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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的距离不远,他们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好一会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心底的话之所以称之为心事,是因为那话不是说出来让人听的,而是用来自己藏着、受着、独自回味着的。

这种僵局被打破直到李爷匆匆赶来。

他已经控制住了今夜在城中的想要伤害承琰君的那些人,但是他也认出了那些人身上的标记是王都的,所以没有伤害性命。

“王…”李爷见到顾流年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他竟然和承琰君同乘一辆马车来的清远县!

“咳…咳……”顾流年轻咳了两声,打断了李爷没说完的问安。

他现在不想让苏翎颜知道自己的身份。

倒不是怕她知道了之后觊觎自己些什么,只是自己现在麻烦事缠身,他不想让她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却接受自己就是承琰君。

“苏丫头,你怎么也在这儿?”李爷会意顾流年的顾虑,把话题转向了苏翎颜。

“没什么。”苏翎颜笑了笑,道:“就要离开了。”

说罢,苏翎颜就转过了身要走。

“等…等等。”顾流年终于还是唤住了她,他走向了她。

顿了顿之后,他低着头郑重其事的说道:“那,再见了。我会记得你的。”

“嗯。”苏翎颜的情绪也有些低沉,她点了点头,说了句“再见”。

“如果你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顾流年鼓足了勇气试探一般说道。

“不用了。”

苏翎颜打断了他,敛声疏离道:“多谢,你保重。”

然后,她撑了油纸伞就走向了雨中。

顾流年看着,心底很不是滋味儿。

很不舍,像是在心头上的什么东西跑了般…

话归正题,关于王都之人的事李爷并未多问,只说要把人交给顾流年处置。

“嗯。”顾流年很欣赏李爷的识相。

正事说完了之后,他说道:“本王并非有意隐瞒,还要多谢你昨夜载本王一程。”

“不敢当。”李爷谦卑的低了低头。

但被顾流年虚扶住了,他接着道:“本王回去了之后,还请你帮本王多照顾着些小颜。”

顾流年想,等解决完了眼前的事,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再回来看看她。

小颜?李爷反应了一下,才把这个称呼和苏翎颜对应起来。

纵然先前他对苏翎颜有好感,但是她毕竟是个佃农村里的粗实丫头,激不起多大的风浪。

但是现在“小颜”两个字从承琰君的口中称呼出来,怎么就让人觉得…苏翎颜是那么的尊贵呢。

“哎。”李爷很快回神,应道。

杨涵青来清远县的时候还带来了郡府的仪仗车队。

王都的人都已经要等不及要下手了,顾流年逃避也逃避够了,知道已经到了时不我待的面对时刻。

估计苏翎颜的那一棒子也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到了天亮的时候杨涵青竟然还没有醒来。

顾流年命人把他抬上了马车,没等清远县的一众大小官员来拜见,直接就离开了。

一场热闹,悄然落幕。

纵然心底空荡荡的,但顾流年仍丝毫不敢放松。

因为他知道,回到郡府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另一厢。

苏翎颜心不在焉的撑着伞在雨中走了很大一会儿才停在了学堂门前。

她穿着顾流年给准备的云锦制成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贵气十足。

学堂守门的老者见状,客客气气的上前问她为何而来。

苏翎颜报出来了苏山山的名字。

古时的学堂可是庄严之地,不是谁人都能够随便踏入的。

老者记下名字,过了不大一会儿,一个穿着浅青色学服的男孩就迎面走了来。

苏翎颜的心口处莫名升起了一阵暖意,“山山。”她轻轻唤道。

“姐?”苏山山唤得很是心虚。

眼前的这个姐姐,衣着华贵,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番从容的风度。

虽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仍然柔和,但苏山山就是感觉她不一样了,是从骨子里往外散发出来的不一样。

“姐,你怎么来了?”

苏山山问道,帮苏翎颜收了伞领着她往学堂里的“会客室”走去,边走边说道:“再有几天,学堂放了田假我就回去了。”

进了屋子后,苏翎颜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三两银子和一百文钱。

“不是你说需要银钱的么?”苏翎颜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苏山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寄出了那封信一般。

“没有啊。”苏山山当下红了脸,连连否认。

他因为上学堂而不能为家里减轻负担已经很是内疚了,平时花钱都是能省就省着的,哪里还好意思问家里要钱、

“不是你?”

苏翎颜蹙了蹙眉,说出来了苏老大收到的信的事。

“不是我。”苏山山一听,眼眶子霎时就红了。

三两银子不是三文钱,他怎么回那么不知分寸。

“难道,是小二婶婶?”苏山山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般。

小二婶婶?

