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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沈知优又悄悄地入了院。这次她甚至没有叫上小白和刘芸陪同，自己开着车就去了医院。
江海亲自上阵，给她上检测仪器。
今天的她，狼狈又好笑。沈知优瞧着头上这显嫩的两个麻花辫，拿着手机又是自拍又是录制动图，弄得正在后面上夹子的江海无从下手。
“别动。”江海两根手指按住了她的太阳穴，温热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传来，沈知优眼皮跳了两下，“右眼一直在跳，总觉得今天不是个黄道吉日。”
虽然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问题，但真到了医院还是很恐惧的。
“别那么迷信，现代医学很发达的。”江海拿起桌上的奶茶递给她，“要不要喝点？”
“不要。”现代医学再发达，不也一样得见刀见血。
期间陈一鸣进来过一次，放好工具后，看到沈知优扎着两个麻花辫任江海摆弄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上来搭把手。
江海见他无事杵在一边，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逐客令已经下了，陈一鸣眼神幽怨，一步三回头，不得不放弃和偶像亲密接触的机会。
沈知优微笑目送着他出门。门关上的一霎那，她偏过头瞪江海，“这不是人么？”
她来做检查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被别人看到。艺人来医院，这事可大可小，全看娱记的笔怎么写。
“他是你的粉丝。”江海扶正她的头，再一次问她，“喝奶茶么？”
“不喝。这家奶茶店你有股份么，一直给我推销，说了不喝就不喝……还有啊，脱粉回踩比一个黑子恐怖得多好不好，”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江海用镊子夹了一坨消毒棉花要往她脸上涂抹，“干嘛呢！”沈知优喝住他。
“你这里，得扎针。”江海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扎这里？”沈知优小时候就听说过，太阳穴这个地方出血可是要死人的。
江海给她解释了一番。
“扎吧扎吧！”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能因为他说有点疼就不做了么。
棉花在她眼尾处擦过，冰冰凉凉的感觉。他擦得很仔细，反反复复好几次，弄得沈知优一脸狐疑，“你干嘛？”皮肤都要给擦破了。
江海也满脸尴尬，他也是擦了两次，才惊觉她是化了淡妆的。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沈知优看了眼棉花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拿过一边的包，拿出卸妆巾、湿纸巾，“我是女艺人好不好，要是谁都能看我素颜，那我不成仙了么……”
她该是忘了，自己人生中最丑的几个时刻，江海都是在场的。
银针插入她的脸颊，一种肿胀酸疼的感觉袭来，口水迅速地在她口腔分泌，像被人点了穴位一样，难受得紧。
“好了。”江海将窗帘放了下来，“你放松一下，睡一觉。”
沈知优被头上的夹子膈得十分不舒服，这会儿才下午五点，哪能睡得着。她瞪着个眼睛，盯着江海的每一个动作。
“怎么，哪里不舒服？”江海走到她的病床前，往上拉了两下实际并没有往下滑的被子。她这样安安静静躺在这里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可怜。
不能吃不能动也不能言语。此时此景，实在和晚年凄凉有的一拼。
江海理解她的感受。很多做检查的人，都是彻夜的不睡觉。除了身体的疼痛，便是内心的折磨。在结果出来之前，病人全身心的关注点都在对未知的恐惧上。这一个晚上不能玩手机，不能看电视，也没有人聊天，还要担心检查结果，简直度日如年。
以往他都是说完医嘱就出门了，任患者自己去体会他的话。这会儿患者变成了沈知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吓唬”她一下，“闭上眼睛休息，不然会影响结果的。”
沈知优瘪着嘴瞪了他一眼，奈何她现在形象太过可爱，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睡一下吧！”江海又拉了下她的被子，“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沈知优偏过头，拒绝和他交流。
记得贴吧里曾有这样一个帖子，“如果给你100万，让你待在一个无任何通讯娱乐工具的房间里呆十天，你愿意么？”
帖子下面众说纷纭。大部分人因为利益的诱惑选择了接受。
现代人习惯了快速的生活，只要紧盯着手机，走马观花的一路看过去，好像一整天的时间还不够用。哪会知道完全脱离通讯工具的感受。
夜是真的漫长。到下半夜，沈知优简直快要抓狂了，各种影像在她眼前划过，每一帧都可以开启一个话题，但想象的时间又特别的短，好久好久都不见天光从外面透进来。她想到了宋隶。她小时候也经常生病，那时候宋隶便是会背着她去医院。宋隶的手掌很大很粗糙，放在她额头上的时候总是让人有种难耐的压迫感，现在想起来，却又觉得莫名地有安全感。
很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脑子内竟然会想到独自一人在非洲打拼的没有血缘的人，真是又温情又讽刺。
待到天亮，沈知优紧盯着门口，等着江海开门进来。
盼呀盼，江海终于在8点打开了房门，“睡得还好么？”
他手上提着早餐，身上还带着冰冷的气息。沈知优可怜巴巴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整个人显得异常的乖巧。
江海觉得她看起来像一只等待主人回来喂食的猫。他伸手想去整理她脸上凌乱的秀发，到半路却转了方向，只将她耳前的头发别到耳后，“马上就好了。”
他一面轻声安慰，一面给她取银针。
到两边的针都取下来，江海才发现她眼眶里全是泪。
“疼么？”江海问。
沈知优摇头。她此刻的反应有些迟钝，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神经系统。
习惯了她怼天怼地，这时候，真的很不习惯。江海撤了所有的仪器，将她的拖鞋换到她坐的方向，“你要去我办公室等结果么？”
沈知优点头又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你先吃早餐，我待会过来找你。”江海将她的手机还给她。
沈知优看着他离开，慢吞吞地穿了鞋，往洗漱间走。
镜子里的人面容苍白，嘴巴干巴巴得，甚至可以连唇纹都清晰可见。沈知优捧了把冷水浇在脸上，她脸上的血液好像堆积在了扎针的那一处，一张脸又肿又无神。
喝了杯豆浆，暖了胃也暖了心，她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反射性晕厥？”沈知优满脸问号。
“嗯，蹲久了、缺氧、精神紧张、害怕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导致反射性晕厥，这个要根据晕倒前的具体情况判断。”
“这样啊！”沈知优松了口气。
江海将电脑上的资料给她看，“简单来说就是脑供血不足，引起短暂意识丧失，”
“那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呢？要怎么治疗？”
“这个要问你自己了。你晕倒前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特征？”江海问。
共同特征，没怎么吃饭算是共同特征么？除此之外，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每天都那么忙碌，哪还记得这些小事。沈知优带着玩笑口吻道，“那可能要到我下一次晕倒的时候才知道。”
“我听芸姐说，你经常在浴室晕倒，晕倒这种事情就不要指望下一次了。”江海正色将话题拉回正道，“你体质太差了，所以才会持续出现这种情况。”
“那开药呗！”
“中医说是药三分毒，可以调理，但是不要过分依赖。”
作为医生的江海，强势又直接。沈知优是比刘芸更纸老虎的人，平时咋呼得比谁都欢，一到关键时刻比谁都怂。
江海见她没声了，满意地点了下头。
“竟然不开药，那我回去了。”沈知优困得要死，懒得再和他闲扯，戴上口罩，“结果你和老芸说一声，最好跟她说我需要静养。”
她竟然没有发难。江海有点意外。
“我送你回去吧！”江海快速地关了电脑。
“你今天不上班？”
“不上。只是来看你的检查结果。”江海拿了自己的衣服，起身拉开门，“走吧！”
沈知优垂下眼睛想了想，抬头莞尔一笑，“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