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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回来了?”

云绯若讪讪地,不敢接话。

她与飞鹭游得酣畅,全然忘了时辰。直到金乌西沉,一轮淡月缓缓自天边升起,她才恍然。

她的师父不知道在望尘矶上站了多久,一向温润的面容冰冷似铁,语调低沉,冻得她抖了一抖。

“今次就算了,若下回再如此贪玩,你还是速速回翠琉峰去吧!莫要耽误了我的功夫。”

云绯若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师父没那么狠心。

“不敢不敢,弟子赖定青渺峰不走了!”

玉衡听得面色一垮,随即又绷紧了脸:“是你不敢贪玩还是我不敢送你回翠琉峰?”

“自然是弟子不敢再惹师父不快了!”云绯若一脸讨好的笑,扯着玉衡袖子,“师父哪有不敢的,便是北辰掌宫那样的大人物,师父也不放在眼里!”

这却是她在北辰宫时听说的,此刻急于拍马便顺口带了出来。

“胡说八道!”玉衡“哼”了一声,“虚空那样的牛鼻子,算什么大人物!”

云绯若嘻嘻笑着,知道师父的怒气已然过去,于是伴着他一道进了修元殿。

她是头一回进入修元殿,不由十分新鲜,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间主殿是为师平日修炼之所,你如有什么疑难之处,可随时来此寻我。”

“主殿不该是待客主事之所吗?”

清霄殿的主殿便是行接待贵宾,同门议事,继位收徒等重大事项的所在。

“本门的宾客止步于望尘矶,这一处旁人想进也进不来。”

“包括执素仙子吗?”

云绯若脱口而出,随即猛敲了下自己脑袋。玉衡转头看了看她,面色不善。

“你知道得有点多啊!”

“弟子日后必定心无旁骛地修炼,绝不让流言蜚语过耳!”

玉衡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径自在案边坐下。

云绯若见师父不理她倒也不急,背着手四处走动。

这间主殿陈设简朴,除了必要的桌椅案几,便是连个多宝阁都没有。墙上也是一片素白,唯独对门的那一面挂着幅黑色木框镶就的斗方,上书一个银钩铁划的心字,也是一样的素净。

“这不像是师父的字迹?”闲雨阁中的匾额全是玉衡亲自题写,故而云绯若能辨认出一二。

玉衡刚斟了半盏茶,闻言头也不抬:“你太师父的手迹。”

“啊,流束子师祖的亲笔!”

“不错,当年我入了师门,师父便赠与我这一副字。我将它收在柜中,字却刻到了心上。”

“那如今又为何挂在此处呢?”

云绯若纳闷了。如今师祖已仙去多年,师父不是更应珍藏这副墨宝吗?

玉衡抬眸凝视了那字片刻,抿了口茶。

“因为我的弟子不能如我这般,将这一本门修炼奥义铭记在心。故而我只能委屈它悬在室内,好教他们日日眼到心到,莫忘了修炼之主旨。”

“主旨?”

“你且坐下静心冥想,这算是入门第一要务。”

云绯若依言在玉衡对面盘膝就坐,阖目入定。

室中空旷,唯有清风吹拂过面前书案上的纸张,好似有双轻柔的手,将书翻了一页又一页。

“叮”一声,那是茶盏与托碟的触碰声。一缕茶香入鼻,另一缕茶香飘出了窗外,去向不知名的远方。

她的思绪随着那缕远去的茶香,逸出了修元殿,在夜空中追逐着风,追逐着云,追逐着漫天星子……

“叮~~”

她倏然睁了眼,玉衡合了盖盏,含笑望着她。

“师父,我明白了,祖师的意思是守‘心’。若是本心仍在,无论走出多远,终还是能回来的。”

“不错,道之所在,全由心而已。我没看错,你是个有宿慧的。”玉衡赞许地点点头,眼底一抹藏不住的惊喜。

“师父将主殿命名修元,想必也是为了告诫弟子修心。抱元守一,心神不散,方才能修成大道。”

“你很聪明。”玉衡微微一笑,眼神一转望着窗外。云绯若侧耳细听,只有山间不知名虫子细细碎碎的幽鸣。

半晌,他才又开了口:“我们修习的虽是仙道,但若心术不正,即便道法再是高明,也难免有一天堕入魔道。”

“魔道不是早已被清剿了吗?”

当年北辰宫率领仙道各派围剿魔门的故事一直津津乐道于北辰弟子间。那次大战北辰宫虽则损失惨重,但也带给了本门无上的荣光。北辰时至今日尚能维持着仙道泰斗的地位,那一战自是功不可没。

“人有七情六欲,贪欲若在,邪心便不灭,魔道怎会灭绝?”

他叹了口气,直身而起,缓步走至门前。

居高远望,一片苍茫。夜色最是一视同仁,美的,善的,丑的,恶的,一概包容。

“你要记住,如有一日无法自持,不如放弃修炼。因为修炼越精,一旦守不住本心,便会入魔越深。届时身在其中无法自拔,只能一错再错。”

云绯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玉衡犹自不放心的将她望着,于是拍拍胸脯,大放豪言。

“师父不必在意,即便哪天魔道重新崛起,阿若也会跟着师父除魔卫道,杀他个有去无回!”

