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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其实文章在刊出时就已说明了,希望通过文章给人多一种思路,多一种可能。商人地位自古就不高,这是事实,但谁说这种状况就一定是一成不变的?记得万历年的内阁首辅就说过一句话,‘商通有无,农本为穑,商不得通有无以利农,则农病;农不得利本穑以资商,则商病;故商农之势,常若权衡,然厚商利农’。”

今日在座诸位,虽是应了别人的要求前来,但心里对邬阑多有不屑,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再说什么。如今听她提及这句话,倒也起了一丝兴趣,想听她接着又怎么说。

邬阑侃侃而谈,一丝不惧,此时的她,独有一种与旁的女子完全不同的风采气韵,赵梦麟注视着她,眼底浮起一种莫名的温柔,嘴角也渐渐翘起。

“这是位高权重的人说过的话,如今看来是多么有远见,由此可见,商业不仅不是末做,还是从事各种生产最重要的保证。既然商业那么重要,为何商人的地位又迟迟不能提高?反过来再看看商人的现状首先,咱们出行要花钱办路引,不仅个人信息要登记,连资本、货物情况也都要明于引间,在一地卖货,也要向当地衙门呈上路引;其次,投宿贮货需写店历,以备官府随时掌握经营状况来征税;第三,占籍,只有占籍之后才能合法贩运经商,还有以便官府佥派徭役;这本无可厚非,但实际却是,有不少铺商是一挂商籍,其家立罄;此外还有保状及清审,十年一次,后改五年,只要是商铺都编成排甲,轮流到衙门应役。以上这些都还可以看作官府对商人经营活动的管理,但是……”

邬阑顿了一顿,环视一圈,看诸人皆专注聆听,遂又接着道“我在此也想提一提商役,从最早的‘官府买物,铺户一排之中,一行之物,总以一人答应’到顺天府开征‘行银’、应天府开征‘则例银’,这可以说是一种进步,推动了商业进一步发展,对众多铺户来说也是一种解放。可是到了最后却成了应招商人被逼的走投无路,更视买办如瘟疫,卜之唯恐不及;再到后来就完全成了强制性的‘佥商买办’,所佥的皆是大铺商,佥报之后,‘尤犹满路哀告,甚至有自缢投河者,这还不够,五城兵马司佥报若干后,应天、顺天二府再佥报若干,富者百方避匿,余下人家不能营求者抵数代死!至此,商役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已变成对商业资本最严重的危害,它已成为推动商业发展的掣肘!”

“哎……”听到此,大先生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邬姑娘所说的都没有错,老夫也深有体会,只是……老夫不明白,这跟商税又有什么联系?”

邬阑微微一笑,道“大先生,且听我再慢慢道来,我之所以要先说商业的重要和商人的待遇,就是为了引出商税和恤商法,以及此篇文章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邬姑娘,你接着说,咱们都听着呢。”郝大壮说道。

邬阑点点头,又道“依法纳税,这是每个大明子民应尽的义务,但商税的征收应建立在合理基础之上,而不是看中商业经营的巨大利润才去征收。国初是三十税一,大约在仁宣之后,征收的种类就渐渐多了起来,但总的来说都是小而杂。而文章给出的建议是,一是将繁杂的税种都梳拢起来,或按行业、或按性质不同进行分门别类的征收,删减或增加税种,制定适合各行业的税率,这样才能避免种种不合理的征税。二是征税方式同样应按不同行业执行不同征税办法;三是要优化簿籍稽考制。我认为,这样的思路不失为一个方向,如何在经营中权力与义务能平衡?”

“以上所讲,我总结来说就是,朝廷无论是制定律法、制度上,初衷都是好的,只是在执行过程中人为因素导致最终向相反方向发展了。为什么?诸位有反思过吗?再一个,无论是律法、制度还是税收,从来都只有从上而下的严格管理、惩罚,从来就没有哪怕是一条制度是由下而上的对商人的保护,或对经商的鼓励。文章为什么要提营商环境的改善?诸位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再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好的制度、好的制度执行,宽松的税收政策,商业又如何能达到那位内阁首辅所说的商能通有无?又如何能为朝廷贡献更多的税收?是以,恤商法出台是必然,是大势所趋,不为个人或某个行会所左右!”

