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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三骁向荆铗打了招呼,并将荆铗介绍给刘承干,随后对刘承干解释了误会。荆铗是周成的友人,也是蓬门山庄的贵客,自然不会是刺客。

刘承干看着荆铗说道:“想不到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功夫倒是不弱。丹青阁年轻一代中,只怕只有常山勉强能过与之抗衡了。”

荆铗表示如此称赞让人受宠若惊,自己对于武学,实是还未入门,只学得一点皮毛。其实他倒也不是谦虚,在丹青阁里可从来没人说他功夫好,只有遇到周成以后,才有那么几个人说他根底不错,他也一直觉得这是别人善意的鼓励,而非客观的评价。

丁三骁笑道:“荆兄弟,你只怕还不了解我们这位刘大人,虽然他是堂堂朝廷大员,吏部尚书,可手上的功夫那是实打实的,江湖人称幻千摧云手,想必刚才你也领教过了。能得他一句功夫好的评价,那是极难得的。”

刘承干命人重新添酒备宴,请二人入席。这小小驿站不是酒楼,也没有什么玉盘珍馐,只有几碟下酒小菜,一坛酒味道倒还不错,几人也喝的尽兴。

他们偶然相逢,彼此正有许多的话想说。

荆铗首先向刘承干禀告了自己偷听到的十斩计划,他说道:“早知刘大人如此身手,我就不用担心了,那十斩的人遇到刘大人,只怕也讨不到便宜。”

刘承干笑笑,他不动手时,总是一副儒雅书生的样子,面色淡然,永远不惊不躁。

“我二十多岁考上功名,从此一直待在官场,从未在江湖上走动,是以除了几个知己好友外,旁人并不知道我会功夫。幻千摧云手这样的绰号,也是朋友抬爱,当不得真。”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微笑着说道:“此次来庐州查案,包朋是个狡猾的狐狸,做事不留把柄。不过正好借着他们的刺杀,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丁三骁道:“十斩此前打伤周大哥,我们蓬门山庄和他们算是结下梁子了,既然他们又来聒噪,这次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荆铗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刘承干查案的细节,于是便转向其它话题,问起丁三骁何以在此。

丁三骁说道:“庄主和山庄部分人现在都在去了金陵城,庄主在金陵开了第一家分舵,此刻正在那里主持事务,我自己也是要南下和他们相会,没想到在路上正好遇到刘兄南下查案,我二人从小相识,莫逆之交,所以就一路结伴而来,准备帮刘兄办完案再去和庄主他们相会。今天白天我先去城中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你们在打斗,我要是回来晚一点,你们之间要是有个什么损伤,这误会可就难解开啦。”

刘承干道:“大家不打不相识,刘某也好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的比试一场了。”

于是几个江湖汉子又连连干了几杯酒,虽然几人的身份颇不相同,但肝胆之心无二,都是赤诚的汉子。荆铗这半年来酒量渐长,颇能豪饮了。要不然在这样逸兴遄飞的时候自己醉成烂泥,那可就太丢人了。

荆铗又说起自己在丹青阁的遭遇,以及准备前往莫干派,寻找仇家。

刘承干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当年丹青阁的创建者利用江湖势力帮助他在朝堂上打败对手,从此以后,江湖也和庙堂联系的越来越紧密了,现如今哪个江湖世家在朝中没点人脉靠山。那个纵横逍遥的江湖也早已远去啦。”

丁三骁也叹道:“江湖不自在,天下之大,哪里有能过真正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生活。江湖也是身不由己。”

荆铗听他们说得伤感,但毕竟自己涉世未深,很多情绪还无法完全理解。

三人就这么一边闲聊,一边饮酒,直喝到月交子时,还未散去。

刘承干几十年来在官场,可谓是步步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可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一刻敢放松警惕,如今难得有这般闲暇的片刻,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必得品尽其味。丁三骁虽然也是刚毅的汉子,但人世奔波,鬓发早白,和亲友也是聚少离多,所以能这样和好友对饮,也是不肯轻易错过。

荆铗也是十分愿意亲近他们,他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像弟弟亲近兄长一样,而这些兄长都是关心自己,照顾自己的,他从他们那里感受到了这人世的温暖。

不过最后荆铗还是向他们告别了,东方欲晓,众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亲眼验证了刘大人确实是一位关心百姓疾苦的好官,他也已经将十斩的阴谋告诉了刘大人,而且刘承干武功那么高,身边又有丁三骁相助,定然没有问题,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于是荆铗离开庐州城,继续向东南而行。他心中忽然有些伤感。每次他遇到那些自己喜欢的人,到最后总免不了要分别。不管是周大哥,陈庄主,云妹,还是丁三骁,都是如此,总是短暂的相遇,而后是长久的别离,难道这就是人生吗?就没有可能大家聚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吗?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荆铗以前在书本上读过的很多关于离别的诗,此刻突然就有了真切的体验。

听丁三骁说周大哥和陈庄主都在金陵城,那么正好也算是顺路了,我也往金陵的方向走,说不定还能遇到他们。他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周成大哥了,颇有些思念。

此时已是六月酷暑天气,白日里毒辣辣的太阳仿佛像烙铁一样炙烤着人的皮肤。幸好南方水路纵横,于是荆铗便包了一条船,走水路去往金陵。白天他就躲在船里避开太阳的毒晒,只早晚间出来透透气。

船夫水性极好,停船休息时经常下水嬉戏,洗去一身汗臭。荆铗这个生长于北方山里的旱鸭子每每见了都眼馋不已,便央求艄公教他浮水游泳。等到了金陵城时,荆铗已经是颇通水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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