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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十一月廿三日,夜。月挂枯山上,雪落黑水间。

黑河镇外,胡老六策马疾驰。

他已疾驰了三天,跑了八百里,骑垮了三匹马。

只为传递一个消息――――

杜康死了。

死去的大侠

“怎么可能?”太平镖局当家,梅花刀康泰平康八爷对此十分吃惊。他茫然的摇摇头:“奔雷掌杜康杜二爷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唐婉儿同样惊讶:“杜康出道三十年,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且正当壮年,怎会死的如此突然?”

“他的确是死了。七天前他的尸体被发现在榆林镇镇外的树林里。”

“是谁杀了他?”

“徐三。”

听到这个名字,唐婉儿十分吃惊:“哪个徐三?”

徐三这个名字实在平常,普天之下叫这名字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江湖上成名的“徐三”只有两个。

“活着的那个徐三。”另一个徐三早已在一个月前死了,杀了他的也正是徐三。

徐三已被整整追杀了七天,追他的不只是杜康的手下,杜康的朋友,还有一个最难缠的人物――六扇门第一高手“酒仙”吕乐公。

徐三对自己的轻功一向很自信,即便是与那号称轻功无双的燕子门掌门李璟华相比,也绝不会逊色半分。

但若是可以选择,他绝不会选择与吕乐公比轻功,虽然这酒鬼老儿早已年过古稀。但身法和耐力却是一般的壮年好手也比不上的。

他曾被吕乐公从蜀中一路追到边城白马镇,因为据说他偷了唐门五千两黄金,还拐了唐家大小姐唐婉儿。虽然盗黄金并非他所为,但唐婉儿却是实实在在被他盗走了。

吕乐公一路追,一路上嘴巴也不停:“小老儿当初追了你月余,好容易才把黄金送回唐家,结果这次要追捕的又是你。”

徐三脚下不停,嘴上也不停:笑嘻嘻的回头道“可能吕公与我有缘,前世修来的缘。”

徐三死了。据说是在逃跑过程中失足跌落了山崖。

全江湖都额手称庆,只差放两挂鞭炮庆祝。

只有两个人为他难过,一个是唐家大小姐唐婉儿,另一个则是他的兄弟:徐四。

徐四是在徐三死后的第三天来找唐婉儿的,此时徐三身死的消息还未传到黑河镇。

唐婉儿对他的出现既惊讶也不惊讶。

在这半个月里已经有三百八十二人来找过她。一百七十六个是杜康的手下,一百四十五个是杜康的朋友。

剩下六十一个则是打抱不平的江湖客。他们中有二十四个曾是徐三的朋友。

至于他们认不认的杜康,有没有交情,这并不影响他们伸张正义。

唐婉儿对此感到厌烦,但她也并未隐藏行踪――与其躲躲藏藏被骚扰,不如坐在家中舒舒服服被骚扰――所以她就呆在黑河镇康八爷府上的别院。

终于有一个人是为徐三而来。而在此之前她从未听徐三提起过他还有个兄弟。

“徐三死了。”康八爷来找唐婉儿。

“怎么可能?”唐婉儿从桌旁弹起来。手中的茶杯也落到地上。

“‘酒仙’吕乐公亲口所说,徐三落入了山崖,崖底便是黄河。尸骨无存。”康泰平对此并不难过,他留宿唐婉儿不过是给唐门一个面子。

“那想来徐三大概的确是死了。”奇怪的是,徐四对徐三的死并未表现的十分悲伤。

“你是他兄弟?”唐婉儿瞪着徐四。

“是。”徐四回答的不咸不淡。

“亲兄弟?”

“是。”

“你…你就一点也不为他感到难过?”唐婉儿粉拳紧握,额上青筋也已凸起。眼角已泛起泪花。

“难过……”徐四喃喃的道:“难过自然是难过的,但人既已死,生者总是要向前看的。”他转头盯着唐婉儿:“你相信徐三会杀杜康?”

“我…我自是不信的。”唐婉儿拭去眼角的泪花。

徐四又转头看着康八爷:“徐三与杜康可曾结怨?”

“不曾,据我所知,这二人从无交集。”

“那他为何会杀人?”

康泰平答不上来,所以他选择闭嘴。

赵钱孙

十二月廿日,晴。京城杜家大院。杜康出殡。

哀乐响彻了半个京城,就连街上那负着六只麻袋的乞丐,和那癞皮的老狗,内心也有一丝哀伤。

杜康杜二爷,不光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奔雷掌杜大侠,还是杜家钱庄的老板,更是人人敬爱的杜大善人。

可以说大半个京城都受过他的恩惠。

另一半则是吃皇粮的那班人,他们跟着皇帝老儿混,享受天子的恩惠。

吕乐公则不一样,他既受着天子的恩惠,也受着杜康的恩惠。

――杜康救过他的命,而且救过两次。一次在渭水之南,一次在泰山之巅。

所以他们结为了兄弟。

而他的兄弟现在就躺在院子里那口乌木棺材里。等待着走向最终的归宿。

杜康虽死,但杜家钱庄家大业大,便是坐吃,最少也要吃三代才能山空。

况且杜家母子并不会坐吃。

但想吃杜家一口的也并不只是杜家母子。至少赵钱孙就想吃一口。

赵钱孙虽是姓赵,实际上则是姓钱。眼里、心里也只有钱,就连梦里也都是钱。

而杜家有的是钱。

所以他来到了杜家,进了杜家钱庄,做了钱庄掌柜。

除了杜康,杜家钱庄最大的就是他。

但他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夫人,”赵钱孙弯腰站在杜夫人面前:“有人托我送来一封信,说是来问我们杜家借银。”

“哦?老爷生前一向仗义疏财,若要借银,予他一些便是。”

“只是……这信既未署名,而且……借款金额……”

“哦?要借多少?”

