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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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啊，我是王叔，我们的合约过两天就到期了，房子你要继续租吗？”
“如果继续租的话，可能要涨价了哦。”
“你也知道，这已经是两年前的房价了，现在什么东西都贵，叔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如果不想继续租也可以搬走，不强求的。”
“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吧，想好了跟我说。”
通话随着房东挂断而结束，林西则放下手机，躺在床上发呆。
他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财务状况，又用手机查了查各个账户余额，然后悲剧地发现，他现在只剩一万块不到的存款了。
上辈子，林小将军除了为军饷犯过愁，其他时候还没为钱的事烦恼过。
家里有母亲打理得井井有条，出门在外有小厮仆从管着钱，他根本无需为这种琐事操心。
现在却是不行了，他不再是大魏朝威武将军府的大少爷，而是现代世界一个口碑不佳的小明星，并且还带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
林西则算了算，这里月租三千，一次交三个月，原主剩下的钱本来就只够还一次房租，如今房东还要涨价……
钱肯定不能都花在租房上。
小唯有哮喘，他需要留着钱给他买药，也不能让他饿肚子，而且保姆回家过年了，他要出去挣钱的话，也不可能把孩子带在身边。
带小唯回公司宿舍？
林西则摇摇头，这肯定不行，公司有规定不能带外人进，更何况宿舍也同样没人能照顾他。
他思索了一会，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在翻到杨付观的电话时，他顿了顿，又继续往下，一直翻到最底下，他看到了一个备注为“zzz父亲”的号码。
看到号码的那一刻，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有一瞬间，林西则甚至不想面对这个号码，整个身心都在抵触着它。
他不由握紧了手机。
原主是个孤儿，记忆是从福利院开始的，那时候他的名字还叫“小西”。
五岁那年被林家夫妇从福利院带回家，到了十二岁，林父林母离异，他跟了养父，爷俩一起相依为命。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高中毕业后，他就没有再联系过林父，联系方式也被他手动沉了底。
林西则歪头想了想，拿着手机进了浴室，随手将门反锁，然后站在了镜子前。
深深注视着镜子里属于原主的脸，还是那么瘦，肤色苍白。
他望着少年，忽然开口：“小西，是你吗？”
镜子里的他，没有任何变化，然而林西则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心底忽然产生的一丝恐慌。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他的情绪。
“你还没有离开，是吗？”他继续望着镜子里的少年。
沉默，安静，浴室里只有水龙头渗出水，滴嗒落在瓷砖上的声音。
林西则很有耐心，他重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号码。
“我准备打电话给他，你没意见吧？”
他说完，就感觉到有莫名的心虚从内心深处涌起，但很快又消失无踪。
这一次，林西则已经无比确定，原主的灵魂还没有离开，他依然住在这具身体里。
醒来后感受到的那些莫名的情绪，都是属于原主的，包括被楚爷爷的孙女叫破假唱时，那种慌乱难过的心情。
“我们谈一谈怎么样？”
林西则望着镜子里的少年，认真问道。
他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心智不免成熟一些，就算知道原主还活着，他也没有多少恐慌，只想和他交流一下。
“我能看到你的记忆，你应该也能看到我的吧？”林西则轻声说道，“所以我想，你大概也了解我的为人。”
“我无意占据你的身体，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般情况，都是意外。”
“能再多活这几日，在这样的繁华盛世见识一番，我已经十分满足了。所以，如果你想要回这具身体，请告诉我方法。”
“我不会把自己的新生，建立在剥夺无辜之人的性命上。”
林西则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倒映在镜子里的少年，眼神坚毅，正气凛然，那股属于林小将军的威严气度，有种让人心安和信服的力量。
然而等了许久，林西则都没有等到期盼中的回应。
林西则皱起眉，既然原主不出现，那就只能继续把事情做完了。
他看着手机，咬咬牙将电话打了出去。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连接的声音，一遍遍响起，敲击着林西则的耳膜，像直接敲打在他的心头。
要面对原主的家人，他自己又何尝不心虚呢？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占据了原主身体的小偷罢了。
就在他准备打退堂鼓时，电话却被人接了起来。
电话两端都没人说话，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林西则听到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是……小西吗？”
林西则只觉得心头巨震，一种难言的情绪笼罩着他，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头。
