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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北堂烨就算是绑也会将她绑回来。

“我自有打算,你只需帮我逃出宫去!”华颜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犹如是铁了心。

北堂雪见怎么劝都不行,不由地来了气:“我绝不会帮你,甚至还会帮着你皇兄一起看紧你,你有什么话可以等我哥回来再说不晚,现在你要去国公岛我绝不同意!”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北堂雪掰开她的手,转身便要走。

原先她还以为华颜对北堂烨的心思已经消淡,竟不曾想会越来越盲目。

她宁可华颜生她的气,也不想见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国公岛,那是每天都要有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

“我等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我活不长了!”就在北堂雪伸手要拨开帘子的时候,忽听华颜在她背后失声喊道。

北堂雪怔怔地转回了身去,不可置信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华颜眼中开始涌出热泪,声音里带着轻颤,“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呢?”北堂雪几步朝着她走了过来,“你现在都还好好的,别同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华颜眼中一派沉寂,对她摇头。

这中沉寂让北堂雪觉得心底一阵发凉,“你说清楚!究竟怎么了?宫里的御医一个比一个医术高明,什么灵丹妙药找不到!”

华颜苍然一笑,拭去脸上的泪水,道:“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去龙华寺见了无罙大师开天眼一事吗?”

“自然记得!跟无罙大师有什么联系——”

“我当日问他,我的阳寿是有多少个春秋。”华颜吸了吸鼻子,笑道:“他当时还嘱咐我不可泄露天机否则会招惹大祸,但总归我也活不长了,正好看看这大祸究竟会是什么大祸。当时我就知道我只能活——”

北堂雪忙打断她,“这怎么可以相信!”

华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一边说不可信,为何又不让我说?”

“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我不想听,更不能成为你不要命的借口!”

华颜就摇头,看着她道:“其实,你还是信的对吧。”

北堂雪忽然鼻子一酸,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确是信的,无罙的神力她自己是亲身体会过的。

可她此刻真的不想去信这些。

“所以,帮一帮我吧。”华颜抱住了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满是疲累,“有些话不说的话只能等下辈子了,而我下辈子,再不想遇见他了——阿雪,我实在太累了。”

--

近二更,北堂雪才从华颜宫里走了出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终究还是没有答应华颜的请求。

即使心怀愧疚,但她还是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华颜以身犯险去国公岛。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华颜的那句‘我活不长了’,搅得她心神无法安静下来。

“不可能的。。。 。。。”北堂雪压抑住心中的繁杂,定定地自语道。

华颜没病没灾的怎会就活不长了,兴许无罙大师那一日休息的不好,发功的时候出了岔子也不一定,她还记得那日无罙大师的确没能看得出她的未来。

就算华颜命中真的有此一劫,可若她好好的呆在宫里横竖都不会出什么岔子,若真的叫她去了国公岛。说不准这一劫便就在国公岛灵验了也未可知,毕竟若真的要拿安全指数来比较的话。宫里显然要比国公岛安全太多了。

北堂雪自顾自的点着头,是在心中拿定了主意这一次绝不能让华颜胡来。

“小姐,公主她没事儿吧?”堆心看向北堂雪,脸色有些担忧。

就算她方才没有听到华颜啜泣的声音,单看北堂雪的脸色和那守在殿外的御林军们也能叫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事。也不会有事的。”北堂雪摇头,像是在告诉堆心,又像是在劝慰自己。

堆心听得有些迷糊,但见北堂雪无意多说也就不敢再问。

有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带着缓解神经的清香。

北堂雪这才恍然已是来到了御花园中。

两侧各处灯台上点放着琉璃宫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亮,一阵弱风倾过,各色奇花微动。

一个转角之后。有女子娇柔的声音隐约不清的传入北堂雪主仆二人的耳中。

堆心倒是难得的眼尖了一回,轻声地道,“小姐,是陛下。”

北堂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见右前方蜿蜒的小径上有几道人影正朝着她们的方向移来。

慕冬背着手走在前头,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分外显眼,深刻的五官在夜色中更显冷情,身侧跟着一名提灯的小黄门。

而他身后的女子竟是在赏花宴上北堂雪见过的丁元香。她时而抬头望向前面的慕冬,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带着安静而淡然的笑意。看不出一丝拘泥。

北堂雪略微一怔。

包括明水浣在内,她还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可以以这么自然的姿态跟慕冬相处。

慕冬似有所感的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北堂雪下意识的垂下了头。

“陛下?”丁元香见他没有回音,抬头唤道,却见他视线定在前方不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丁元香眼神一闪。声音似惊喜,“咿?那不是北堂小姐吗?”