“五百万两……黄金。”赵钱孙说着掏出信封。

“这~”吕乐公看见那信封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一把夺过。又觉得不甚妥当:“弟妹,这信……”

“吕大哥但看无妨。”

吕乐公盯着那赤红色的信看了良久,叹了口气:“我已知晓这借银之人是谁。”

“是谁?”

“血雨门。”

血雨门

血雨门是近年来江湖上新冒出的组织。行事诡秘,手段毒辣。其首领“血雨天尊”更是神秘莫测。手下一众血杀使者也都是武功高强的亡命之徒。就连少林的空见大师、武当的青松道人、神鞭无敌柯百岁、拳打南山张阿七这些武林名宿不是丧命于血雨天尊手下,就是被打到筋骨俱断,无法练武。

现在他们终于盯上了杜家钱庄。

没有杜康的杜家钱庄,就像没有猎犬守护的羊圈。

而他们准备要向这羊圈开口了。

但他们忘了,这羊圈还有一头老虎在守着,虽然这老虎已是暮年。

“酒仙”吕乐公。

六扇门第一高手,十七岁进入六扇门当差,二十岁便剿灭了太湖帮,缉捕了“翻江大盗”余闻之。二十三岁升总捕头。当差五十八年,缉拿了三百四十二人,只失了三次手。

第一次是渭水之畔缉拿“混江龙”,第二次则是泰山之巅追捕“铁马骝”。第三次则是追徐三追错了人。

前两次都被杜康所救。也因此义结金兰,成为莫逆之交。

第三次则是徐三杀了徐三,追回了被盗的五千两黄金。

有他在,血雨门想动杜家,相当于虎口拔牙。

但这虎毕竟也老了。

但再老的虎也是虎。

但这虎的确已经老了。

十二月初三,雪后初晴。榆林镇外。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据城外的樵夫说,杜康便是死在这里。”胡老六指着树林中的一小片空地说。周围枯枝折断,断裂的枝叉上落满了新雪。

“既已过了十四天,脚印什么的早已被落雪覆盖,又如何查证杜康是被谁所杀?”唐婉儿穿着全新的白色狐裘,愤愤的看着周围。

“根据周围树木断裂的痕迹来看,确是杜康的奔雷掌。”徐四轻抚着断裂的树枝。

“那便如何证明,杜康是徐三所杀?”唐婉儿气咻咻的说:“这周围的便只有杜康奔雷掌的痕迹,又哪里有徐三所留下的痕迹。”

“胡六爷,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杜康是被徐三所杀的消息?”徐四盯着胡老六。

这几天徐四已将这句话问了胡老六七十八遍,唐婉儿已问了胡老六一百零九遍。

“我说过了,我的消息是从王二洗那得来的,王二洗则是从鹰眼老张那得来的,鹰眼老张的消息是从朱安国那里得来的……总之,全江湖都知道,是徐三杀了杜二爷。”

江湖上的消息便是这样,一个人说了也许不算,但若是有十个人这么说,那它可能便是真的,若是有百人这么说,那它便是真的,若是所有人都这么说,那么它即使不是真的,那也会变成真的。

“那……你既非亲眼所见,又说不出是谁亲眼所见,岂不就是胡说。”唐婉儿咬着嘴唇道。

“既是从胡爷口中说出的话,那不本就是‘胡’说的”徐四却已走出五步外。

但这消息的确是真的。

因为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便是吕乐公。

他不光第一个得知消息,而且还目睹了事情的发生。

他便是唯一的活着的见证人。

赤色玉佩

吕乐公发现有人在盯着着他。

于是他回头,便看见两个人。

街上人来人往,但他眼中却只有这两个人。

一个穿着青布棉袍的男人,和一个身着纯白色狐裘的女人。

“杜康确是死在徐三手中?”

“徐三真的坠崖身亡了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沉稳而冷静,一道清丽却哀伤。

对着两个问题,吕乐公都只有一个回答。

“是!”

对于之后吕乐公说了什么,唐婉儿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脑海中只回响着一个声音:

“是!”

但徐四听了,不光听了,而且听的很仔细,一个字、一个音节都不想错过。

人确是徐三杀的。

吕乐公在送还唐门的黄金之后,便改道东北准备回京。十一月十六日便到了榆林镇。到时已是黄昏。

夕阳晚霞,北雁南飞,雪落密林。风卷残云。实在是一片美好的景象。

看着这美景吕乐公内心也十分高兴。

他一高兴便喜欢饮酒。

一饮酒便绝不会少。

恍惚之间便听到打斗之声。却是在前方密林之中。

吕乐公本就好管闲事的。身为六扇门总捕头,既便是不想管闲事,那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更何况他本就爱管闲事。

等到靠近之时打斗的声音已经停止,却只有一具尸体留在雪地上。

看到这尸体的瞬间,吕乐公的酒意已经全消散了。

一具意想不到的尸体,一具还未冷硬的尸体,一具奔雷掌杜康的尸体。

杜康的尸体就那么躺在林中雪地上。手中却紧紧握着一个玉佩。

在临死之前杜康终于还是从凶手身上偷到了一块玉佩。一块证明凶手身份的玉佩。

徐三的玉佩。

吕乐公盯着唐婉儿:“这块玉佩是徐三的没错吧。”

这玉佩唐婉儿见过很多次,在徐三身上。一块通体赤红的,雕工精细的,刻着金字的玉佩。

这玉佩现在就静静的躺在吕乐公手中。

唐婉儿声音颤抖:“……是。”

吕乐公却是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这玉佩是出自哪里?”

