构陷罪名最能害人根基。”

“她还没这个胆。”康平王道:“再者,小皇帝不是吃素的,他不蠢,相反精明的很,并不好骗。我谋反?我给谁谋?玉焓早已出嫁,还是个女儿身。难道谋给楚焺么?”

幕僚被问一噎:“......”

倒也是。

“时刻注意湘安王府动向。”楚淞道:“宗亲那头迟早会热闹起来。找几个人造些声势,三哥要娶平民,这可是大事。很值得闹一闹。前两天邵郁祠被砸,可是让他出了好些风头趁着由头压制我,也该我除一除晦气了。重建而已,可是让他耍够了威风。”

几个幕僚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王爷就瞧好吧。”

待幕僚全部告退,屋内屏风里只剩楚淞一人。他将壁上抽绳里的画轴展开,自斟了一杯茶,小声喃喃。

“你若想嫁,为何不找我?他与我,明明是同类人。”

都是善于掠夺,于无声处怕是能将人吃得骨头不剩。

画中女子樱唇殷红,腮颊粉润,正是容貌有变的邵郁。

如今凤觞阁阁主妙芃。

*

人人都以为楚岸正于御前答问。

几公里外的湘安王府此刻杏花簌落,鸡鸣狗跳。

好不热闹。

“姑娘,我说,能不能别砸了。”

小月看着一件一件从屋里抛出来的东西,齐整的出来,到地上崩碎成了漫天星,着实可惜。

不由劝道。

“姑娘你若是都看着不顺眼,不如列个详细我们写下来,回头叫王爷一一从库房找仆役搬给我们,高价跟典当行当了,当成白银,又是一笔不菲收入,王爷库里全是好东西,肯定值钱,我们还能发笔小财。”

周围家将仆役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王爷要娶的王妃到底是个什么人。

似乎只认钱,脾气还暴躁,动不动就又泼茶汤又砸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邵郁:“......”

正丢的起劲,她被小月气得胸口疼,手里一个兰花琉璃盏不想直接松脱了手。

邵郁心头一凛额头冒冷汗,赶紧用脚去接。

方才砸了那许多都是烛台茶盘笔洗,不太值钱的,全是给外人看的,砸完胸里终于不那么气了。

调理半晌,被小月三两句又堵住了胸口。

三哥自小喜欢琉璃盏类雅致端方的器物,若真毁了,怕是要心疼好久。

眼见着挽救不及,邵郁想都没想,直接用自己身子垫到那琉璃盏下头。

小月瞪大眼睛,伸出手臂就要将人推开。地面密密麻麻一层满是碎片狼藉,若扎到了,那还得了。

随着魅影飘过,几道白风闪过,快得如同错觉,众人反应过来时,丽色惊人的妙芃阁主已被湘安王抱到了怀里。

男子周身气质如同明珠湛落凡尘,超脱决然,与眉若远黛的淡衫美人相得益彰,一时画面氤氲,美不胜收。

二人头顶飘落的杏瓣,有三两不知是不是调皮,一瓣落到邵郁额头上流连不去,另一瓣则隐到女子柔滑玉腻的脖颈旁,领口边缘。

楚岸一时看呆了。

他如在梦中,伸出去的手,不知要去解怀中女子水蓝色细纱衫肩上的纽扣,还是去拂落领口的花瓣。

邵郁脸早已红了大半,挣脱开楚岸将琉璃盏抛给他,不悦道:

“王爷做的好事。还不放我走!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你听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流言都能盖了我了!”

“哦?”

楚岸将手里的琉璃盏递给左挚小心翼翼接过来的手,嘴角含笑。

“王妃是闷了,想出去走走?便想到用这个法子叫来本王?着实不需要如此复杂,你一个招呼,叫仆役来传个话,本王便会迫不及待飞来。”

邵郁:“......”

小月捂着嘴,还要再迫不及待。

此番就够迫不及待了。

这个英雄救美,茬口拿捏精准,是王爷的手笔。怕是早躲在暗处看了许久憋着不出现。

很是难为湘安王能沉得住气。

“迫不及待飞来倒是不必了。”邵郁开始兴师问罪:“王爷难道打算一直关着小女子?关到何日是个头?关便关了,为何府外还不闲着流言传不停?”

“府外有何流言?”楚岸装傻:“本王怎么没听说?王妃还听到什么了?与我说说?”

“说我,说你......你过分!”邵郁看看左右。

再任凭流言传下去,恐怕明天就变成苍天被你我深情感动,赐我一子,便很快能生出一个了!

