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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钟鸿秀便带着钟青出了堡，连同几个仆从，骑马前往二十里外的骡马集。
问了二叔，钟青才知道这骡马集，其实卖的不是骡马，而是奴隶。
大燕朝人分五等，但是在五等顺民之下，还有贱民，也就是奴隶。
这些年大燕朝征战四方，战败的部落与小国，产生了大量流离失所的难民，再加上大燕朝国内也不太平，时有反叛的贵族或者贵族家臣，也是有不少人被除籍，成为了贱民，就被当成货物一样任意买卖。
如果说在大燕朝，五等顺民已经如刍狗一般，活着便是为向上等阶层进贡，那么这些贱民，就连活着上贡的资格都没有，与蝼蚁没差别，必须被至少四品武人的阶层买下来后，才有可能附庸成为顺民。
介绍完这些，钟鸿秀和颜悦色道“青儿，你已经长大了，身边需要几个奴仆。这次看上了什么人尽管说，男女都可以。不过有言在先，万不可因为沉溺于女色，就耽误了练武生劲。”
钟青神色有些尴尬，拥有几个女奴做玩物发泄，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这可是真的想都木有想过的事啊！
只听得钟鸿秀沉默了下，往后使了个眼色，几个仆从心领神会，都退出去了几丈远“侄儿，这次在井底看到的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钟青一惊，强笑道“小侄哪有什么看法。”
钟鸿秀笑了笑“小侄过谦了！以前我也觉得小侄性格莽撞，最爱惹是生非，但是这段日子观察下来，小侄却是机敏内秀啊。不然也不会把羽儿骗的团团转，差点丧身枉死崖。”
钟青连忙解释“那是因为……”
“小辈间的争斗，你们各凭本事，做叔叔的两不相帮。”钟鸿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如果井底之事，青儿你没有什么看法，那我倒是有几句废话，想说给你听。”
钟青点头称是，洗耳恭听。
只听得钟鸿秀徐徐道“这钟家堡建立已经二十有二年。当时燕赵大战，家父在永安城恶战当时的大赵守将周兴霸，受了他一掌后，重伤无奈离开了大燕军队。后来整个周家归降大燕，永安城也成了大燕的领地，家父遂在永安城外建立了钟家堡。如今钟家堡虽然不大，却也是附近七大势力之一，姓钟的直系与旁系百余人，附庸者有千余户。家父钟如海，乃是我钟氏一门的开拓之人，一代人杰。”
听到这里，钟青也是真心赞道“能在乱世之中保一族繁荣安康，爷爷乃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只可惜在我还未记事时，爷爷便旧伤复发，就此仙逝……”
钟鸿秀看着钟青，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激动“青儿你能这么认为，我非常非常开心。你这句话说非常好，真正的英雄，就该于乱世中保一族安康！假如连自己的族人都照顾不了，那算什么武人！我虽然习武的天赋不高，却一直以父亲为榜样。”
对于自己这位二叔，钟青还是蛮佩服的，记忆里父亲不常管事，大伯又冲动鲁莽，整个钟家堡大大小小，基本都是二叔在操持，大伯与父亲的冲突，也都是二叔在从中调和，可谓是为了钟家堡，操碎了心。
“你父亲当年来钟家堡时，和你现在年纪差不多……”只听钟鸿秀话锋一转，提到钟长天，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我一生从未见过如此惊才绝艳之人！他刚来时不过是淬体期，面黄肌瘦，仿佛迎风就倒。可是短短几个月，我和大哥就打不过他了。我们练三天的招式，他看一眼就会。我们抓不到的异兽，他一出马就手到擒来。当我们还在凝血之时，他已经生劲成功。后来他娶了小妹，家父也把堡主之位传给了他。大哥不服，我却是服气的！再果然，我看着他从明劲二品，三品，四品……到七品裂帛，再到八品鸣金，超过巅峰时的父亲，直到最后的明劲最高境界，九品无影。我看着他，成为了钟家堡第一高手，成为了三堡四寨第一高手，成为了永安城宗师之下，无敌的存在。当时的我，无比相信并且肯定，长天未来将封侯拜将，成为我钟家堡中兴之主，带着我们钟家成为大燕贵族，使钟这个姓氏，在大燕尊不可言！可惜六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一切都变了……”
钟鸿秀的语声越来越低“以前的长天，只是性情有些冷傲，你只要不招惹他，其实并不难相处。可是现在的他，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好像不信任任何人，对任何的一切也不在乎，包括钟家堡，包括小妹，包括我，当然也包括你……”