徐四却在他之前说出了答案:“血雨门。”

那玉佩本就是血雨门的信物。

徐三既有这玉佩,他岂不就是血雨门的人?

徐三本就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他便是真入了血雨门,虽令人难过,却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起局

黑夜深沉,只有几点或明或暗的星光闪烁着。

一阵风吹过,吹灭几颗星。

一向热闹的杜府,今日也是出奇的安静。

赵钱孙此刻很慌,他不知一向柔弱的杜夫人,今日却为何像是吃了秤砣一般。

“夫人,”赵钱孙讪讪的笑着:“这血雨门可不好惹。江湖上多少豪杰都丧命于他们手中,就连老爷也……”

“此事自有吕大哥照料,更何况血雨门又是我们的仇家,这世间岂有给仇家送钱的道理。”

“夫人,吕大爷的能耐自是不用说的,但是……”赵钱孙擦着额上的汗:“明枪易躲,这暗箭……更何况吕大爷也有公务在身,也不可能天天守在府上。”

“赵掌柜,你也无需再多言了。”

言已至此,赵钱孙只好转身离开。

刚出杜府三步,暗处却有一双手拉住了他。

“事情办的怎么样?”

赵钱孙没有说话。

沉默便代表了问题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那个声音嘶哑,低沉,让人不寒而栗。

“要不……我再试试……”

“不必,天尊自有安排。”

“哦?是什么安排?”一道声音从屋顶上传来。

“刷――”那人刀已出鞘:“什么人?”

“路过的,闲人。”徐四的身影从屋顶落下。

“赵掌柜原来却是血雨门的人。”徐四满脸微笑。

“我……不是……”

“赵掌柜不要紧张,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既是血雨门的人,那我们也算是……”徐四挠挠头:“同伙嘛。”

“阁下是谁?”黑暗中的人影开口了,刀尖却仍指着徐四。

“徐四。那死了的血雨门的徐三的兄弟。”徐四依旧云淡风轻:“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安排。”

“你真想知道?”

“当然。”徐四一脸坦诚的看着那人。

“那你便下地府问阎王吧。”话音未落,刀已刺向了徐四的咽喉。

“我倒是想问,阎王却不愿见我。”徐四摇摇头,地上已多了一具尸体。

“赵掌柜……”徐四笑着走向赵钱孙。

赵钱孙一向是信钱的,他本就是钱的孙子。

谁若给他钱,他便是谁的孙子。

血雨门给了他钱,那他自然就是血雨门的孙子。比狗还要听话的孙子。

他本就是血雨门安排来监视杜康的。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只是很不幸,他被发现了。

一般像他这种人被发现便只有一个结局――死。

可是他不想死,所以他现在很坦白,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坦白。

“血雨门……给了我五千两……要我监视杜二爷,最好是能让杜二爷加入……血雨门……”

杜康这样的人血雨门自然是要争取的。

不只是因为他的武功,他的名声。

还有他的钱。

便是买个馒头也是要钱的,更何况是血雨门这样庞大的组织。

“那杜二爷答应了吗?”徐四一脸戏谑的看着跪在地上如筛糠般发抖的赵钱孙。

“那自是不可能的,杜兄弟为人正直,怎会助纣为虐。”吕乐公心中甚是不悦。

“没……没有,”赵钱孙已在地上抖作一团:“张大麻子找过杜……杜二爷好多次,都……都被他拒绝了。而且还差点死在杜爷手底下。”

张大麻子便是死在徐四手下的刀客,现在他就静静的躺在赵钱孙旁边。

“原来这厮便是当年以快刀闻名武林的张义张大麻子。”吕乐公脸上一片惨淡:“江湖传闻他早已于五年前暴毙,原来却是做了血雨门的狗。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吕乐公看来徐四一眼:“他竟会于今日死于徐四先生手下。”

徐四微微一笑,只是把玩着手中一块赤红色的玉佩,上面用金线刻着两个字:张义。

一条走狗

唐婉儿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四个时辰。

这四个时辰里什么都没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徐三。

如过一个月前没有和徐三分开,徐三是不是便不会杀杜康。徐三若是没有杀杜康,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徐三已经死了。

更让人难过的是,徐三竟真的是血雨门的人,是杀了大侠杜康的大恶人。

但她想报仇,为徐三报仇,不管徐三是何身份,她都要为他报仇。陷入爱情中的女人便是这般模样。

该找谁呢?

她想了四个时辰,却发现根本无仇可报。

去找吕乐公?还是那徐三坠落的山崖?

――血雨门。

若要报仇,便只能找血雨门。

要找血雨门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便是再难,她也要报仇。

愤怒中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总是比红了眼的公牛还要冲动,也更执着。

但唐婉儿毕竟是唐婉儿,所以她决定来找徐四。

“好。”徐四只回了她一个字。

但这一个字便已足够。在这件事上,他们已是最坚实的盟友。

“你便是不提,我也回去查的。”徐四突然开口。

“可是我们从何查起?”

