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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天不亮朝下走，江寒轻还特意寻了条隐蔽的路，为的就是能在不惊扰任何人的前提下潜入万鬼窟。
然长陵谷毕竟不是什么小地方，便是避开了守卫森严，也还有其他闲杂“人”等，如她才刚刚走到两方交界处，便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小丫头，你可知这下头通的是何处，就敢往下闯？”那男子问了一句，不必细看都能瞧出她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江寒轻听着眉角一抽，实在没想到此行竟好巧不巧地遇上了这尊大能。
“他们说在下头能见着我娘，我便想去看看。”睁着双还带着稚气的杏眼，江寒轻面上懵懵懂懂，确实还挺唬人。
像个不谙世事被仇家骗去万鬼窟的小可怜。
许是因她瞧着年岁尚小，万枭还真信了她的话，不由将她上下打量一眼，“你可想清楚，就你这小身板，怕是刚进去就会给吞得渣都不剩。”
江寒轻自是知晓。可人说鬼王万枭冷血薄情，前世她与之来往的也正是如此，实在不知这位鬼王为何突发善心提醒自己，一时之间还有点不知怎么说。
好在她了解万枭，顾不上是否引他上火，便笑说道：“我知前辈是个好人，但我实在思念母亲，还是想去看看。”
果然此言一出，万枭便面色沉冷——鬼王最恨旁人说他是个好人。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江寒轻五感敏锐，能感觉到周遭空气凝滞，伴随着阵阵寒气将自己包裹其中。如一条湿冷的巨蛇，拿那布满鳞片的身体缠住自己，渐渐有些呼吸不畅。
江寒轻不敢动，这股威压让她头皮发麻，她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因她知晓反抗只会让万枭展开更猛烈的进攻。
反而不动，会叫他失去兴致。
只是江寒轻没等到万枭主动收手，只见一束浅金的火焰裹挟劲气汹涌而来，砸在江寒轻身外的鬼气之上，一瞬化为繁复的阵法。
“阁下想来也是高人，何故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下手？”清冷的声音传来，比后世的低沉稳重更添几分少年气。
破除身周威压，江寒轻不由大口喘气，可她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的方向。那是她的阿知，那个为了自己，宁可魂飞魄散的阿知。
“你又是何人？”万枭可没管江寒轻目光灼灼，反而是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来，看向迎风而立的青年。
两相交锋，引得气流骤转，那绣有族徽的衣摆亦是上下翻飞，万枭即刻便认出了对方身份。
然顾渊知却不愿多言，只答道：“仅是过路。”
“过路便能施以援手，确实是你们正道行径。”他面上似笑非笑，手成利爪，直接便将江寒轻抓到手里，“只可惜本尊最瞧不上的，就是正道中人。”
纤细的脖颈就在那只手中，覆盖鳞片的手指刺破皮肉，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血肉淋漓。
江寒轻不由在心中暗骂鬼王阴晴不定，眼见顾渊知周身气势暴涨，显然是准备奋力一搏，就忍不住暗斥他是个烂好人。
可她此时要担忧的显然是自己。
以骨所化，乃这世间最锋利的武器，大难当前江寒轻只能动用禁术，只见她指尖忽而出现一把略虚化的骨刀，直直插入万枭手臂。
纯阴之体，便是骨血也一样冰冷刺骨，哪怕万枭是鬼王，在收敛实力时也必被这一击所伤，当时鬼气外泄。
浓重的黑气逸散开来，长陵谷四处都是阵法，特别是这交界点，只要鬼气浓稠到一定程度，就会被大阵默认为有鬼族暴动。
万枭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轻敌受此一击，瞧着鬼气泄露，那骨刀附着的阴寒之气致使伤口没法愈合，当即露出玩味儿的笑来。
“小丫头，你要不拜我为师？你这体质我可熟悉地很，当我徒弟，整个北泱大陆都将听你号令。”万枭如是说着。
江寒轻却有也不会地往顾渊知那边跑，即便左腿一阵疼痛，她也丝毫不放慢脚步。
“你瞧着便不是好人，我才不信你。”巴巴抱住了顾渊知，江寒轻似乎更多了几分底气，瞧着万枭就是一声叫嚣。
前世鬼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江寒轻还隐隐有些动心，可若变强的代价是成为鬼族一员，甚至将整个北泱大陆的人当做自己的养料，她终究是不愿的。所以此时的拒绝也是干脆利落。
然而她没想到正是这一句更勾起了鬼王的兴致，袖袍一挥，就在她肩背处打了个印记。
“这天下好人难当，不若做个恶鬼逍遥自在。你若反悔，随时都能来寻我。”
言罢，便化作一阵黑烟消散。
江寒轻就只觉得肩背处火辣辣地疼，方才拿腿骨暂作武器，现在也是一阵刺痛，趴在顾渊知怀里突然就掉了眼泪。
七岁的孩子，又给苛待了那么多年，也就堪堪到顾渊知的腰线，而后者不喜与人亲近，伸手就要把人扒开。
江寒轻哪里能应？不仅手收得死紧，还哭得更为大声，直扰得顾渊知头疼。
“你要如何？”顾渊知问道。
阿知向来都是这样冷冷的，江寒轻也没察觉到有何不对的地方，边哭边道：“此处凶险，我害怕。”
顾渊知想问她害怕为何还要来，但一看她就是尚不知事的年纪，只得轻叹一声，“起开，我送你出去。”
江寒轻一听有戏，抬起头来，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那你背我，我走不动。”
对于方才她使的禁术，顾渊知自然是瞧得清楚。但因知晓此时并非责问的时候，只能认命地蹲下身来要背她，打算先带人离开长陵谷，再去问她的家人为何教其禁术。
谁知江寒轻刚趴在他背上，立刻咬破手指点在自己颈椎第三节一个十分隐蔽的印记上，霎时一股灵力融入四肢百骸，那自出生时沉寂至今的契约竟是直接被激发。
偏罪魁祸首还语带欢喜，在他背后说道：“打个烙印，以后你就是我的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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