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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豹告诉李耀祖，“姑爷，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自从李耀祖和秦姿结婚，又当选了南镇的市长。秦欢一家在秦家庄简直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尤其是李耀祖的小舅子秦凌变得更加飞扬跋扈，在村子里没有人敢惹他，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村里人敢怒不敢言。一方面是惧怕秦欢家的势力，另一方面毕竟自从李耀祖当了市长之后，在政策上格外照顾秦家庄，秦家庄人毕竟因此得了实惠。
有一天秦凌在家喝得酩酊大醉，无意间看到了自家长工魏老四的女儿，魏婵娟 。魏婵娟如今已经成年，出落得如花似玉，加上秦凌醉酒，于是秦凌就强暴了魏婵娟。
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少东家糟蹋了，魏老四不敢吱声，只能自己一个劲的在家喝闷酒，可是没想到秦凌一而再而三的糟蹋自己的女儿。有一次， 秦凌竟然当着魏老四老婆的面大肆奸淫，魏老四的老婆看不过去要和秦凌拼命，秦凌掏出刀子，当场杀了魏老四的老婆，还扬言自己的姐夫是市长，谁也动不了他。
这魏老四得知消息之后，却一反常态不哭也不怒，更没有一个人喝闷酒，而是经常独自一个人去小树林，就这样时间不咸不淡得过了一个月，大家斗私下里议论，魏老四真是天字第一号窝囊废。有一天，魏老四一个人找了到秦欢。
秦欢说:“老四呀，我承认是我教子无方，可是你看我就这一个儿子，……我看不如这样，我给你五十银元，算是我给你的赔偿，咱们主仆一场也是缘分，我看就这么办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魏老四面无表情接过钱说:“我就算是您的一条狗，您给这点钱，也太少了。”
秦欢说:“罢了，罢了，我再给你五十银元，咱们两个算是两清了。”
魏老四不在多言，把钱拿可起来，低着头走了。秦欢看着魏老四的背影， 他苦笑着说:“真是一个窝囊废。”
当天晚上魏老四又找到了秦凌。魏老四用他那一如既往的谦卑态度说:“少东家，您看看，白天老东家给了我一百银元，您是不是多少也给一点。”
秦凌刚刚见到魏老四的时候，觉得他和平常有点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他直觉的认为魏老四一定是来找他寻仇的。可是当他听见魏老四只是来索赔，并非是寻仇，于是他自己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来了。
秦凌说:“狗日的老四，说吧要多少钱，少东家我有的是钱。”
魏老四恭敬的说:“我就要一百银元，外加一个条件，只要您答应我，这些事就算过去了。”
秦凌说:“操，还有条件，说吧，狗日的东西！”
魏老四这时开始笑，这笑和往常一样，非常憨，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傻气。
“狗日的东西，你笑什么，想要什么，就赶紧说。”
魏老四说:“少东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你老婆陪我睡一晚上就行。”
秦凌闻听此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他站起身来大叫:“狗日的……。”
秦凌还没有把话说完，他不明白怎么回事，魏老四已经贴近了自己，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扎到了他的心上。
魏老四趴在秦凌的耳边轻声说:“少东家，你的脾气太大了，到了那边把脾气改改。”
魏老四把刀从秦凌的心口拔出来，秦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魏老四看着在地上抽搐的秦凌说:“少东家，别怪我，我也是第一次杀人，让您受罪了。”
这时秦凌的老婆出现在了魏老四的面前，她刚要大叫，魏老四只是看着秦凌的老婆平静的说:“别出声，要不然死的难看。”
秦凌的老婆双手抱着肩膀哆哆嗦嗦的说:“你……你……你要干什么……。”求生的欲望让秦凌老婆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她想到了秦凌糟蹋过魏老四的女儿，如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秦凌老婆调整了语气，僵硬的挤出笑容说:“四哥，不如这样，我愿意陪你一晚上，咱们就算两清了。”
