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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一听到曾居道要过来，就不由分说地对蘅冉下命令:“坐回去，别让你爹爹训你”
&nb;&nb;&nb;&nb;听到这句话，蘅冉才从青苔的身后走出来，爹爹来了她倒不怕，因为爹爹不逼她做不愿做的事。
&nb;&nb;&nb;&nb;说来奇怪，虽然和娘亲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但她却更喜欢爹爹。
&nb;&nb;&nb;&nb;曾居道进门的时候，看见蘅冉正端着一碗糖藕，舀了满满一勺棉烂的藕，用舌尖舔了一点点，小脸皱成一团。
&nb;&nb;&nb;&nb;他立刻挑了挑眉，但没言语。
&nb;&nb;&nb;&nb;袁氏见女儿连句话都没说，这么不明事理，当即就想发作，脸子掉下一半，顾忌着曾居道在这里，她强压下自己烦乱的心绪，打起一张温婉的笑脸。
&nb;&nb;&nb;&nb;“今日回来得早，我这里正有事要找你呢！”袁氏笑道。
&nb;&nb;&nb;&nb;曾居道坐下，特意靠近袁氏，青苔看见他坐的位置，才吁了一口气，把早就准备好的龙井茶呈上。
&nb;&nb;&nb;&nb;茶香四溢，色泽清绿，曾居道端到鼻尖，立即觉得沁人心脾，一片明亮。他低头喝了一口。
&nb;&nb;&nb;&nb;“当真不错”连喝遍好茶的曾三爷也由不得赞了一句。
&nb;&nb;&nb;&nb;袁氏笑道:“这是清明前的龙井，在石灰坛里存放的，只用滚了一次的水，即泡即饮，味道才这么好”
&nb;&nb;&nb;&nb;“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以前总觉得龙井味道平平，徒有虚名，没想到是泡法不对！”他笑着说，然后又对袁氏的茶道赞叹几句，袁氏没多大反应，笑容一变都没变。
&nb;&nb;&nb;&nb;曾居道拍完了马屁，扭脸对蘅冉笑道:“小丫头今日怎么这么安静，见了爹爹也不说话？”
&nb;&nb;&nb;&nb;蘅冉撇了撇嘴，有气无力地说道:“爹爹安好”
&nb;&nb;&nb;&nb;“蘅冉！”袁氏刚要说什么，曾居道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小题大做。
&nb;&nb;&nb;&nb;“小丫头在吃什么？看着很香，爹爹也想吃”曾居道和颜悦色，十足温柔，比袁氏慈祥多了。
&nb;&nb;&nb;&nb;蘅冉眼中发光，伸直了两条腿，麻利地跳下矮凳，然后恭谨柔顺地端起桌上的小碗，捧到曾居道面前，扬起小脸，一副献宝的样子:“爹爹吃！爹爹吃！娘亲说这是好东西，吃了有大好处的！”
&nb;&nb;&nb;&nb;“丫头懂事了，会孝敬爹爹了”曾居道老怀甚慰，双手接过小碗，放在一边，然后一把抱起蘅冉，熟练地把她搁在自己腿上。
&nb;&nb;&nb;&nb;“又沉了，看来每日吃得不少”他调侃着掂了掂蘅冉，蘅冉叫道:“不！蘅冉不沉！一点都不沉！”
&nb;&nb;&nb;&nb;曾居道抱着蘅冉问这问那，耐心十足，蘅冉也精神满满，毫无畏惧恐慌。
&nb;&nb;&nb;&nb;父女二人一片乐享天伦的景象，袁氏在一边看得又羡慕，又有些失落。
&nb;&nb;&nb;&nb;她像是一个局外之人，半点插不进去。
&nb;&nb;&nb;&nb;自从她决心改变，对曾居道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从以前的不冷不热，到现在热情过度，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皆是她精心安排，无不周到，曾居道的反应也在她预料之内，连对她的感谢都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
&nb;&nb;&nb;&nb;只是她感觉不到心底有丝毫波澜，她相信曾居道也没有。
&nb;&nb;&nb;&nb;这局面让她迷惑不已。她以前没有过这种体验，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管怎么用力都得不到半分成效。
&nb;&nb;&nb;&nb;难道是她错了？