苏翎颜对这个人还真是没什么印象。

不怪她不知道,苏家老二苏勤自从在清远县安了家之后就没怎么再和苏家联系,所以他纳了一房妾的事苏家也不知道。

那妾便是苏山山口中的小二婶婶。

苏勤在考中秀才之前苏老大曾张罗这给他娶过一个媳妇儿,是隔壁佃农村里的,叫做吴春花。

可这吴春花大字不识一个,苏勤一时来了附庸风雅的兴致她总是接不住,白白的扫了人的雅兴。

而这小二婶婶是清远县一个落魄举人的妹妹,名字唤做静柔,小苏勤两岁,颇通诗理,娇俏可人。

所以苏勤便大手一挥花了十两银子把她纳进了府。

啧啧,一个吴春花,一个静柔,光听名字苏勤只要不傻肯定就会选择后者。

这桩事原本是和苏山山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但是苏山山上学堂可是一项不小的开支,单是苏家每月给的那点儿钱根本招架不住,所以这些年苏勤补贴了不少。

对于苏勤“供”苏山山上学这件事,吴春花虽然心疼银子背后没少骂苏家是吸血鬼,但是再一想苏山山若是将来也中个举人秀才什么的自己说不定也能跟着享享福。

她嫁给苏勤多年,肚子可一直没动静。

所以对于苏山山,她算是不冷不热,不亏待但也待见不到哪儿去。

可这静柔就不一样了,虽然她哥哥是举人比苏勤还要高一个等级,但是他们家落魄了之后可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所以见苏勤给苏山山银钱,她当即拧了眉,直接修书一封传回佃农村。

苏老大的儿子上学堂,凭什么要苏勤给钱?

想当年,苏勤可是偷学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苏山山说完,愧疚的低下了头。

苏翎颜的火蹭得一下就蹿了起来。

想要钱就直接说,何必要借苏山山的名头?

那苏老大和周秀看到了信之后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咕…咕咕……”苏山山的独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苏翎颜看向了他:瘦弱的身子几乎都快支撑不起来衣服。

她的心底霎时很不是滋味。

学堂里的吃食是要用钱来换的,每一餐都要两文钱。

苏勤碍于娇妻的面子没再给苏山山钱,苏山山已经连续好长一段时间每天只吃一顿饭了。

而且从昨天起他就彻底没钱了。

但饶是这样他也没想过问家里要钱,而是想着大不了饿两天,等到放田假就好了。

苏翎颜的火气更大了。

苏山山怎么说也叫苏勤一声叔叔,他就这么让他受障?

“你也是…”

苏翎颜借着转过身的间隙从空间里拿出来了一些牛肉干和糕点放在桌子上示意苏山山赶紧吃点儿,嗔怪道:“出了事你怎么不和家里说,你现在真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出毛病来怎么办?”

苏山山低下了头,连糕点和牛肉干都不敢接过。

苏翎颜见状,以为是自己吓到他了,遂缓了语气,“好了,不说你了,先快吃一些吧。”

说着,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百文钱给了苏山山,道:“就算快放田假了也别亏着自己,平时缺什么少什么就买,没钱了就和姐姐说。”

苏山山又顿了顿,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和钱,好一会儿才抬了头问道:“姐,咱们家哪里来的这么东西。”

合着他的小脑袋瓜子里还在想着钱的事儿呢。

苏翎颜笑了笑,说自己在枯树坳得了贵人赏识以及和小时做竹帘子赚了一些钱,身上的衣服也是贵人赏的。

“这些钱里也有爹娘凑的。”

末了,她又补了句。免得自己全拿出那些钱太假了。

“嗯。”

苏山山这才拿了一条牛肉干往嘴里塞,满脸的愧疚加委屈。

他是家里的男子汉,如今竟然要姐姐来养。

“好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后,天大亮了,雨也小了一些,苏翎颜起身就打算回去。

“我送送你。”苏山山很黏苏翎颜,急忙也起了身帮她拿伞。

“不用了。”苏翎颜笑了笑,道:“你好好读书。”

“哎。”苏山山的语气有点落寞。

“对了,在学堂里和别的学子相处怎么样?没受欺负吧?”临出门之前,苏翎颜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

苏山山的神色骤然一紧张,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大好的事。

但很快他就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同时,他的眼神里也覆上了一丝疑惑:以前姐姐从来不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她只会让自己和别的学子和和气气的,忍让谦恭。

“那就好。”

苏翎颜原本就是随口一问,这会儿她要去办另外一件事,所以没察觉苏山山的异样。

等苏翎颜走了之后,苏山山再一看桌子上的钱,鼻腔霎时传来了一股酸热:不管问什么样的问题,她永远是自己的好姐姐。

苏勤平时给苏山山钱的时候总是没有好脸色,而且每次都只给三四十文钱。

苏山山上学多年,几乎没一天是饱餐三顿的……

苏翎颜出了学堂之前,随手从空间里拿了一些猪头肉递给了守门的老者,一脸和气,“我弟弟苏山山年纪小,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还请您多提点着些。”

老者起初怎么也不肯收,但苏翎颜说得“情真意切”,肉又确实是好东西。

一番推辞后,老者还是收下了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苏山山向来很乖。

也好,也好,不是什么刺儿头,他也乐意多关照关照。

但是苏翎颜在离开了学堂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佃农村里去,而是绕路去了苏勤家。

敢欺负他弟弟,给他甩脸色、饿着他。

还敢写冒名信害周秀和苏老大担心,他们胆儿可以再肥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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