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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间

——冯延巳

晴雪小院春未到,池边梅自早。高树雀衔巢,斜月明寒草。

山川风景好,自古金陵道,少年看却老。相逢莫厌醉金杯,别离多,欢会少。

赵梦杰走了,陈晓雨有些怅然若失,江湖一别,再见又是何时,谁又说得清楚。赵梦杰回家,飞花城本来就是杨羽芊的地方,只有自己显得那样多余,或许,是时候离开了吧,陈晓雨心想。

不过是又一次的离开,陈晓雨准备回房收拾行李,却遇上了正在收拾行李的杨羽芊,这让他十分不解。看到陈晓雨,杨羽芊解释道:“最近要出趟远门。”

陈晓雨:“你要去哪?”

杨羽芊:“金陵。”

陈晓雨又惊又喜,道:“去哪?你再说一遍。”

杨羽芊平静地回答:“金陵。”

陈晓雨打趣道:“你怕是知道我要去金陵,想和我一起吧。”

杨羽芊在收拾行李中回头,给了陈晓雨一个凌厉的眼神,陈晓雨只好装作悻悻然走开了,并回到房中将自己的行装迅速打理好,第二天二人便一同出发了。在路上陈晓雨才得知了杨羽芊去金陵的意图——为一个朋友治病。

阮秀便是那个求助杨羽芊的朋友,她在信中说自己沾染了顽疾,而金陵的医师皆束手无策,她现在已经无法下床,只得求助于曾经的朋友杨羽芊。

她们是在三年前认识的,杨羽芊便是在阮秀的介绍下知道了飞花城这个地方。

飞花城算是杨羽芊待得最久的地方了,在此之前她曾各处浪迹。似乎从师傅去世那时开始,便再也没有什么让她停留的了,飞花城是个例外。她看着陈晓雨时,却不知道他是不是例外,或许这么多年的浪迹,只是寻找一个例外的地方,或者一个例外的人吧。

而这次去金陵,除了朋友的求助之外,是否心里还对陈晓雨抱有那么一丝希冀,杨羽芊自己也不知道。师傅教了她那么多东西,却唯独没有教她面对这世间风月,如何自处。

他们在古道上纵马驰骋,将神州大地上风景看遍。正是人间六月,风迎面扑来,好不痛快。然而天空不作美,第三天起便下起了雨来。上一次遇到这样的雨,还是和赵梦杰一起到飞花城,那时候还有王大虎一起。

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对的吗?难道王大虎的死,自己就没责任吗?说服了赵梦杰,陈晓雨却无法说服自己。

陈晓雨有些恍惚出神,马在泥泞之中,艰难跋涉,杨羽芊回过头来,雨珠从蓑帽上飞下,划出优美的弧线。

杨羽芊说道:“想什么呢?”

陈晓雨抬头,和杨羽芊四目相对。细碎的雨珠在杨羽芊的的鬓角聚拢,她的脸显得无比纯净晶莹,双眸纯澈,如同星子,湿润的衣服紧贴,在她转身的一瞬恰将掩映的玉体呈现三分。

陈晓雨一时无言,目光无法再移开一分,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鼻中缓缓流下,滴入了泥泞之中。

杨羽芊不明所以,道:“你流鼻血了,你没事吧。”

陈晓雨将目光移开,用手擦了一下鼻血,道:“没事,可能最近上火。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等雨停了再走吧。”

杨羽芊:“正有此意。”

陈晓雨和杨羽芊找了个客栈,补充了远行所需的一些干粮,便又匆匆上路,雨还在下,只是小了很多,渐渐地,若有若无,三点两点。

约莫十来天后,陈晓雨和杨羽芊便到了金陵。卢家酒铺,陈晓雨和杨羽芊对饮。这是他们到金陵的第一站,也是他们同行的最后一站,此后,他是他,她是她,再无他们。

她要去赶赴朋友之约,而他则如一缕孤烟,随风飘荡。

和杨羽芊分别后,陈晓雨无所事事,游荡于茶楼与酒馆之间。而看似平静的金陵城中,早已暗流涌动,这在茶馆和酒楼中也能轻易的发觉,一些人在某个时刻便突然集体起身,尽管茶或酒都尚未喝完。

随后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城中蔓延开去——怒鲨帮和金鞭门将要火并!陈晓雨找人打听两人一下,这才得知事情始末。

怒鲨帮和金鞭门是江宁府和苏州府的两个大帮,至今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两派虽然毗邻,但少有恩怨,两派之间的矛盾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两个帮派自创立以来相安无事,怎么会在近日突然有了这么多的矛盾呢?在陈晓雨打探下才弄明白,原来双方都怀疑对方手中掌握有宝藏的线索。这样以来,便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一个月前,远在蜀地的一个边陲小镇上传来宝藏的消息,江湖中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怒鲨帮和金鞭门当然也不例外。两派选派了各自的门下的一流好手,远赴成都。去的时候两派间还其乐融融,然而回来后的两三天内,怒鲨帮和金鞭门中便陆续有人失踪,而且双方的掌门都认为是对方干的。

自从上次赵家二爷因为探查宝藏的线索在成都失踪,更为其蒙上了一层神秘可怖的色彩,也更加印证了它的真实性。显然,这两个帮派都曾去过成都,至于有几分收获,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和赵梦杰在一起的经历让陈晓雨对许多事情变得十分警觉,当他重新审视这些关于宝藏的流言和传说时,只感到复杂和诡异。江湖如同一团永恒的火药,只需一点火苗便能引发惊天动地的爆炸。

这下可好,双方的矛盾便开始激化,并有越演越烈之势。由此可以推测,或许他们之中真的有人在成都获得了宝藏的线索,而另一方则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拿到相关的信息。

如果说双方弟子失踪了两三人,那倒不足以让两个大帮撕破脸皮,真正让着两个大帮撕破脸皮的是,怒鲨帮帮主准女婿王秋林的死。

怒鲨帮帮主游四海本来育有一男一女,奈何他儿子幼年便夭折了,只剩下一个女儿。他对女儿疼爱有加,而怒鲨帮的未来的掌门人,不用多说,他的准女婿自然是不二人选。然而在三天前的婚宴上,何秋林却在众宾客的面前,七窍流血,不治身亡。

两派的关系再也无法缓和,因此便当即下了战书,约定三日后作个了断,地点便在长江边的五里坪。

这么算来的话,一切便在明日。

不管怎样,陈晓雨都决定要一探究竟,反正他现在不缺时间。师傅曾告诉他,这世间有多少秘辛,便有多少危险,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似乎总是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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