“我们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等。”

血雨门既然要对杜家孤寡下手,那么留在杜府等,就是最好的选择。

徐四是这么想的,吕乐公也是这么想的。

赵钱孙已在天牢里关了三天,对他而言,却好像三年一般。

天牢里面寒冷、潮湿,且狭窄。那牢笼本就只有两半尺高,浸在一尺半深的水里。犯人关在里面,站不起来,也坐不下去。

便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也受不住,更何况不会半点武艺的赵钱孙。

但他在等。他知道在自己完全没有价值之前,一定会有人救他出去。更何况他手里还掌握着重要的东西。

现在他等来了。

那个狱卒在这三天里他见了八遍。平庸懦弱,谄媚圆滑,简直就是一条在吕乐公面前摇尾乞食的狗。

现在这狗却斩杀了一起看守他的“狗”,斩断了牢笼上的锁链。

“走。”

于是赵钱孙笑了,恨不得去舔这条狗的脚。去做它的狗。如果它愿意的话。

一头肥猪

那狱卒疾走如飞,霎时间却已走出了十里地。

虽然他手里拎着一头猪,一头名叫赵钱孙的猪。

一阵风刮过,不知从哪里卷起片片纸张,夹杂着焚烧的味道。

那本就是上坟烧的值钱,这里本就是坟地。

于是他停了下来。

“多谢这位兄弟。”赵钱孙瘫倒在地上,三天的折磨使得他早已无法站立。却是拼命的吸着气。

夹杂着马粪、枯草、香火和腐烂朽木的空气。

自由的空气。

那狱卒冷冷的道:“不过是奉命办事而已。”

赵钱孙道:“我衣服里有五千两银票,这位大侠且拿去,小小心意,权当酒钱。”

那狱卒轻蔑的道:“等拿下杜家钱庄,便有一万个五千两在等我拿。”

赵钱孙道:“只是不知天尊到底如何安排?”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好,好啊。”赵钱孙听到这句话之后笑的十分高兴,高兴的喘息:“把吕乐公这老儿,还有那徐四全都杀了,那杜夫人却是风韵犹存……”

狱卒一脸鄙夷的看着这头猪:“还少了一个。”

“对,还有那杜仲小儿,也要杀。”赵钱孙不光喘息,简直激动的浑身发抖。

狱卒道“还少一个。”

赵钱孙有些疑惑“那却是谁?”

狱卒微微一笑:“那自然是你了,赵掌柜。”

说完便拔出腰中佩刀:“办砸了事情,你还有命活?”

赵钱孙瘫在地上,浑身湿漉漉,却不知是牢里的脏水还是惊恐而留下的汗水。

“好汉饶命,饶命。”

“若是饶了你的命,我还有命吗?”狱卒一招“力劈华山”却是要把赵钱孙斩成两段。

“铛――”他没有听到想象中刀锋撕裂骨肉的声音,却是劈到了地面的石块上。

这一刀本不会出错,这一招“力劈华山”他不知用过多少次。

他算的很准,这一刀本应把赵钱孙齐腰斩断的。

但就在刀锋即将劈到赵钱孙之时,原本瘫在地上的赵钱孙却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弹了出去,那刀锋只是划破了赵钱孙那湿漉的金丝绣花长袍。

刚刚还如被拆了骨的肥猪一般的赵钱孙,此刻便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狱卒的声音有些惶恐。

赵钱孙却是笑着走向他,一边走,恍惚间却长高了两寸,人也瘦了两圈:“我自然不是赵钱孙。”

等到他走到狱卒面前时,已从一个矮胖子变成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精壮汉子。

那汉子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既然要杀他,又何苦把他捞出来,简直是多此一举。我已经帮把他解决了。”

狱卒看着面前的汉子:“好厉害的易容术,你到底是谁?”

那汉子看着他:“一般喜欢我的人都尊称我一声‘徐四先生’。”

“徐四?你就是杀了张大麻子的徐四?”狱卒的刀握的更紧。

“是我。”

入局

凌晨的天空,太阳还未升起。只有几朵残云挂在上面。

偶尔刮过一丝的凉风,吹散几朵残花。

街边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黑暗的长街上也只有三两行路之人。

很多人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有的人却再也不会醒来。

徐四回到杜府的时候,杜府已空无一人。

宅院的大门敞开着,半拉门板掉落在影壁旁边。

一进院门便闻到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好似进了屠宰场一般。

这杜家大院,此刻就是屠宰场。

到处散落着人的胳膊、腿脚。还有各种兵刃。

有的人头颅滚落在地上,肠肚却挂在了树上。血液和屎尿的混合物便“嘀嗒”、“嘀嗒”的滴落到地上。

源头众多的鲜红的血液就那样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好似一条鲜红的长河。待到经过台阶时,便左扭右扭的迈下去。再去寻找更多的支流。

这哪里是人间,简直就是炼狱。

徐四突然一阵恶心。

于是他蹲在墙边开始呕吐。

待到差不多把昨日的午餐也呕光了,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

京城太平镖局分局。

唐婉儿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枯树,两只麻雀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着,一个在啄另一个的尾巴。