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说那些流言么?她开不了这个口。

“诶,诶,那个,我冒死来插个话。”

小月幽幽走来,踏过满地狼藉:“那个,王爷与我们姑娘呢,看来是有些误会,这误会呢,就该关上门来调解一二,那个,你们大家都散了,散了,散了,等下王爷来叫,你们再来收拾地上。”

说着,小月将一王一“妃”朝屋里一推,顺势掩上门,将一众好奇的眼睛关在朱漆门外。

而她自己,则好好充当卫兵,巧笑嫣然看向众人。

众人:“......”

再次面面相觑。

“还看什么,都散了散了散了!”左挚接收众人问询眼神,不耐烦摆手道:“不走,难道等着听王爷墙角么?都走,走走!”

推开前不忘伸手隔空点小月两下:“你呀。”

小月调皮吐舌:“你也走。遣走别人了,你也不许留下。”

“我几时说要留下了。”左挚愤然往前。

拐角时不忿堵回两句。没瞧仔细额边侧廊柱,当一下,左护卫撞头了。

小月又得一乐,咯咯捂着嘴,肩膀都要笑抽。

屋内,“王妃”徐徐后退,湘安王徐徐逼近,直到哐啷轻响,“王妃”的头纡尊降贵抵到了门板上,胸前结结实实压了一尊男子大佛,手腕被攥着扣到头两侧。

四目相接。

再顾不上质问。

邵郁眼神有些闪躲,这绿油油的眼睛有些怕:“王,王爷......唔。”

楚岸可不想听她讲什么废话。

他轻轻碰着邵郁的唇,动作轻柔得如同安抚受惊不小的幼兽,又似唇下是多么了不得经不起磕碰极其易碎的宝贝,比初次吻时最温柔的时刻还有柔上三分,轻的如同羽毛滑过。

察觉唇下的人微有挣扎,这次不再是铁血政策严厉镇压,楚岸压着嗓近乎哀求。

“别动,乖,郁儿,我就亲亲。想你。夜里入睡都极艰难。怕是一场梦,醒来你就不见了。”

怀中人终于消停些许,不再挣扎。

楚岸长舒一口气。

从流言起来第一拨,他便开始隐隐期待,不怕邵郁没反应,就怕邵郁反应不够激烈,不够激烈就说明不够珍视他。

坦白讲他预测过比砸东西出格更甚越矩更甚的操作,比如放跑他府内御赐的宝马,再如拔光府内奇花异草倒光珍惜药斛,再如放空锦鲤池的水,暴殄天物让那一池子活鱼鲜虾暴晒于枯底,更如──

就是邵郁毁掉湘安王府,不留一草一木,他都能接受。

冷不及被他瞧见别人眼里的“妙芃”守护他心爱的琉璃盏,胸口突兀震疼。

若这还不是他的郁儿,谁是?

谁能是?

谁配是?

谁能如此了解他?

幼时少时相伴的情形在脑中呼啸而过,楚岸一时鼻酸,感叹道:

“何时郁儿能与我相处如初,不留疏离?是不是要我将年少时共同经历的事再讲一次便好?你便能忆起了?”

邵郁将头别开,鼻音控制不住:“谁要听,我才不要听。”

“你要听的。”楚岸执拗地将头扭过来:“你很想听,我知道。岁月太过久远,你都忘了我们少时是如何相处的。我们从落月镇开始讲起好不好?那是我成年后头一次出宫,我──”

“王爷。”

邵郁推开楚岸,抽开一指顶住楚岸胸膛。

“就站这里,别向前走了。你还是关心关心如何应对小皇帝给你的回礼比较现实。两个貌美如玉的宗亲贵女做美妾,王爷想如何打发?王爷的招儿如今不鲜了。康平王一早回了奏折,堵回了王爷的路子,他说不好一次收俩宗室女太过暴殄天物,皇恩浩荡倒是可以赏给三哥,三哥尚未娶妻,可以先收了美妾,高享齐人之福。王爷以为如何?”

楚岸不紧不慢,捉了邵郁根根玉指轻咬,漫不经心。

“不如何。我身子不好,应付不了那么多房里人。你一个就够了。我已经回了皇上。”

邵郁:“......”

“你先前不是还说──”邵郁一个姑娘家,有些话羞于启齿。

上次不是还说花样翻新折腾得比较狠?如何才过了几天,就从疯狂无度变成难以应付?

“如此变化无常。”邵郁捏着嗓子,生怕隔墙有耳一般:“王爷不怕皇帝生疑么?御前答话前后如此迥异超常,不伦常理,容易叫皇家心生猜疑。”

“猜疑自来就有。”楚岸不甚在意道:“当初是最有可能议褚的一个,我却拥着自己侄子为帝,他人就常有猜忌,连同长大年少的小皇帝对我都多番试探。处境已经如此艰难,为何还要让自己活得战战兢兢?”