钟青越听越是心惊，震惊之余，却也不知道二叔为何对自己说这些。
钟鸿秀顿了顿，惨笑道“你是不是在疑惑我为何与你说这些，当你面说你父亲的坏话？”
钟青不吭声，也是算是默认。
只见钟鸿秀决然道“我想告诉你，这钟家堡，不是堡主一人的，而是钟姓一族的钟家堡！你父亲是外来的，他改姓为钟，对钟家堡没感情尚可理解。但是你不一样，你虽然是你父亲捡来的，但是你自小就是姓钟的，你长在钟家堡，是小妹将你养大，是族里各位师父教你武功。你的父亲，仅仅是把你捡来，而养你育你的，是我钟家堡。你是姓钟的，你明白了吗？”
钟青沉默了一阵，只说了一句“养育之恩，大于天。”
钟鸿秀望着钟青，满脸的是欣慰“叔叔本来还准备了很多话要对你说，但是我觉得已经不用了。你的聪慧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未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叔叔说，钟家堡一切的资源，都将会给你。叔叔我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假如……假如真的有一天，长天与整个钟家堡走到了那一步，你能做到两不相帮。待尘埃落定之时，不管哪边赢了，你都还是你。”
钟青听懂了二叔的意思，一直时间也是纠结无比“二叔，真要走到那一步吗？”
钟鸿秀点了点头，答非所问道“我太了解长天了。我比所有人都要了解他。”
两叔侄就此结束了谈话，一路无语。
不多时，大路上已经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骡马集就要到了！
时至今日，骡马集已经成为了永安城外最大的集市。不光贩卖奴隶贱民，也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谓是热闹非凡。
钟鸿秀见钟青东张西望好奇不已，知道他是少年心性，笑了笑道“青儿，这是一百两银票，你且拿好傍身。你可以先随便去逛逛，日落前去集东找大奴隶头子刘老四，我们再汇合。阿大阿二，你们保护好青少爷。”
钟大钟二，两个小山似的壮仆听命上前，一左一右护着钟青。
钟鸿秀笑着对钟青点了点头，策马就向集东而去。
钟青得了一笔巨款，又要俩大保镖在旁，顿时有了种阔少爷出游的快感，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心和阴郁。
来到这个世上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出来游玩，自然要尽兴才好。
钟青下来了马，将马交给钟阿大，步行着往集市里。
这骡马集大道的两旁是密密麻麻的高台，一众奴隶被绑住了手脚，如货物一般堆在台子上
“来来来，南边到的新货，年轻女奴一个三十两，年轻男奴一个二十两！”
“北边抓来的妖女，金发碧眼，五十两一个！”
“出售淬体期男奴一个，年龄三十，左腿有轻伤，售价一百两……”
钟青看到台上那些奴隶一个个没有痛苦或者屈辱，只是麻木的脸，心里猛地一揪。
他也不是如何心软的人，只是见了同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人，此刻却如牲口一般被贩卖，心里不可能不别扭。
钟阿二倒是细心，看到钟青面色不对，试探道“青少爷，这里人杂，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
钟青点了点头。
钟阿二推了推在一旁盯着台上某个貌美女奴流口水的钟阿大，两人为钟青开路向前。
只听钟阿二边走边道“青少爷，不瞒您说，我和阿大也是奴隶出身。我们俩原来是巴蜀人，后来部落被灭，自己也成了奴隶。好在是自小卖给了二爷为仆，二爷是个好主子，如今我们兄弟也是吃饱穿暖，有老婆有孩子。”
钟青一笑，随口道“我们这次也是来买奴隶的？”
钟阿二点头道“来这还能干啥。前阵子府里大火，后来又有十来个人上山打猎时喂了猛兽，这不是人手不足吗……”
钟青一呆，停下了脚步，嘴里道“前阵子有十来个人上山死了？全死了？”
钟阿二诧异道“是啊！常有的事。只不过这次人死的有点多。二爷也给了各家抚恤的，二爷可真是个好人……”
钟青胸口一闷，而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叹道
“是啊，做下了那档子事，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活着。灭口之后能给点银钱，已经算是这个世界的好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