这本是一副极有趣的画面,唐婉儿却没有笑。

不止没有笑,她脸上简直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这一个月以来,她已很久没有笑过了。

她本是个极其灵动而又聪慧的女子,现在却如那窗外的枯树一般。就那样定在那里。

院中的麻雀突然叽叽喳喳的扑扇着翅膀飞起四散。

两个人影从院外走了进来。一个是高大沉稳的壮汉,一口长髯捶至胸口,却如云长再生一般。穿着一身短打,腰上挂着一把长刀。另一个则是个身材中等,身着青袍的精壮汉子。

现在他们的神情却和唐婉儿是一样的。

沉默,冷峻,愤怒。

太平镖局的镖头,火龙枪康颂迎了上去:“当家的,吕捕头和胡六爷、唐姑娘都已经安顿好了。”

“嗯,派人下去,务必追到那些逃跑的贼人。”那长髯壮汉吩咐到。原来他便是太平镖局的当家,太平门掌门康泰平康八爷。

“是,已经派人去追,受伤的兄弟也都安排好了。”

“唐姑娘他们呢?”那青袍汉子开口问到。

“唐姑娘在后院休息,吕捕头和胡六爷还没醒。”

,“多谢。”那青袍汉子向后院走去。

“徐四先生,”康泰平开口了。

那汉子停住步子。

康泰平却没有再开口。

于是徐四便继续向后院走去。

恐怖屠杀

那一夜对唐婉儿来说实在是难忘的一夜。

她本是在房间里休息的,就带她准备睡觉时,却听到屋顶上有声音。

“嗒――”接着又是“嗒嗒――”两声。

屋顶有人。

唐婉儿的武艺虽算不上一流,但也绝对是不弱的。

但当她真的和这些人对上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简直都是怪物。

便是徐三活着,也未必能敌得过他们。

徐三自然是个高手。

能在三招之内解决“杀人无算十字剑”的当然是高手。

但再勇猛的老虎,也很难敌得过狼群。

更何况这些狼随便哪一个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

所以他们输了。

待到康泰平赶到的时候,杜府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

这不是打斗,而是一场屠杀。一场最为血腥的屠杀

――杜家母子已身首异处,但仍然被吕乐公手下的捕快死死护住。

――胡老六的右臂早已不见,和地上的尸块混在了一起。但他左手拿着刀仍在拼杀。

――唐婉儿已被打倒在地,不省人事。

――吕乐公――这年过古稀的老者满身血污,浑身上下不知中了多少刀,但却仍然像一尊战神一般,手持宝剑,挡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虽然身形瘦小,但他现在在在场人的眼中却高大的不得了。

于是康泰平和他手下的镖师、弟子也都投入了这场屠杀。

“吱呀――”一声,门开了。

徐四走进房间,走到窗边,唐婉儿的右边。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在不知沉默了多久之后,终于徐四先开口了:“唐姑娘…”

唐婉儿转过身,看着徐四。

于是他看到了,在唐婉儿白嫩的左脸上,一条血红的伤疤。

那本是一件精致而几近于完美的艺术品,现在却有一条赤红的毒蛇爬在上面。

那蛇疯狂的吐着信子,看着徐四,仿佛在炫耀自己的邪恶。

徐四的胃里一阵翻腾,他突然感觉到说不出的愤怒、绝望,还有羞辱。

这本是他与吕乐公所定下的计谋,守株待兔,后发制人,然后痛打疯狗。

但现在却是自己被痛打。

他突然明白昨夜的狱卒为何如此难缠,就好像牛皮糖一般。胶着、粘腻。

不过是为了拖住他。

他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傻的傻瓜。

于是这房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太阳出来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喝酒的喝酒,吃茶的吃茶,赶路的赶路。豆浆店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年关将近了。大家都准备着过年。

没有人知道昨夜在这长街上发生了什么。

这世间的喜怒哀乐本就是互不相通的。

真相

“徐四先生呢?”

“徐四先生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五天了,一步也没有出过房门。”

那场屠杀给经历过所有人心上都蒙上了厚厚的阴影,徐四也不例外。

他本就是个聪明而又骄傲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很难受的起打击。

徐四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也没有出来。

“我去看看他”康泰平走向徐四的房间。

“吱呀――”一声,门开了。

徐四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他早已没有了往常的飞扬和笑意,形容消瘦,面如蜡纸,两个眼窝都深深的凹下去,脸上横七竖八的长满了胡须。

“徐四先生…”康泰平看着眼前这邋遢消瘦的人,心中起伏不定。

“我饿了。”徐四只说了三个字。

徐四已经吃了三只鸡、两只鸭,三条鱼,八盘菜,还有十六壶酒。

他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吃,好似饿鬼一般。

康泰平和康颂就那么看着他。

唐婉儿也在看着他。她看着他的时候,她脸上那条红蛇便也在看着他。

“啪――”徐四终于放下来筷子,打了个饱嗝。

但他又突然拿起了筷子,一招“仙女引针”刺向了康泰平。

在场二人对这突生的变故都猝不及防,不知徐四在发什么疯。

这一刺当然没有刺中。做为遍布南七北六十三省太平镖局的当家,这种局面康泰平不知曾经历过多少次。

徐四见一击不中,转手又是一招“白猿献果”刺向康泰平。

他却是把这筷子当做了判官笔来用。

霎时间徐四已攻出了七招。招招夺命的七招。

康泰平也躲了他七招。

待到第八招的时候,康泰平终于出了招:一招“翻云覆雨”劈向徐四。

“啊――”唐婉儿惊呼一声。

徐四安然无恙,手中的筷子却是贴着徐四的虎口,齐齐断裂。若是差上一丝,徐四的右手也便废了。

“梅花刀康八爷果然名不虚传”徐四丢下手中的筷子,甩甩手道。

“徐四先生的武功却也是高强的很呐。”康泰平收回手中的刀:“你本在第二招就可以要我的命,却是没有。”康泰平坐下身来:“所以徐先生是在试在下的武功。”

徐四也笑着坐下来:“康大侠可知,我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康泰平道:“徐先生自在自己房中,在下却如何能知晓?”