“爸……”
最后，他还是替原来的小西，喊出了那声来不及说出的话。
那一刻，他感觉鼻头有些泛酸，喉咙也微微发哽。
这并不是他的情绪，但林西则还是放松了心神，任这些情绪在体内冲撞。
悔、愧、喜……各种情绪交织着，最后才慢慢归于平静。
林西则抬起眼眸，望着镜子里眼睛红红的少年，他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再次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爸，是我。”
他斟酌着开口，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
跟林父的交流，并没有林西则想象的那么难。
那种属于亲人之间的默契和羁绊，是无论如何也切割不断的。
你以为很难跨过去的坎，很难推开的门，其实有时候只需要一通电话，甚至用不着如何低头认错，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重新接纳你了。
在小西的记忆中，林父是一位十分严厉的老人，他有些畏惧于他。
只是在林西则看来，林父跟他前世的祖父很像，虽然经常对他们板着脸，但其实心肠很软。
在知道他的情况，以及林一唯的存在后，林父没有多说什么，只要求他们搬回他那里住。
林西则自然不会拒绝。
他打这个电话，就是想把小唯托付给他，就算房租没涨价，他可能也会把孩子交给他。
一方面小唯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另一方面林父也不会太孤单，而他也可以安心挣钱养家，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
林父林玉声在首都大学任教，今年刚刚退休，住在学校分配的大院，这里也是原主从小长大的地方。
当林西则带着林一唯，坐着搬家公司的车来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林父正站在大门口张望。
“林老，在这等人啊？”
“嗯，小西要回来了。”
他跟路过的人说话，乐呵呵地笑着，温和儒雅。
林西则远远看着他，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鼻头微微发酸。
“司机，麻烦在大门那边停一下。”
他吩咐了司机一声，于是他们缓缓停在林父面前，副驾驶座的车门打了开来。
林西则抱着小孩下车。
小唯搂住他的脖子，眼睛偷偷看着林父，既好奇又害羞。
林玉声戴着副眼镜，身上有股文人的气质。
看到他们，他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只是他很快控制住激动，目光平和又欣喜地打量他们。
“爸。”林西则开口喊道。
虽然林玉声并非他的父亲，但他接手了小西的身体和身份，自然要扛起这份责任，即便……很快就要还给他了。
林父点点头，目光贪婪地在他身上逡巡。
在看到他那头浅金色头发时，明显顿了一下，但也只是轻轻点头：“嗯，回来就好。”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小唯身上，嘴边露出一个微笑，“这就是小唯吧？”
小唯看看他，又抬头看林西则。
“叫姥爷。”林西则温声道。
林一唯这才看向林父，奶声奶气地喊道：“姥爷好，我是林一唯，你可以叫我小唯。”
“好，真乖。”
林父揉了揉他的脑袋瓜，然后望着林西则，迟疑道：“你姐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西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在收养小西之前，林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叫林雅蓉，比小西大三岁。
她是小唯的妈妈，也是那个送小西耳钉的女子。
至于她现在在哪，她和小西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作为舅舅的小西会承担起小唯父亲的角色？林西则不得而知。
林父脸上闪过几分复杂，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担忧，他只点点头，说道：“快进去吧，好像又要下雪了。”
“好的。”
林西则让林父一起上车，然后叫司机把车开进大院。
有搬家公司的人帮忙，而且原主的东西很少，基本都是小唯的，所以搬得还算顺利，最后全堆在了客厅。
“小唯就住在你的房间对面。”
林父打开了一扇门，对他们说道，“他现在还小，可以先跟你睡，或者我来带也可以，等上幼儿园了再慢慢独立也不迟。”
“我还买了一些玩具，都是附近超市里买的，也不知道小唯喜不喜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比原主记忆中的他要话多一点。
小唯有些怕生，站在林西则身边，小手扒啦着他的裤腿，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围。
此刻听到林父的话，他急吼吼地说道：“我不小了，可以自己睡的。”
林父怔了怔，然后笑着点头。
“好，小唯是男子汉，可以自己睡了。”
小唯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谢谢姥爷的玩具，我很喜欢！”
“嗯，喜欢就好，小唯真乖。”
“嘻嘻——”
小唯仰头看向林西则。
感觉到他的目光，林西则拍了拍他的发顶，小娃娃便笑得更甜了些。
林西则侧过头，按照记忆，打开小西之前住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依然跟记忆中的一样，家具上并没有落灰，应该经常打扫。
心头忽然便生出几分酸涩。