秦凌的老婆自信自己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当然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也是缓兵之计，先麻痹魏老四再说，她就不相信这样大的秦家，不会有人发现秦凌已经死了。
魏老四依旧憨憨的傻笑说:“刚才我让少东家把少奶奶送给我一晚上，他不同意，所以我成全他了。”
秦凌老婆接着说:“别别，老四咱们有话好商量……。”
秦凌的老婆还没把话说完，魏老四早就把刀子送进了她的胸口。
魏老四来到秦欢的卧室里，当时秦欢正在喝茶，看着浑身是血的魏老四，秦欢当场被茶水噎得咳嗽不断。
秦欢看着眼前的魏老四，此时的魏老四依然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甚至在这一刻秦欢都没有从魏老四的眼中看到一丝杀气，好像魏老四刚才杀的不过是一头猪，可是在秦欢看来魏老四就像是地狱的来客。
魏老四拎着刀说:“东家刚才我已经把少东家全家都杀了。”
秦欢害怕的顾不上丧子之痛，他哆哆嗦嗦说:“老四，咱们好商量……。”
魏老四平静的说:“东家，如果你能把少东家交给官府审判，那我老四今天绝不会办出这种事，……我念在你给过我一百银元的份上，饶你一条命。”
魏老四说完之后，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还是像以前那样略有些驼背的走了。秦家庄的民兵闻讯之后，本来打算把魏老四抓起来送到法院去过堂。可是当他们看见手持带血的牛耳尖刀的魏老四迎面走过来的时候，全都自觉不自觉的闪出一条路，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只有民兵队长秦二豹大着胆子喊了一嗓子道:“老四……！”
魏老四转过身，就在这一刹那他和秦二豹四目相对，秦二豹刚才还底气十足，瞬间把要说的话全都收了回去。
“没……没什么，老四你慢走。”
魏老四走了之后，秦二豹竟然瘫坐在地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杀了人的魏老四竟然那样的可怕。
原来魏老四早就想报仇雪恨，他自己经常一个人到小树林，在一颗树上绑上三层牛皮，然后拿着牛耳尖刀在上面戳，最后魏老四做到一出手就能戳破三层牛皮。
李耀祖独自来到岳父秦欢家，他没有告诉妻子秦姿，整件事对他来说最不好面对的其实是自己的妻子。
秦欢见了李耀祖激动的说:“耀祖……耀祖……，你可算回来了，你小舅子全家就这样死了……呜呜！”
秦欢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声痛哭，李耀祖虽然觉得此时的岳父无比可怜，可是他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非常同情魏老四，他在想到底是怎样的心路历程让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变成了一个杀人魔王。
秦欢止住哭声冲着村人大叫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的姑爷，你们的李市长来了……秦家庄没有变天，我姑爷要给我做主，要给我报仇。”
秦欢的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歇斯底里的狂叫着。李耀祖明白，村人来秦欢家吊孝，有时候并非出于同情，而是出于一种幸灾乐祸，看上去的悲伤，其实内心中未尝不是无比喜悦，一个熟人社会里的人一多半是靠着消遣别人的喜怒哀乐而活。
李耀祖顺势站出来说:“各位父老乡亲，我岳父家遭此不幸，令在下非常痛心，在下已经责成南镇司法部缉拿凶手……。”
“对，把那个兔崽子魏老四抓来扒了他的皮，给我儿子全家偿命！”
秦欢打断李耀祖的话，恶狠狠的说到。
李耀祖继续说:“市政府为了抚慰秦欢村长一家，第一丧葬费，全部由市政府承担；第二按照乡俗，秦家庄唱戏三天，这些费用也全部由市政府承担，……。”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才是我的好姑爷！”
李耀祖再次被秦欢打断说话。
李耀祖顿了顿，他继续说:“市政府觉得秦欢村长因丧子之痛，悲痛过度已经无法有效履行村长职务，因此市政府决定秦村长保留村长职务回家休息，市政府委任刘光磊担任秦家庄副村长代行村长之职位，……同时为了维护秦家庄治安，市政府将派遣一队治安警察维持秦家庄秩序。”