“天下间的事竟还有血雨天尊不知道的?”

此言一出,唐婉儿与康颂二人都吓了一跳,康泰平却是坦然的很:“至少有一件事我便不知道。”

“哦?”徐三看着他。

“血雨天尊究竟是谁,在下便不知。若是知道,早带我太平门弟子剿灭了这伙恶贼。”

“康八爷便是知道,只怕也不会剿灭的。”徐四道。

“因为太平门就是血雨门,血雨门就是太平门。”徐四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徐四,你休得胡言。”康颂拍案而起:“天下皆知我太平门乃武林正道,保境安民,守得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安稳太平。我太平镖局更是行遍中原大地,却如何却受你这无端侮辱!”

徐四却不理他,饮尽杯中酒,看着唐婉儿:“唐姑娘可知我这半月以来都做了什么?”

“我不知。”唐婉儿道:“这半月以来你都做了什么?”

血雨天尊

“这半个月我自是不在房中的。”徐四道。

徐四轻功本就高强,与其兄徐三相比也不遑多让。他便是偷偷溜出去,也很难有人能发现。

“我翻遍了所有在杜家大院里的尸体,包括那些挂在树上的,掉进湖里的,就连卡在墙缝里的渣滓也没有漏过。”徐四灌了两口酒:“我查看了每一具尸体上的每一条伤口。”

“可有什么发现吗?”唐婉儿握着拳头,抓着自己的衣袖。

“杜家母子……是死在谁手中?”徐四看着唐婉儿。

“我不知道”唐婉儿道:“那夜厮杀混乱,根本无暇顾及。而且……没多久我就被打晕了。”

“康八爷,你到杜家的时候,杜家母子便已身亡了吗?”徐四转头看着康泰平。

“是,我们赶到之时杜家母子便已身亡了。”康泰平道。

徐四却依旧紧紧的盯着他:“你可知杜仲身上中了多少刀?”

“多少刀?”康泰平问到。

“三十七刀”徐三道:“其中一刀切断了他的喉咙,要了他的命。”

徐四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可知这一刀是谁砍的?”

“我却如何得知。”康泰平语气颇为不善。

徐四叹了一口气:“那一刀本就是你砍的,你却如何不知。”

“你……你却如何凭空污人清白。”康颂早已怒不可揭。

徐四也不说话,只是拿起刚刚被康泰平斩断的筷子。

这筷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天下使梅花刀的人不少,但左手使刀且刀法高超的,除了你康八爷,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就算杜仲是我杀的,那也不过是杀红眼失手罢了,你却如何说我便是血雨天尊。”康泰平死死瞪着徐四。

徐四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一块颜色赤红、雕工精巧的玉佩。

血雨门的玉佩,康泰平的玉佩。

比徐三、张义的玉佩更精致的玉佩。

血雨天尊的玉佩。

原来刚才过招的时候,徐四却已偷走了康泰平怀中的玉佩。

“太平门太平镖局遍布南七北六十三省,太平镖局开到哪里,血雨门的爪牙便也伸到了哪里。”徐四望向门外:“血雨门血洗了杜家大院,你康八爷却也同时赶到了,天下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原来是你!”胡老六和吕乐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外。

胡老六右边袖子空荡荡的,看着十分刺眼。

“康泰平,老子看错你了。”胡老六的头上青筋暴起。

吕乐公也哀叹一声:“世人皆道梅花刀康八爷为人正直任侠,太平门也保得一方太平,又有谁能想到,这保得一方太平的太平门,竟然就是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血雨门呢。”

“康八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徐四咂咂嘴,却是已将一壶酒喝光了。

康泰平自是无话可说的,所以他选择拔刀。他自信他的刀法,即便击不败这几人,自保逃走却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低估了徐四,更低估了吕乐公。

低估对手本就是致命的错误。

所以他败了,不光败了,也丢了性命。

“有一件事我实在奇怪。”徐四道。

“是什么?”唐婉儿看着他。

徐四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用玉佩来证明身份,若是我就将记号刻到屁股上,不脱裤子,谁也看不到。”

“噗嗤~~”唐婉儿笑出声:“倘若如此这般,那他们确认身份的时候,岂不是要光着屁股互相看?”

