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夜黑风高杀人时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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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晚霞逐渐被漆黑夜色的倾盆大口吞噬殆尽，阴沉的天空灰蒙蒙一片，城内的灯火如同繁星点点亮起。普通老百姓在外忙碌的人早早收拾回到家中，与家人吃一顿晚饭。如果时间还早，无人言说却约定成俗的在街巷中某个离家近一些且宽阔一些的地方，左邻右舍的男女老幼三三两两一个接一个的到来。

男人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着白天时的事、江湖的传言、调笑某个年轻小娘的荤段子。妇女们围坐在一起缝缝补补做着针线活儿，嘴里不停的闲聊着哪家发生的事、谁家孩子的嫁娶、不知那里听来的传言。孩童嬉笑着在人堆里人堆外跑来跑去追逐打闹。

富贵人家在一天的事物中暂时的放松下来，一桌桌丰盛的佳肴整齐的摆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在下人丫鬟的伺候下一一品尝，将白日的琐事抛诸于脑后，与家人短暂的相聚总有说不完的言语，欢笑晏晏的厅堂满是家的温馨。

此时的程家厅堂也是一桌一桌的佳肴美味，比起往日的朴素今日却尽是奢华。程家主要人员全部都聚在了这里，大多数都是男子，不见一个孩童，少数的妇人要么上了年纪要么位居重要职位。

程老爷子坐在厅堂最上方的主位，那张桌子上都是程禹一辈的程家嫡系，很少参加家宴的程逸群与程禹分别坐落与程老爷子身侧。以程熙廷为首的程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在旁边的一桌上就坐，叶禅坐在在程沐雪与程熙廷二人中间。本来程家家宴叶禅没有去参加的打算，但程熙廷兄妹盛情邀请和程老爷子的带话，叶禅还是跟着程熙廷过来了。

厅堂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等所有人都到齐以后，程禹打发了所有的下人后关上房门。程老爷子扫视了一圈之后对着笑了笑，满脸笑意的所有人说道

“我们好久都没有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了，虽然今晚人依然没有齐全，但毕竟能有这么多人一起聚一下还是真的不容易啊，哈哈哈……”

程老爷子笑了一会又道“这段时间大家都紧绷着，忙忙碌碌的为这个家操持着上下，时刻都不敢懈怠，这些我都看在眼里，难为你们了。”

“你们这些孩子啊，都是我一个个看着长大的，每一个我都是时刻的留意着，不论哪一个我都没有偏袒过，对你们严格要求，也是不希望你们跟那些个顽固子弟一样碌碌无为就知道四处浪荡耀武扬威的。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成才，希望我程家上下人才辈出，家族有人继承，家族实力可以不断的发展。”

程老爷子顿了顿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道“你们都在以我为主心骨，而我也一直太过独断霸道，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虽然一直说着让你们自己掌管家族，但很多事情还是在由我决定，因为我以为我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事我都可以面对，什么困难我都不怕，可是突然发现我早就老了，老了啊，老到很多事情都做不到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那么大的冲劲，那么的无所畏惧，不再无所顾忌的蛮横不要命喽。”

“来，我敬你们一杯。”程老爷子仰头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一起喝下。

然后程老爷子示意着都坐下。

程老爷子转了一下身对程熙廷和程沐雪两个说道“小廷、小雪啊，你们两个是你们这一辈年纪最长的，也是最优秀的，我一直把你们当做我最大的骄傲。以后啊，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们，程家的未来就得靠你们这一辈了。”

又看向叶禅道“叶小子啊，本来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把你给扯了进来。到时候你就和小廷他们一起走吧。”

叶禅沉默了一下说道“程爷爷你不必担心，留下来是我自愿的，程兄和程小姐这段时间来给了我许多的帮助，如今你们有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就算我改变不了什么，但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去帮。”

众人都复杂的看着叶禅，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还是之前程家的杂工，以为普普通通也就是可能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却没想到武道资质比自家的天才都要好上许多。更没想到今日却跟他们坐在一起，还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留下来帮忙。

程老爷子看着静坐的众人催促道“大家都动筷子吧，都多吃一点，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全家聚在一起吃饭了。”

众人心思各有酸涩，拿着筷子开始吃饭，大厅里只有碗筷碰撞和咀嚼吞咽食物的声音。气氛越来越沉闷压抑。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内人烟渐少，从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一点点的消散，街道小巷只有风吹过摩擦物体留下的声音和狗一声声的吠叫。

某个地方趴在窗下偷听屋内喘息和娇吟的淫声艳语，滚动咽喉吞咽口水的声音远远传出；醉酒大汗蹒跚在街巷，脚步摩擦地面莎莎作响；流浪在外的猫，眼睛闪着绿油油的光芒，“喵……喵……”，幽幽的声音在漆黑的角落里传荡。

在这初秋时分空气中带着些许寒意的寂静的夜里，沉睡的人在温暖的被窝里神游天外，或带着淡淡笑意做着愉悦身心的好梦，或满脸紧张的经历着梦中的关隘，或抽搐着面部肌肉灵魂辗转在惊恐的梦境里不得安宁。

