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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扬胃里一阵恶心，扶着树干呕，吐得满嘴酸水，又酸又苦。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扭头朝霍天青喊道：“你为什么杀人跟杀鸡似的，一点也不手软？”
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霍天青淡淡道：“屠夫杀鸡怎么会手软，杀手不过也是屠夫中的一种，柳白霜杀了人，以命抵命理所当然。”
崔扬难以苟同，但也知自己拗他不过，不便多言。只是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一双靴子，他将目光挪过去。
一双干净的、雪白的靴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云纹。
这双靴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崔扬将目光缓缓上移，柳融正冷冰冰地瞧着他，周身早已褪去一贯的温和气息。
柳融不过今日恰巧有事外出，等她回来时，小姑娘快要急疯了，火急火燎冲了过来，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她万万没想到霍天青竟使出这样一招，当即还有些佩服，但得知霍天青拐走了柳白霜后，她便开心不起来了，现在看到柳白霜血淋淋的脖子，尤其是霍天青手里还握着剑，她唯有愤怒。
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温柔的柳融了，而是阴沉着一张脸，眼神冰冷，一动不动盯着崔扬。
崔扬只有苦笑，除了苦笑，他还能做什么呢？
柳融倏地出手，一把扼住崔扬的脖子，挟着他走到霍天青面前。
她怒目而视：“把白霜交给我。”
霍天青缓缓摇了摇头，见她一脸悲愤，早已没有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模样，念她曾放崔扬一马，不愿与她为难，耐心解释道：“这颗人头，我们要带回去给郭九，以祭奠郭八的在天之灵。”
柳融冷笑一声，放开崔扬，这时候用剑来讲道理会比用嘴更加有效。
她手中的剑直奔霍天青而来，霍天青起身招架，俩人本该是势均力敌，但柳融悲愤交加，使出来的剑总要狠戾许多。
她使出了全力，招招致命。
霍天青虽是个杀手，倒也不是个杀伐无度的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从来也只杀买主要的人头。
霍天青并不愿出手对付她，可柳融却步步紧逼，霍天青身上的杀气越发稀薄，他只愿抵抗不愿反攻，崔扬看得心焦，在这么斗下去，霍天青难免要吃亏。
他抽出腰中长剑，横插进二人中，举剑做挡，柳融见他相助，冷笑一声，剑锋一抖，直削他左肩，左手推出掌来，直奔他胸口而去。
崔扬灵巧躲过，柳融却无意追击，一双眼死死盯着霍天青，又追他打去。
崔扬诱敌失败，正欲再度进攻时，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杀气铺天而来，将三人死死罩住。
柳融一惊，手下的速度却没有放缓，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有强敌将至，生怕自己错过时机，反倒速速出剑，拼尽全力向霍天青胸口刺来。
这一剑实在是太快，霍天青只能眼睁睁望着，来不及反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柳融的剑被打落一侧，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打落了自己的剑，没有风声，只有她跌落在地的声音。
那把剑早已被打断，折成两片，那东西力道之大，甚至将柳融冲出数十米，吐出一口鲜血后晕倒在地。
崔扬惊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良久，才听见霍天青的苦笑声：“碧奴，你的功夫竟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
他抬眼望去，碧奴高高站立于树尖之上，身体随着叶片微微晃动，她手里还是握着一把碧色小弓，昂着头，斜眼侧睨着二人。
碧奴轻轻跃下，落地之时，甚至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
她淡淡开口道：“为什么不出手？”
霍天青挣扎着起身：“我不杀无过之人，”他继而又问：“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碧奴静静看着他们，目光中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她叹了口气，道：“老板娘让我来带句话给你们，柳园的人若不能为我所用，留不得，柳园里的东西若拿不下，毁了它。”
崔扬惊异道：“为什么？我们不是只要杀了凶手就可以了吗？”
她目光闪动，叹道：“弱肉强食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碧奴走到柳融身边，踢了踢她的身子，柳融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碧奴转过头来，又道：“这人功夫也不算很高，怎么你们两个都招架不住？”
崔扬翻了翻白眼，叹道：“你当然觉得她功夫不高。”
柳融被她这么一踢，身子反倒是动了动，似有醒转之势，碧奴脸上露出诧异神色，收回脚走到二人身旁，道：“杀手的命是悬在刀尖上的，不管面前站的是谁，都不能分心，人命关天的事情，容不得三心二意。”
“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小心些。”
说罢，她的人已掠上树尖，眨眼间消失不见。
崔扬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忍不住问道：“碧奴今天有点奇怪，怎么走得这么仓促？”
霍天青朝着柳融努努嘴：“怕她醒，碧奴不喜欢见生人，所以她很少露面，连杀个人都要偷偷摸摸的，整个长街就她使得武器最奇怪，用的偏偏是弓。”
崔扬闻言，瞠目不知所对，片刻后才叹道：“碧奴果然不是一般人。”
霍天青走到柳融身旁，一叹鼻息，见她气息微弱，感慨道：“碧奴虽然人是怪了点，对自己的人还是不错，不错这次下的手也实在是重了点，”他转头望着崔扬，道：“这俩人都弄回客栈吧。”
崔扬忍不住问道：“柳融为什么要带回去？”
霍天青低头打量着她，道：“留她在这里，要没人找到她的话，怕是有性命之忧，你不要小看碧奴的功夫。”
“那柳白霜带回去做什么？她已经死了。”
霍天青时常会被崔扬的蠢笨给气到，他瞪着双眼，大声道：“你难道不需要给郭九一个交代吗？做杀手的，要有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哪有收了人家银子不交货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