“你和小唯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林父说道，“我知道你们公司有安排宿舍，不过……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好。”
林西则用力眨眨眼，这才对他笑道：“嗯，好的。”
老人露出欣慰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你收拾，我去买点菜回来，晚上我们喝一杯。”
林西则看着他出去，隔着门，隐约还能听到他跟邻居说话。声音里的喜悦，即使隔了这么远，他也能听得出来。
他微微舒了口气，感觉心里酸酸涩涩的，忽然便想起了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家人们。
这一刻，他也分不清心底汹涌的情绪，到底是小西的，还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林西则让小唯待在客厅，给他找了个本子让他画画写字，而他自己则开始收拾东西。
所幸东西少，只忙了一天，就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妥当。
晚上，林父整了一桌好菜，爷三聚在一起吃饭。
“来，小唯多吃点，姥爷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些，你挑喜欢的吃就好。”
“嗯嗯，小唯不挑食。”
“那小唯可真乖！不挑食才是好孩子。”
“嘻嘻——姥爷你也吃，还有爸爸也吃。”
林西则看着他们，脸上不知不觉带上了笑意。
小孩子吃得少，等小唯吃饱，林西则带他回房间，哄他睡了，这才又回到饭桌边。
林父喝了酒之后，话更多了些，林西则也不是沉闷的人，乖巧地给他斟酒，陪着聊天。
虽然人少，但气氛并不冷清。
“小西啊，这么多年，爸爸过得最开心的就是今晚了。”
林父略带些醉意地说道。
然后他看着林西则，渐渐地，眼中带了愧意和心疼。
“四年前你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小唯吧？你为什么不早点跟爸爸说呢？”
“哎，是小雅她……太胡闹了！自从她妈过世之后，她也不听我的了，也不接我的电话……”
说到前妻和女儿，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沉痛。
林西则刚想安慰他两句，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几句话，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照着说了出来。
“不关小雅姐的事，是我辜负了您的期待，辍学的事……”
“对不起。”
原主没有读大学，这也是他被黑粉攻击的点之一。
其实他当年的高考成绩很好，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继续读书。
从时间上推测，或许真的和小唯的出世有关。
林父端酒的手一顿，他望着林西则，眼神中确实有些许遗憾，但更多的是肯定和鼓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区，或快或慢，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就好。”
他轻声说道，“读书是为明理，在社会中锻炼亦能明理。”
“网络上那些流言蜚语无需在意，你是爸爸教出来的，爸爸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西则听着他语重心长，也不知是被哪句话触动了，眼前渐渐有些模糊起来。
也或许，这种酸胀的情绪更多的是属于原来那个小西的。父亲的肯定，对他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爸，谢谢。”
林西则深深地望着林父，郑重地向他敬了一杯酒。
一口闷下，辛辣的酒液漫过喉咙，火热直达胃部，他刚想赞叹一声好酒，就感觉眼前一黑，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看着趴在饭桌上呼呼大睡的林西则，林父摇了摇头，一边小口喝酒，一边嘟囔：“酒量还是不行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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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绯色俱乐部。
光影迷离中，走进来一群公子哥，为首的一人挥开服务生，径直进了包厢，脸色阴沉地摔坐在沙发上。
“周少别气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对啊，那个王八蛋敢当众悔婚，以后有得祁家好果子吃！”
“哼，祁朝黎个龟孙子，要不是悦悦拦着，看老子不把他给剁了！”
“就是说啊，以悦悦的条件，还愁没人喜欢？ ”
今晚周家原定的订婚宴，因为男主角反悔不欢而散，他们一行好友才转战绯色，陪周寻解闷。
周寻扯松领带，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想再提这件破事，便把目光扫向众人，最后看向沉静坐在人群之外的年轻男子身上。
男子手里晃荡着酒杯，晒成古铜色的肌肤在迷离的灯光下更显性感成熟，然而眉眼间却是不变的淡漠疏离，跟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周寻微挑眉，他知道每年一到冬天，这位的心情就不太好，想了想便开口问他：“阿越，又跟小鱼闹别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