邵郁被当面问及这个,多少有些理亏。

当年若不是她──

三哥也不用愤懑如此,不堪其扰。

若说怪谁,似乎又只能怪天道轮回世事无常,肮脏的世道不可避免,尘埃不可不沾,如今两王相争,互为犄角,反倒互相安全。

小皇帝还需要时间养足羽翼。

邵郁不禁半丝庆幸,或许,她还可隐于暗处徐徐图之,为三哥补偿一二。

满腹伤怀来不及梳理一二,就听湘安王再次语出惊人。

“还好小皇帝很是清楚我前后说法不一致,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为了一个你罢了。便索性烫手山芋丢给我。还讲我若是能将两个贵女的宗亲顺利安抚好,不叫他头疼三番两头有人找他去闹,赐妾的事就永不再提。王妃,帮我可好?我们一起演一出牵丝戏?就是那种用着红绳牵在一起的傀儡戏,我们搞出双簧?”

邵郁:“......”

她很想按着湘安王额头看看人发烧有无,然后讥讽一番,事实她也这么做了。

“王爷,您没事儿么?确认没疯?用我这张脸,大摇大摆牵着人去明目张胆打宗亲的脸,您以后要不要在朝堂混了?如何立足于皇室之中?这不光是烫手山芋,已经是将王爷的面皮置于炮烙之上了。”

小皇帝小小年纪,当真心狠手辣。

“炮烙便炮烙了。”

楚岸抓着邵郁手心,覆于自己侧脸,眼里写满情愫:“为了你,值了。”

少顷,他又道:“左不过就是如此闹一闹,皇帝拼的就是这口气,还能不叫他出?天天有人因为这些事参我,总要有件有分量的事,也叫他好堵其他人的嘴。”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如此,我才能娶你。

“值了?”邵郁只听见这两个字,喃喃重复。

“值了。”楚岸郑重而事:“只要是你,都值。”

*

晚间,楚岸以自己夜间噩梦连连,很担心半夜惊醒为由,愣是挤进了邵郁粉红帐绡中。

邵郁打起十二分精神,衣裳都不敢换,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生怕楚岸同白日那般欺身过来又亲又抱,甚至做得十分过分,难以招架。

邵郁以为湘安王趁着更衣安置,许是还要挤过来闹一番,比如软磨硬泡一番,非逗弄她替他脱去外衫除了锦履,再比如非要拿着青盐,逗着她必须伺候他漱口。

再比如,非要搂着她两人躺在一起,不许她睁开眼睛,必须同时同刻两人睡去。

却是都猜错了。

“郁儿也累了吧?”

她答:“不累。”

“累了就早些休息。”湘安王很执着。

“......”邵郁忍着道:“我当真不累。”

湘安王自顾道:“外头有青盐,也备了你那份。还有沐汤,你若是觉得别扭,便开门叫左挚另备一间净室也可。我已交代好,他完全听从你调遣。不过,却还是要你睡在这个屋的。你沐浴完后,记得回来。”

湘安王严瑾守礼得很,对着她说完这些,似乎房内只有他一人一般,自己脱了常服放于木施上,将自己两个锦履并好置于脚踏左侧,便侧卧在榻,盖好锦被,少顷似乎已陷入浅眠,呼吸长而缓。

邵郁几次偷偷看过去,以为三哥会中途睁开眼睛,忽然扑过来。

却并没有。

又猜错了。

湘安王轻阖鸦睫,睡态安详,一只手好好地枕在脑下,十分安分守己。

邵郁长呼一口气,阖眼。

心内默数几个数,邵郁睁开眼睛。

楚岸维持着一个动作,仍旧没动。

如此便是睡着了?

邵郁轻轻从木椅站起,捏起香炉盖,往里头加了一片安息香,又转而灭了两盏烛火,叫屋里光线暗些,便于安眠。

身后楚岸缓缓睁开眼睛,嘴角轻微上扬,察觉佳人似要转身,赶紧阖眼。

白日叫左挚准备的那方元帕,早被楚岸做好手脚,上头殷如红梅一点,装在锦盒里。

邵郁第一眼就是转去木榻。

三哥仍在“睡着”。

自此,邵郁便是确认,湘安王果真是长久失眠,困惨了。

那便叫他安睡罢。

她将木椅轻轻搬起,缓缓放置榻前,坐在上头,就那么守着楚岸。

回想起白日,楚岸提到要一一讲起年少之事方便她忆起,邵郁眼底怅然不已。

何止落月镇,怕是从两人相识起,她都记得明白,从不敢忘,亦不舍得忘。

落月镇,她自是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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