“嗯。”慕冬应了一声。

“见过殿。。。”

“参见陛下。”堆心一愣,抬头望向前方的北堂雪。

北堂雪习惯性地话到嘴边听堆心见礼的话,才恍然想起他已非太子,脸色窘迫的一红,她忙去改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免礼。”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悔看在眼里,慕冬嘴角似有笑意。

“谢陛下。”

“怎还没回府去。”

赏花宴似早已结束了。

北堂雪略一犹豫,还是如实答道:“方才去了公主那里一趟,耽搁了些时辰——”

慕冬闻听眼神微动,“她近来情绪不稳,我这么做是想让她静下心来。”

北堂雪抬头看他,想他应是猜到了华颜同她说了什么。

她会意一笑,“陛下放心。”

慕冬微一颔首——这个小东西,虽是偶会犯迷糊,但多数时间还是极其善解人意的,不需他多说,便懂他的意思。

“若是得闲,便多来陪一陪她。”

“是。”

即使慕冬不说,她也一定会的。

慕冬转头吩咐道,“小顺子,送北堂小姐出宫。”

“奴才遵命。”那小黄门躬身应下,走到北堂雪面前行了个礼。

北堂雪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宫里她来了多少回了,哪里还用得着人来领路。

可也知慕冬做事向来都是不容拒绝的,便辞道:“那臣女告退了。”

“北堂小姐慢走。”在北堂雪经过丁元香身旁之际,她出声道。

北堂雪脚步一滞,对丁元香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待北堂雪走的远了,慕冬这才提步而行。

“陛下像是同北堂二小姐相当熟识?”丁元香带着笑意,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眼底却是藏着浓厚的疑惑,来王城虽只三两天的时间,但她已是将来参见赏花宴的小姐们的大概背景都了解了一番,对北堂雪并未上心,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关于她同六王爷那段废弃的婚约的传言。

可今日一见,这个北堂家小姐好似并非她原先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丁元香这边已是转来转去想了好几圈儿,慕冬却权当是没听到她这句话。望向前方道:“丁小姐该回王府歇息了。”

丁元香嘴角的笑意霎时间僵住。

“上次一别,还是四年前陛下随先皇去灵州行宫避暑。这么些年没见,陛下就这么急着赶元香走么?”丁元香的声音总有一种寻常女子所少见的从容,而当这份从容中带上了失落之后,总会叫人听起来十分心疼,竟也一时无暇顾及她这话是否稍显逾矩。

可慕冬却一副毫无知觉的模样。像是没有听出人家小姑娘话里的心意来——“来日再叙便是。”

--

此时北堂雪已是出了宫门,坐上了回府的软轿。

堆心一钻进了轿子还没坐稳便开了口说道:“小姐,方才您跟公主说话的时候,奴婢在外头跟不辞姐姐打听了一些关于那位丁小姐的事情!”

北堂雪闻言一愣,“你打听人家做什么?”

“嘿嘿。。。。。。”堆心羞怯地笑了笑,“奴婢是看她。。。在赏花宴上挺惹眼的,又像是挺得太妃娘娘欢心,便打听了打听。”

实则堆心已经将丁元香列入了北堂雪日后的情敌行列。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虽然。。。。。。当事人这边都还未曾表态,但堆心却觉得这种事情得趁早铺垫着,先不管日后如何,总之先打听了再说,没有坏处。

北堂雪哪里听不出她话里隐含的意思,不自在的转开了目光,“她惹她的眼。同我们又无关联,日后休要多管闲事。”

堆心笑嘻嘻地点头,却毫无悔改之意的道。“小姐,那您究竟是要不要听嘛?”

北堂雪有些犹豫。

好大一会儿她才一本正经地道:“好歹你也是费劲打听的,我若不听你定也觉得丧气——左右现在也无聊,你便说一说吧,就当是打发打发时间便罢。”

堆心闻言无声地偷笑。

看来,她家小姐也并非是对陛下毫无心意?

应还是未能从上段感情中彻底走出来。故一时还无法看清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堆心便觉得来了劲儿,她清了清嗓子,似是打算长谈阔论一场。

北堂雪见她这副神色,开始怀疑自己要介入这场八卦中去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辞姐姐说,这个丁小姐是灵州巡抚的千金,还是元太妃娘娘的侄女呢,就连这次来京也是住在洐王府里。”自打先皇去世,有儿子的太妃自然而然的要住在儿子府里,而丁元香来之前,丁家的书信连带着几份厚礼已经递到了元太妃的手中,不外乎是嘱咐她照应一番丁元香。两家的关系虽是有点远,但也的的确确是亲戚关系,送点儿礼也无争议。

“不辞姐姐还说几年前先皇身子尚好,隔一年便会带上皇子公主们去灵州的避暑山庄呆上一个来月,而丁小姐的父亲便是负责相关的事宜,故陛下自幼便与丁小姐认识了。”