大小街巷里一道道黑影穿梭在墙角的阴暗里，高低不平的房屋顶上跳跃着的身影如同飞鸟身轻体健。

地上的屋顶上的，拿着长枪的、提着刀的、持着弓箭的，如同一个个黑点极速的奔向整座城内唯一半夜时分仍旧灯火通明的地方——程家府院。

与此同时城门大开，一队队整齐有序的兵甲裹挟着一股肃杀之气快速冲向城北。冰凉的长矛无情的指向前方，厚重的盾甲咔咔声铿锵有力，战马吞吐着寒气蹄踏着坚实的地面，金戈交响，地面震颤。突如其来的震撼人心的声音惊醒了熟睡的人，满眼恐慌的在门缝里、窗户的破洞里偷偷的观察着。狗吠声此起彼伏的响彻在整座原本寂静的城里，点点灯光在这深夜里伴随着无数的疑惑和恐慌一个接一个的被点亮。

当最后一队甲士进城后，战立两旁的守城士兵跑到城门下，费力的推移那两道厚重高大的城门，城门缓缓的闭合，缝隙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提着一把三尺长刀，如幽灵般疾冲而来，挥刀砍向还在咬着牙用力推移着城门士兵。鲜血挥洒，在旁边几人惊恐的眼神中那人长刀舞动，未来得发声求救，便感到脖间冰凉，哽咽着喉咙嘴里涌出滚烫的鲜红色液体，手捂着脖子想要堵住喷薄而出的鲜血，但逐渐无力的身体靠在墙上缓缓地滑落，死亡狂虐的侵袭向冰冷的躯体。

一系列的动作悄无声息的在顷刻之间开始再到结束，渐渐远去的军队依旧踏步前冲，未发现丝毫的异常。那人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提着刀冲向城北，几番闪烁后消失在夜色里，无声无息。

黑暗的角落里跑出来几个与死去之人穿着同样盔甲的人，抬起地上的尸体扔进护城河里，然后关紧城门，扣上木栓，成队列整齐的站立在两边。

城北西面方位一处奢华的大院，院内唯一一处透着灯火的房屋，一个个黑色的身影进进出出，步履匆匆好似都有什么急事一般。

屋内王家家主王承风站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天空，眼神复杂的听着来人所带来的情报。一个个消息传来，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叹息一声，转身对着旁边一个面色清冷，笔直而立的黑衣人道

“撤回撒出去的那些人吧，重新安排几个得力的人远远观察就好了，有什么异变或者重要的事再来跟我说，其他什么都别再参与，静观其变。”

那人躬身抱拳，用沙哑的声音道“用不用派人去程家掌握的那些地盘？”

“不用，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他…………”

王承风顿了一下，好像又想到什么惊异的事一样。带着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的语气说“再派点人去盯着城主府，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接着轻声的自言自语的说道“但愿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唉……”

“去吧”

“是”

那人直立起来转身走出房门，轻轻的关上门，向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紧紧的握了握拳头，眼神逐渐冰冷，浑身煞气汹涌，快步离去。

城主府，偌大的院落里黑压压一片，整齐的排列着穿着黑色夜行衣，各自拿着形状各异的兵器。前方卧龙城城主，赵家家主赵野身披暗黄色边纹、大部分深灰色的盔甲，手持一把长柄大刀。后边站立着同样身披战甲的赵飞杨等赵家一干成员。

赵野用刚硬有力的声音大声喊道“你们都是我赵家百里挑一，多年幸苦培养出来的，你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虽然一直以来你们大多都在暗处接受着严格的训练，但是养兵千日终有用兵之时。今夜，我将带你们浴血奋战，看看你们这么多年的成果。”

“今夜之后你们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美酒佳肴女人，你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多年幸苦尽在今夜。”

“今夜，程家上下，鸡犬不留。”

“杀，杀，杀…………”

一声声嘶吼响彻云霄，似乎要传遍整个卧龙城，向所有人宣誓战意。

程家大院，程老爷子正襟危坐在程府大堂门前的太师椅上，手里握着着一把三尺长短的宽厚大刀矗立在地面上。程家其余人全都手拿兵器站在两旁或后边。

程沐雪早已被人保护着通过暗道离开，程熙廷手里提着一把三尺长二指宽的装饰精美的长剑，剑名晨曦，乃一次外出游历所得，出处无可考证。一身青衫衣摆舞动，真似翩翩公子英雄侠客。

叶禅双手后背站在程熙廷旁边，他没有拿武器，老道士说过，万物皆可为兵，但兵器者，武者命也，不可随意。

老道士说“兵器，相当于武者的半条命，你若不能达到人器合一，无法与其契合，那你在以后的战斗中很可能会被不顺手的兵器限制自己的实力，严重者影响生死。”

“在你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兵器前，不论再好的兵器你都不要用。否则会影响到你与兵器之间的默契的发展。如果你随意使用兵器，换来换去，就如同筷子一般，只是纯粹的工具，不会对你产生更大的利益。若你使用的第一件兵器是真正适合你的，从陌生到熟悉，相互依存相互成长，共同经历磨难，才有更大的可能达到人器合一的境界。到时候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借用兵器打出更强的招式。”

叶禅在想今晚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程家，会是坚强的撑下去，还是会湮灭在一堆堆废墟的尘埃里。为什么，权势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为什么人命对他们来说可以贱如草芥？为什么人性要这么复杂？

地面的震颤在由远及近之后停下，城内的黑点在到达程家大院外围后便静止不动，赵野带着一队人马直冲程家院门。

城府附近普通人家的房屋，大门悄悄打开一丝缝隙，窗户被去掉扣锁的木栓。

浓密的树叶轻轻抖动，角落的地面慢慢的被掀起盖着泥土的石板…………

与此同时轰然一声巨响，程家大门翻倒进院内。赵野冰凉无情的大声喊道

“杀……”

天上黑点如同雨滴一般坠落进程家大院，院墙轰然倒塌，黑压压的军队和黑衣人齐冲向程家人的方向，喊杀声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