这时秦欢结结巴巴的对李耀祖说:“我的好姑爷，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在家赋闲了……？”
李耀祖拿出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岳父大人不要多想，小婿是你的靠山，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回家好好休息，我保证秦凌一家的葬礼风风光光，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李耀祖说完以后就走了，只剩下秦欢一个人欲言又止的愣愣待在原地。
李耀祖坐上马车，他长出一口气。长期以来南镇的政治势力三分天下，刘不安代表乡村知识分子的力量，杨修德代表当地士绅的力量，最后就是李耀祖，李耀祖相当于中央政府在基层的代理人，但是李耀祖的实力非常薄弱，尽管用孙迁的话说李耀祖的后台是中央政府，可是李耀祖自己心知肚明，中央政府今天可以扶植他李耀祖，明天未尝不会扶植张耀祖、王耀祖。李耀祖为了获得地方士绅的支持，在明知秦姿被人玷污的情况下，主动和秦家联姻，就是为了获得地方士绅的支持。但是这也出了一个问题。自己的好岳父秦欢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秦欢始终认为李耀祖能够当上市长，归根结底是他的功劳，秦欢始终以李耀祖的政治合伙人自居。包括秦凌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横行乡里，都是因为他们自以为自己是李耀祖的政治合伙人。其实李耀祖心知肚明，自己能当上市长，虽然秦家庄是重要的“票仓”，可是说到底还是孙迁代表的中央政府在背后支持他。
所以从很早之前，李耀祖就在思考如何改变这他和秦家的关系，自己绝不能被秦家利益绑架了。这就是一种悖论，李耀祖需要盟友和强者博弈，可是当他和秦家联姻的一刹那，就必然伴随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尴尬处境。
秦凌全家被魏老四杀了，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李耀祖以秦欢悲痛过度的名义让秦欢赋闲，然后再让自己的助理刘光磊代行村长一职，刘光磊是李耀祖的助理，但更是杨修德推荐的人。就算秦欢心里有一万个不同意，他不可能同时得罪李耀祖和杨修德。
至于法律程序，按照规定李耀祖作为行政首长可以临时下达非法定的行政命令，只需要地方议会事后确认就通过了，李耀祖在事前已经和刘不安打了招呼，刘不安也支持李耀祖抑制地方豪强的做法。李耀祖记得孙迁说过的话，“一个强大政权必须能驾驭基层社会。”
李耀祖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进家门看到了自己的妻子秦姿双眼通红，很明显她已经哭了很长时间。
秦姿不待李耀祖说话，她先说道:“出了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李耀祖说:“你哥哥全家都死了，我不忍心……。”
秦姿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你要让爹赋闲，你明明知道爹这一辈子真正最在意什么？”
李耀祖说:“他最在意的东西让大家付出的代价太大，如果爹不是村长，你哥哥全家不会死。”
秦姿沉默了，她再一次落泪了。
李耀祖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秦姿说:“你会不会变得像爹那样在乎自己的权位。”
李耀祖说:“如果一个政治家不在乎自己的权位，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但是政治家对我来讲也是一个职业，我要用它养家糊口，……爹的问题是他把“村长”当成官来做，这样的官，他不做也罢。”
第二天李耀祖一进办公室，只见几个人拿着箩筐在办公室门口等他，李耀祖认识为首的那个人好像是杨修德的秘书。
那个人走过去说:“李市长，杨村长说，他感谢您提拔了刘光磊，杨村长还说秦欢那边他会去安抚。”
那人指着其他人手里的箩筐说:“这里面是一些土特产，还请李市长笑纳。”
李耀祖随手看了看箩筐里的东西，确实是一些土产，他示意把这些土产抬到办公室。
那人跟着李耀祖走进办公室之后，从身上取出来一张支票说:“杨村长听说，您要扩充治安队，他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所以杨村长捐款一万银元给市政府买军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