徐四笑着说:“若是个美女的话,我自是不介意的,不论是我看她,还是她看我。”

账簿名单

这个新年是吕乐公过的最辛苦的一个新年。

整整两个月,他都在忙着剿灭血雨门。

胡老六和他一起。

虽然少了一条手臂,胡老六却还是胡老六。没有变成胡老五,也没有变成胡老七。

所以他武艺依旧高超,下手却比以前更稳,更准。也更狠。

因为他在报仇,为自己,为杜家上下,为所有死在血雨门手下的冤魂。

等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来年三月。

“徐四先生。”胡老六远远的便看到了等在城门外的徐四和唐婉儿。

因为徐三一案,他本不喜欢徐四的,但在杜家血案之后,却已将徐四当成了朋友。

很好的朋友,值得信赖的朋友。

“胡六爷,”徐四也看到了他。

“哈哈,这回剿灭了血雨门,你可要陪我好好喝一顿。”

“你们这些男人啊,总是记着喝酒。”唐婉儿笑着说。

“这……我们再能喝,能喝的过‘酒仙’嘛。”胡老六看着后面骑着马慢悠悠的酒鬼老头儿。

“哈哈哈哈哈,喝酒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唐婉儿莞尔一笑:“但是你们若是不叫我,那就是天大的问题了。”

“喝,我老吕头请客,大家喝个痛快。”吕乐公的马也已到了城门口。

酒过三巡,吕府上下一片欢畅。

“剿灭了血雨门,杜兄弟也就能瞑目了。”吕乐公感慨一声。

“血雨门若是剿灭了,那杜二爷”徐四顿了顿:“就真的瞑不了目了。”

此话一出,在坐三人都大惑不解。

“徐四先生此话怎讲?”胡老六第一个开口。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徐四喝了一口酒,笑的高深莫测。

“您二位忙着剿灭血雨门,在下当然也没有闲着,所以我去了京城天牢。”

“去天牢做啥?”胡老六一头雾水。

“自然是去找人了,找一个关在里面的犯人。”

“赵钱孙?”吕乐公却先说出了答案。

狱卒救走的赵钱孙是徐四,那真正的赵钱孙自然还在牢里。

“从他口中,我却得知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徐四喝光杯中的酒:“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徐四说着拿出一本账簿。

杜家钱庄的账簿。

“这账簿有何特别之处啊?”吕乐公捋着胡子问。

徐四道:“这本就不是账簿,而是名单。”

“名单?”这次发问的是唐婉儿。

“不错,这正是血雨门的名单。康泰平到杜府,不光是为了杜家钱庄的钱,更是为了这个名单。”

“只是……这赵钱孙不过是血雨门的一条狗,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会在他手中?”胡老六问到。

“这名单本就不是在他手中的,杜家钱庄的账簿,自然是在杜家的家主手中。”

“你的意思是…这名单是…”唐婉儿迟疑着,终是没有问出后半句。

“这名单本就是在杜康手中的。”徐四淡淡的道。

死了的杜康,才是真正的血雨天尊。

真正的真相

“这怎么可能?”唐婉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说唐婉儿不信,吕乐公和胡老六也不信。

你若是去问街上那负着六个麻袋的乞丐,跟他讲仗义疏财的杜大善人便是手段毒辣的血雨天尊,只怕他会用手里的破碗砸破你的头。

这简直是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但这个笑话徐四说的很认真。

“徐四,我看你是喝昏了头!”吕乐公腾的站起来:“你若再乱讲,休怪老夫翻脸无情!”说着一掌拍出,震碎了四人喝酒的黄花梨方桌,震碎了桌上的碗筷酒壶,也震碎了放在桌上的名单。

胡、唐二人都不由的被吓了一大跳。

徐四却很冷静,因为他的酒还在他手里。

“我杜兄弟是死在你哥哥徐三手中。老夫不与你计较已是宽厚之极,你却还在胡言乱语。”吕乐公与杜康的感情之深厚可见一斑。

“徐三,徐三……”徐四轻轻的念叨着:“你便是死了,也是如此不得安宁吗?”

唐婉儿伸出柔荑,轻轻的按在徐四肩上。

“徐四兄弟,吕老爷子……”胡老六想劝,却不知该劝谁。

徐四却先开了口:“杜康真的是死在徐三手上吗?”

吕乐公不说话,只是愤愤的将一块玉佩丢到徐四面前。。

徐三杀了杜康,吕乐公追捕徐三,徐三失足坠崖,这本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徐四却又一次对此提出了疑问。

“徐三杀了杜康,却失手留下玉佩,这件事,徐三怎么不知道。”徐四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像是另一个人。

唐婉儿却很是激动,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

徐四轻轻的揽住站在身边的唐婉儿,伸手一揭,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徐三。

刚刚还在和他们喝酒的徐四,竟然就是徐三。

早就应该已经死了的徐三。

“你……你到底是徐四还是徐三?”胡老六吓了一跳。

“我老娘只生了我一个独苗,叫徐三。”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不会死。”唐婉儿已泪流满面。

“当然,”徐三笑着看着唐婉儿:“徐三先生有九条命,怎么会死的那么容易。”

徐三喝光手中的酒,将酒壶随手一丢,酒壶便稳稳的落在窗台上。

“可是……那玉佩是怎么回事?”胡老六还没缓过劲来。

“胡六爷可还记得,江湖上曾有个叫杀人无算十字剑的。他可是名副其实的血杀使者。”

那杀人无算十字剑也叫徐三,去年十月时死于白马镇和丰酒楼,死于徐三手上。当时吕乐公和唐婉儿也都在场。

“想来吕捕头便是那时拿了那个徐三的玉佩吧。”徐三看着吕乐公。

吕乐公并不说话。

徐三接着讲到:“杜家钱庄和太平镖局一样,同样遍布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和太平门相互照应,相互勾连,便组成了血雨门这张组织严密的巨网。”

“但这张巨网还需要一张保护伞,一张能把他们全都罩住的保护伞。”

“那么这个保护伞是谁呢?那自然就是六扇门总捕头,掌握天下所以捕快的六扇门第一高手。吕捕头,我说的对吗?”