&nb;&nb;&nb;&nb;因为棉花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只是她。
&nb;&nb;&nb;&nb;夫妻之间，如果只是她一人尽心竭力，那必不会长久，这个道理袁氏是懂得的。以前她偷偷看过醒世姻缘传，这本书藏在母亲的书箱里，谁也不知道这个箱子被她翻了个遍，里面的书她也读了个透。
&nb;&nb;&nb;&nb;那些书里的许多故事和道理，如今想来皆是粗烂不堪的，但即便如此，这些大粗话也在涉世未深的小袁素秋心底留下了刻痕。
&nb;&nb;&nb;&nb;母亲没有教过她这些事情，从来没有。
&nb;&nb;&nb;&nb;后来她学诗，读到“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便觉得许多故事翻涌而上，直击心扉，醍醐灌顶，了悟了男女之情。
&nb;&nb;&nb;&nb;可是成婚到如今，她又糊涂了，那些道理离现在的她太遥远了，如果她抱定那些道理过活，永远都不会快乐。
&nb;&nb;&nb;&nb;她一直不知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nb;&nb;&nb;&nb;曾居道在想什么？袁氏时常会好奇这个问题，她觉得如果自己懂得了他所思所想，便会更贴近他几分。
&nb;&nb;&nb;&nb;“素秋啊”曾居道忽然唤她的名字，袁氏下意识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回道:“什么？”
&nb;&nb;&nb;&nb;“蘅冉还小，不必急着给她补这个，补那个，小孩子好玩，就让她多玩一会”曾居道捏了捏蘅冉的小脸，眼里满是疼爱。
&nb;&nb;&nb;&nb;袁氏愣了愣，恍然若失，自己又错了。
&nb;&nb;&nb;&nb;“素秋小时候，可有过调皮捣蛋的经历？”曾居道忽然提了这么一句，袁氏不知其意，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自然有的，谁都是从黄口小儿过来的，也不是天生就知书达礼”
&nb;&nb;&nb;&nb;曾居道好奇地看着她:“你调皮的样子，还挺难想象的，是怎么个调皮法？说来听听”
&nb;&nb;&nb;&nb;袁氏觉得，在蘅冉面前揭露以前的玩闹之举，好像不大合适，可她看了看蘅冉闪闪发光的双眼，又看了看曾居道温和有礼的浅笑。
&nb;&nb;&nb;&nb;怎么总觉得这对父女是存了一样的心思，要把自己的完美形象打破呢？
&nb;&nb;&nb;&nb;袁氏胸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意，她满心的戒备森严，都融化在这两个对她来说最亲近的人眼里。
&nb;&nb;&nb;&nb;“不过是偷看过几本**不过现在那几本书已经没有禁的必要了”袁氏不咸不淡地道。
&nb;&nb;&nb;&nb;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前的那些**和现在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连塞牙缝都不够格。
&nb;&nb;&nb;&nb;“哈哈哈，怪道该咱俩做夫妻，原来我和你干过一样的事！”曾居道笑得像个孩子，他挖掘出了袁氏这么富有反叛性的一面，心里有种得逞的感觉。
&nb;&nb;&nb;&nb;“想起我在老爷子手下讨生活的日子，可是不容易啊”曾居道发出一句感叹。
&nb;&nb;&nb;&nb;袁氏心有戚戚，她的日子虽然也不好过，但女孩子总不如男孩子管教得严格，而且公爹那个样子，想想就让人害怕。
&nb;&nb;&nb;&nb;“难为你了”她道了一句，脑海里浮现出小曾居道偷偷摸摸翻书的画面，嘴角逸出一抹微笑。
&nb;&nb;&nb;&nb;曾居道也笑:“唉，彼此彼此”
&nb;&nb;&nb;&nb;二人成了难夫难妻，距离倒被瞬间拉近了。
&nb;&nb;&nb;&nb;被遗忘的蘅冉拼命找存在感:“爹，娘，什么是**啊？”
&nb;&nb;&nb;&nb;夫妻二人俱是一顿，然后相视一笑。
&nb;&nb;&nb;&nb;袁氏忽然觉得，也许破解这个迷局，并不是那么难。
&nb;&nb;&nb;&nb;聪慧如她，总会找到方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