玉衡望着她懵懂却又神采飞扬的双眸,好似她如今已然身负绝学,随时准备上阵杀敌一般,一丝无奈浮上心头。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此时距离青渺峰往北数千里的一处深谷中,一道尖利的吼声破空而出,震慑了漫山遍野的蛇虫鼠蚁,惊得早已入眠的山中鸟雀纷纷扑簌着翅膀飞入高空。

“我便是入了魔又如何!”

谷中深深浅浅的溪涧纵横交错,遍布了整个谷底。山崖上古藤盘根错节,在溪涧上方攀爬蔓延,如同搭在水面上的黑绿色木架子。

其中一处木架子上有个低矮的小茅屋,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早已破旧不堪。

屋边一根青苔遍布的藤条上,站立着一个黑帽黑袍的身影。那藤条常年潮湿,滑溜异常。那黑袍者却如履平地,稳稳地站在那里。

茅屋中传出一阵似人似兽的喘息,不多时,一个疲惫的声音低低响起。

“不如何。你招揽了各派中同你一样的失心疯,让人以为你是打算同玉衡一般教授心法,助他们出人头地。旁人不知你是何居心,你以为能瞒过我?”

这番话好似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茅屋中的喘息声比先前更为猛烈。

“那又如何?我倾囊相授是事实,他们甘愿跟随也是事实,我何曾瞒过他们一星半点?”

“你不过是想令他们愈陷愈深,最终为你所用!”

“他们求的不过是权势荣耀,待我屠灭仙道,天下以我为尊,跟随者自然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黑袍人被说中多年以来的盘算,倒是一点都不恼怒,反而呵呵笑了起来。月光穿过崖壁上密密匝匝的巨木枝叶,照见他一张眉目清朗的脸,却与他的嗓音迥异。

“魔道终非正道,仙道也非如你所想一般脆弱不堪……”

黑袍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师弟,我来看你一回,你便劝我一回,你以为我是来听你劝的吗?”

茅屋中静默良久,黑袍人动了动身子,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屋内“呯”地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倒地。

他皱了皱眉,将门推开。

茅屋内斑斑点点,到处都是腐烂发霉的痕迹。居中的草垫上跌坐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双腿自膝盖以下齐齐消失。

“你自然不是来听我说话的。原先我也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留我不死,想了数十年我才明白,你将我这个废人关在此处,只为了在你内心得意之时,有个人可以吐露。”

他话说得极慢,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声音虽低沉但有力,双眸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

“哈哈哈哈哈……”黑袍人仰天长笑,“师父在时常说你我二人脾性相近,我一直不以为然。你如此的卑怯和懦弱,怎能与我相提并论?现在看来倒有几分道理。想当年你玷辱了摇光,不也是忍不住向我吐露了你内心的得意和惶惑么?”

白发老者忽然抬头怒目而视,双眼中寒芒毕露,好似一只将噬人的猛兽。他胸膛起伏,手掌紧紧握着边上的一条桌腿,似乎黑袍人再多说一句,他便要拎起桌子砸过去一样。

“怎么,我说错了么?”

白发老者眸中泪光闪烁,悔恨与痛苦在他枯瘦的面颊上纠结。最终他颓然低了头,只说出一个字。

“滚!”

“你知道么?玉衡在他的修元殿种了许多梅花,而你却耗尽修为只为了维持那几树桃花不败。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你才明白摇光真正喜爱的是什么!你有哪点不如玉衡?又有什么可愧对于他的?”

“住嘴!谁说我是为了她!”

“我偏要说!你如果不是为了摇光,你为什么不种荼蘼?你这一辈子,最美好最值得回味的难道不是荼蘼花开时的那一刻?”

“荼蘼……”白发老者目光茫然,他自是永远忘不了那一架荼蘼,还有荼蘼花后的那张笑脸。他曾以为他这一辈子都只会偷偷藏在荼蘼花中,看她爱,看她恨,看她笑,看她恼。

她的性情如此激烈冲动,与他截然相反。但他就是喜欢,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同他无关,他却怎么都割舍不了。

只是那一夜荼蘼花架轰然倒塌,从此后面目全非,他再也回不去偷偷望她的那时候。

“我的好师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师兄弟携手,你一定会得到你所想要的,当然,我也能得到我所想要的。”

“我所在意的无非她而已,但她早已魂飞魄散,我哪怕粉身碎骨,也换不了她回来!”

“只要你信我,自然可以。”黑袍人放缓了嗓音,语声魅惑,“你看,摇光就在那里……”

白发老者目光发直,顺服地跟随他的手势远眺。

山谷中突然天光大放,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在瞬间被驱散。耀眼得有些刺目的白光下,一架半人高的花墙赫然出现。碧绿的叶,洁白的花,娇黄的蕊,纷扬繁密的枝叶在风中摇曳。

他有些晕眩,有些紧张,他期待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

终于,他看到了那张脸,那张许多年都不敢想起,却又绝不能忘却的脸。

“师妹……”

他“扑通”一声以头杵地。

非不想见,实是无颜相见。即便只是幻像,即便是在梦中,他也不敢面对。

“如果穷尽我之力能换她回来,如果可以......”

静默的山谷中,老者的啜泣声压抑地响起。

黑袍人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端正英气的五官瞬时变得阴森。他的脚下缓缓浮起一道黑气,渐渐蔓延,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黑雾中,慢慢地,他的面目越来越模糊,最终成了化成了一缕浓郁的烟雾。

须臾,山谷中已只剩下了伏地悲泣的老人和他的破茅屋。

还有屋前盛开的灼灼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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