吕乐公还是不说话。

“所以,真正的血雨天尊有三个,而现在还活着的且地位最高的,那便只有您‘酒仙’一个了。我说的对吗?”

吕乐公依旧紧闭着嘴。

“可是血雨门可是我和吕公亲手剿灭的,吕公怎么会是血雨门的天尊。”

“理由可以有很多,争权、夺利,或者想退出了,或是暗中反目也说不定。”

“你错了。”吕乐公终于开口:“你可知,杜康原本叫什么?”

“不知。”徐三回答的很老实。

“他本是叫杜俊,混江龙杜俊。”吕乐公满脸苍凉。

前尘旧梦

吕乐公第一次见到杜康,是在渭水之畔。

那时的杜康还不叫杜康,叫杜俊,绰号混江龙,是渭水一带的巨盗。

吕乐公本是去缉捕的,但他输了。

他在杜俊手下就连三招都过不了。

但很奇怪的是,杜俊放了他。

第二次遇到杜俊,则是在泰山之巅。

吕乐公本是去缉捕铁马骝康三小的。但很巧的又遇上了杜俊,再一次输给了他。

“不如宰了他?”

“不不不,我不光不杀他,还要和他做兄弟,义结金兰的兄弟。”

就这样,吕乐公成了杜俊的把兄。

再后来,杜俊已改了个名字,叫杜康。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奔雷掌杜二爷,成了人人爱戴的杜大善人。

他找上了已经是六扇门总捕头的吕乐公,跟他讲了自己的计划。

吕乐公本是不愿的,但杜康和他讲:“做个捕头,辛苦奔波不说,一辈子赚的俸禄还不够去春香楼睡一夜的。”

于是他动心了。就此,杜康负责江湖,吕乐公负责官场。“血雨门”的名头就这样立了起来。

渐渐的,血雨门名头越来越响,江湖上无不闻之色变。

杜康也越来越霸道。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或者说杜康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过。

吕乐公恨,所以他拉了康三小入伙。

此时的康三小已不叫康三小,改了个名字,叫康泰平。成了太平镖局的当家,太平门的掌门。

于是血雨门更加如日中天。

杜康也更蛮横,更霸道。

吕乐公更恨。

血雨门本是三人一起建立发展的,杜康凭什么压自己一头!

终于,他找到了徐三,杀人无算十字剑的徐三。

徐三对这种事很擅长,所以他答应的很痛快。

报酬是五千两黄金。

于是他和吕乐公合谋,偷了唐门五千两黄金。

但吕乐公不曾想到,杀人无算的十字剑,竟死在了徐三手下。

另一个徐三,怎么看怎么平凡的徐三。

没关系,徐三本就是个替罪羊,哪个徐三都一样。

于是他只好自己出手,几十年来勤加刻苦,他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

只一招,就击杀了杜康。

沉迷于酒色权力的杜康,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杜康死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能羞辱他。

捞也捞够了,他想退了,在江湖上漂泊了一辈子,到老了,该享受几年了。

刚巧这时候徐四出现了,于是,将计就计,杀康泰平,除血雨门。既抹去的自己的阴影,也立下了大好的名声,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吕乐公再也不会是被任何人踩在脚下!

但他漏算了赵钱孙那条狗,漏算了杜康会留下名单,也漏算了徐三。

该死的徐三。

但那又怎么样呢,名单已经被自己毁了,只要这三个人都死了,自己依旧是万人敬仰的六扇门第一神捕。

他的剑就缠在腰上。一把柔软的坚韧的,锋利的软剑。

于是他出剑了。

猝不及防,避无可避的一剑。

这一剑徐三本不可能避过的,可是他却避开了。在避开的同时也向吕乐公出了剑。

他手上本没有剑,在这院子里,也只有一把剑。那就是吕乐公腰上的剑。

可他偏偏就有了一把剑,一把脆弱的,易碎的剑。

于是他胜了。

尾声

“你弄坏了我的簪子,我要你赔我。”唐婉儿鼓着嘴,拉着徐三的衣袖。

“那簪子在吕乐公身上,拔下来洗洗干净还能用嘛”徐三不知从哪抽来一根筷子,插在了唐婉儿头上。

“哼~”

“胡六爷,这半本名册,就拜托你送往官府了。”徐三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吕乐公毁了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真正重要的早就被我撕下来藏起来了。”

“徐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贼?”唐婉儿笑着打他。

徐三就笑着任她打:“胡六爷,事情都了了,山高水远,就此别过了。”

“徐三先生此去,不知却是要去往何处?”胡老六看着嬉闹的两个人。

“天涯。”

“天涯在哪里?”

“人在哪里,天涯便在哪里。”

从此胡老六再也没见过徐三。

其实徐三一直还有一个秘密,他不知道为什么唐婉儿会指认那红色玉佩是他的。

他从未戴过玉佩,更何况是红的。

也许是因为记忆错乱,亦或是因为受人胁迫,再或许……

但他已不想去探寻。

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只此一点就已足够。

看着身边笑魇如花的女孩,一切都那么美好。

那就让它就这样美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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