堆心说到这里顺带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奴婢认为,丁小姐今日既然是出现在了赏花宴还不辞千里来到王城,显然是对陛下有意——”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会准的离谱。

堆心说的话,北堂雪自然也感受到了。

照这么说的话,他们二人倒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北堂雪忽觉心思有些混乱。

她究竟在想什么?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她就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

北堂天漠也早早跟她提了醒,慕冬的身份绝给不了她想要的,撇开其它的阻碍暂且不说,光是这一点便足以否定了所有的可能。

北堂雪将马车帘挑开,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吁出。

近来有种不明的情绪在逐渐占据着她的内心,而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她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渐渐地随着他而牵动。

这种感觉,正是当初她在宿根身上所找不到的。

意识到这一点,北堂雪顿时怔住。

良久,她方暗自对自己说——还好现在来得及,来得及早早断了那个萌芽。

既然明知不合适,就不能再任由它滋长下去了。

--

这一日,王城内外都炸开了锅——拒绝了无数优质男追求、伤了无数媒婆们的心的明二小姐要嫁人了。

且更令人瞪目结舌的是,明水浣要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远在凉州的允亲王。

这两个以往完全没有任何关联和交集的人怎会突然就谈起婚论起嫁来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整个卫国只要不是傻子基本上都看出了攸允的野心来,明家这个时候将闺女嫁过去,其意不言而喻。。。 。。。

眼下新帝刚刚登基,一切都还未来得及整顿,说是一团乱也不为过,在这个时候明家倒戈相向,定会使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一时间,名声还算不错的明尧之已被百姓们暗地里戳着脊梁骨骂了。

“哼,这些无知的市井小人——”明尧之听了消息之后也不意外,不动声色地抿着香茗,“等皇位换了人坐,你且再看他们,谁还会再说半句闲话。”

明尧之话罢,神色带些凌然,大有一种‘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的气势。

彩礼已由人送至明府,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很仓促。

消息传出当日,天衣坊便有人上了门儿,为明水浣量身制定嫁衣。

整个过程,明水浣脸上全无喜色。

夜幕深沉而寥落,添墨会中却热闹非凡。

是又到了一月一次的竞卖会。

北堂雪被白泠泠和史红药强拉着过来凑了热闹。

她本是不想来凑这个热闹的,毕竟她对这些诗词名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研究,也无甚兴趣,可白泠泠言语之间透露是想借此将她的未婚夫带给她和史红药见一见。

北堂雪这才答应了下来。

等她过来的时候。史红药早早等在了订好的二楼包厢里头,同行的除了一个丫鬟之外还有马琼。

北堂雪稍稍一滞,随后便心领神会了——合着今日是个未婚夫晤面大会。

昔日的王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明水浣也名花有主了,小红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垂丝也找了个好归宿,就连堆心都跟北堂霄又近了一步,昨日堆心那丫头还在偷偷地绣男子所用的荷包,还拐弯抹角地问她云霄二字该怎么写。

想到了这些。北堂雪总算理解了北堂老爹的心境。

等白泠泠和黎秋明相携而来的时候,恰恰赶上第一件竞品被呈上来。

“怎现在才来?”史红药抬头看向白泠泠,开口问道。

不待白泠泠解释。她身侧那身穿藏青色衣袍的温雅男子便开了口。“是在下临时有事耽搁了,让诸位久等了。”

史红药见此,调笑道:“哟,阿雪你快看看,这是不是叫做护短?”

“你——整日口无遮拦的,没个正经。”白泠泠嗔了她一眼。坐在了北堂雪身侧。

黎秋明一笑,毫不介怀。

“想必这位便是黎大人吧,久仰大名——”马琼朝着他一拱手,示意丫鬟倒酒。

黎秋明一进来便猜出了他的身份,笑着摇头道:“马兄言重了。不必如此见外,喊我秋明就是。”

马琼本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听他这么说倒也爽快,“好,秋明!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他这边刚举起酒杯,便被史红药伸手拦下。

“哪里有你们这样的,今日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第一杯酒应当一起喝才对!”

马琼无奈地一笑,“好,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北堂雪和白泠泠对看了一眼,无言而笑。

“得想个祝酒词吧?”史红药举起了酒杯,看向几人道。

北堂雪眼睛一眯,笑的有些讨打:“有情人终成眷属?”

史红药面上一红,瞪着她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北堂雪一脸无辜地反问,“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那就由我起个体面的祝酒词罢了——”马琼眼中含笑,“那就愿咱们大卫国繁荣昌盛,国顺民安。”

黎秋明也举了杯,“好!”

众人皆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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