“而这,只是其一;其二,恤商法自然也保障我朝商人在海外贸易能顺利进行下去的必要条件。我想,在座诸位如今应该已在、或者正准备进行海外贸易的吧?如今的海外形势不知各位平时有关注过吗?商人出海贸易,首先面对的风险不是资本货物的损失,而是海盗!为什么会有海盗?那是因为每个海盗后面都有整个国家的支持。我朝的商人没有国家的支持,无疑都是蝼蚁,任人踩踏!再有,所谓朝贡贸易,这根本就违背了商业的基本规律,对外贸易政策只有建立在内外商人都公平竞争的基础上,而不是对外怀柔,对内严苛,海禁并不能避免外来国家对我们社会、礼制的冲击,反而会加剧内外商人间的不平等竞争,加剧社会动荡,甚至威胁海防。”

“记得我曾见过这样一句话海权,是一个国家、民族伟大性中一个不可缺少的因素,如果海权运用得当,则可以增长自己国家的财富和国力;如果放弃海权或者运用不得当,则会……”

最后的话意义明显,但邬阑也不想再说出口了,今日来此,本是内心充满自信,相信能通过自己的“预见”和有说服力的说辞,至少能影响一些人,哪怕只是在心里种下一颗思想的种子,这样都好。

但是,当讲到自己前世国家的历史,仿佛自己就是历史的亲历者,那种无可表达的沉重,像巨石久久压在心头,无法挥去。

茶亭里,一片安静,也许是邬阑的语气太过沉重,又或者是众人都震惊于她所说的话……

半晌,才听有人又问“海权?又是什么?”

“哼哼~,”邬阑不禁嗤笑一声,道“我大明朝对自己的疆土拥有主权,同样也对附属的海洋拥有主权,这都不明白?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五大洲四大洋?知不知道地球围着太阳转?知不知道人类总有一天会登上月球?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大不列颠帝国会为了糖而发动战争?知不知道欧洲的奴隶贸易从此改变南北亚墨利加洲的命运?还知不知道荷兰国的生丝贸易所赚的利润是我们利润的十倍?你们真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永不落的明帝国?”

赵梦麟不禁皱了眉,轻叱道“表妹,不可胡说!”

“哈哈~,看吧,你们肯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哎……”你们都醒醒吧,好好睁眼看看世界!邬阑在内心狂吼。

只是,谁又能懂她?谁又能理解?

大先生又问“刚才姑娘所说那句话,是谁说的?”

“不记得从哪里看到或是听到,只是时常梦里会想到一些话或一些事,仅此而已。”邬阑答道。

“文章里所提烟酒茶盐课以重税,这句话该怎么说?”盐商万家又开口问道。

邬阑内心无语,思索半晌,道“先不提烟酒,茶盐朝廷实行专卖,但专卖政策却不是一成不变。比如盐,目前看确实不错,我只想问问在座诸位,假如有一天朝廷的盐政又发生了变化,比如放开私盐,你们又将如何?还会像如今这般风光?”

“这……”

“看问题最好站在对方立场上去思考,课以重税不是针对盐商或茶商,而是朝廷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衡量,如何才对自己有利,而且我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放开私盐是必然趋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无论在何时何地都适合,这里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您下来细品品,看我说的是否有一些道理。”

此时大先生出来圆场,道“邬姑娘今日敞开心扉说了心里话,虽然有些老夫并不认同,但无疑都是肺腑之言,而且,对于文章一事,邬姑娘也说的很清楚。那么,还请诸位都表个态吧?大玉川先来说说?”

这大玉川是山西茶行里颇有影响力的一家,山西的茶商多在边境经营茶叶贸易,以砖茶销往蒙古,红茶远销俄国甚至中亚及西伯利亚等地。其中的大玉川就是佼佼者,在张家口开设茶行就达三十余家,此外还在福建有五千亩的茶山,另加七座茶厂,如此这般雄厚资本,是以成为晋商翘楚。

大玉川的大朝奉此时起身,拱手道“今日听了姑娘一番话,在下确实收益匪浅,也明白那日确实是我们冲动了,其实砸报社并非在下刻意指使,而是手下人恣意妄为,事后也已对肇事之人做了相应的惩罚,今日前来,也是代表了其他三家茶行,一来对邬姑娘道一声歉,二来也要对邬姑娘的报社全额赔偿,还望邬姑娘不计前嫌。”

邬阑听他如此一说,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事到如今,再追究细节也毫无意义,既是要赔偿,那就赔吧,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说,好说,此事就当一笔勾销,往后谁也别提就罢。”邬阑同样一拱手说道。

盐商万家同样也表了态,是以,报社事件,算是暂告一段落。不过细细想来,整个事情还得从初五那贾六登门开始算起,到如今已反反复复折腾了无数来回,看似抚莱阁占尽风光,但要说最终谁是大赢家?恐怕不好说,就像麻将血战到底一样,还没到收官,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回去的马车里,邬阑始终沉默,赵梦麟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表妹今日所说的话,看似荒诞不经,但感觉表妹说得理所应当,似乎是亲身经历一般。而且以我看,表妹应该不只是说说,恐还有其他的目的?”

邬阑讶异,暗暗思忖,这便宜表哥还真是敏锐,我自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要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革命’的种子,这种子总有发芽长大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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