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鲂郦想,等将来天帝历劫结束后,一定要多多搜罗些人界的话本送给他,托他转交给天界那位不靠谱儿的司命星君好好看看,下次再给谁写故事时也好写的符合人设些!

尹祁风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面上的防备已经很明显,语气都有些生硬,他开口问她,“你是谁?”

鲂郦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声音软软的道:“我是鲂郦呀!”

“方离?”

“额……对!方离!”

鲂郦心中暗戳戳嘀咕,这名字、唉,罢了,姑且先这样吧!

反正这人间几十载,在其他六界也不过几个月的光景,错了也就错了,等天帝历劫结束回到天界,谁还记得这鲂郦还是方离。

话说回来,这天界可也真是够放心的,天帝在这人界**凡胎不堪一击的,他们居然还能在天界待的住,难道天帝就只是褚翼一个人的的天帝吗?都不来保护着,就不怕他们的老大在人界被魔族给咔嚓了!

鲂郦那时并不知道,不是天界不重视天帝的安危,天界为了这事儿都已经焦头烂额了,谁能想到天帝他老人家是哪根筋搭不对了,非要在这儿档口去历什么劫,还什么债!想到天帝说他打算历劫十世来赎罪,司命星君头疼的只想撞墙!

天界已经来来回回总共派来了六位星君八位将军来人界保护天帝,哪里想到都能这么不堪一击,被魔族的偷袭搞得伤的伤残的残,一向不太注重武将培养的天界众神,面子都要丢尽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搬来了在南海养伤的战神褚翼。本来对保护天帝不力这事儿他们挺觉得汗颜的,但没想到,褚翼也受了伤,还重伤昏迷。

他本不该受伤的,但或许是在南海一战中留下的隐疾发作,让他第一次败在了魔族区区几个魔将手下。

而天帝如今已经成了凡身,他们除了在一日日的忐忑中等待天帝历劫归来,别无他法。

贸然动天帝的人生,可能会伤了天帝的灵根,这种大罪谁能背的起。直到发现南海三公主鲂郦在保护天帝,而且这位三公主还很厉害,天界一众才终于放下些心来。

此时的鲂郦的思绪还在八荒神游中,她想,褚翼再过些日子就该醒了吧。等天帝历劫结束,褚翼的伤应该也痊愈了!到时她要骄傲的去告诉褚翼,她可以做他坚实的后盾了呢!

想到心上人,鲂郦笑的眉眼弯弯,对面的尹祁风看着走神的她,蹙起了好看的眉。

“你在想什么?”

“啊?”鲂郦回过神来,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又挂回脸上,她随口道:“在想你那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要做和尚呀!”

尹祁风的脸又红了。这么直白的话,这姑娘居然就这么轻佻的说出了口。

从小跟着师父在国寺长大的他,莫说和女人距离这般近的说话了,就连男人,师父都不曾让他见过。

他从小在国寺的后院长大,从有记忆起就和孤独为伍,与经书为伴。

没有人会理会他,路过那扇锁着的院门前的师兄师弟们,那些慈眉善目的法师们,看到扒在门缝里的他时,却都像看不到一样。

他冲着外面的人们喊话,他焦躁、他嘶吼,他哭泣、他崩溃……

除了总是沉默着的师父之外,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情绪。

师父他总是很忙,忙着讲经,忙着主持国寺大大小小的事情,日日在国寺后院陪着他的,除了地上的影子,就是那一摞摞经书了。

他也曾感到枯燥,夜夜哭湿了褥子的他,也曾孤单到想要逃!可当十一岁的他真正翻过那一道道围墙逃出去后,形单影只的他站在空旷的山顶上,山风吹的他的僧袍猎猎作响,他望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却迷茫了。

他可以去哪儿呢?

除了那个让他孤单到害怕的、孤零零的国寺后院,他又可以去哪里呢?他不得不承认,他无处可去。

他到底还是耷拉着小脑袋,回了国寺后院,回了那间堆满了经书的小禅房。也是那天,他悲哀的发现,原来在这个世上,他是没有家的。

自此,他便也绝了想要逃离国寺的心,没人和他说话,他就和自己的影子说话,和太阳说话,和花花草草、和地上的小蚂蚁说话。

他日复一日的忍受着孤独和枯燥,忍到最后似乎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想要逃离的。

直到有一天,唯一一个,会关心他,会和他说话的师父——苦果法师,圆寂了。

师父死了,静静打坐在蒲团上的师父,他的头低低的垂着,花白的胡子再也不会因为一呼一吸间而颤动,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给他说一个字。

那天,他坐在师父对面的蒲团上,坐了很久很久。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没了生气的师父,直看到眼圈发红发涩,他一个垂眸,泪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师父真的没了。

他第一次理解了死亡的含义——没有知觉,没有呼吸,人死了,真的什么都没了,只剩一具躯壳留在世间。

师父死去的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在师父遗体旁坐了一夜的他,被一群穿着宫服的人强行带离了师父身边,接出了他原本心心念念想要逃离的国寺,接进了那一道道宫门关着的,华丽的宫殿里。

那天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家的,只是那个家,不欢迎他罢了!

他的父亲,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用他不屑的眼神,睥睨着台阶下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的他,言语间的厌恶,让他修了十六年的那颗佛心险些失控。

他说,他是天煞克星,说他四弊二缺,说他的命格毒辣,说他会妨碍他们的皇室安危。

他说,这些话,都是十六年前的师傅说的。

他说,当年他本打算亲手摔死他这个孽障的,是他那个不争气的母亲死死拦着,他师父开口求情,才救下了他。

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没有福报的母亲,才生出他这么个祸害!

一身僧袍的他静静站在台阶下,听着那位王的桩桩指责,想到已经圆寂了的师父,他一时间倒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恨了。

是该哭你心下仁慈护我十六载,还是该恨你多言毁了我一生?师父,你说,我该恨吗?

那位自他有记忆以来,素未谋面的母亲,他曾在夜里偷偷幻想了千百次、恼了她千百次,心底里念了她十六年的母亲,原是早就死了。她早就化作了一抔黄土,再寻不到一点踪迹。

他想笑,很想笑,可眼角却不受控制的流下了什么,他知道,那是泪。

整整十六年的煎熬呀,当他终于认命了以后,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却又要把他带到这里如此羞辱。

他是国寺后院的忘尘吗?还是大启朝的六皇子尹祁风?这终归都不是他想要的自己罢了!

“我从来,都活得不由我。”他吐出这么一句话,抬眼看向鲂郦。

他那双桃花眼里浓郁的悲伤,让鲂郦心下一紧。这是经历了多少痛苦,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鲂郦轻声问他,“所以,你刚刚是想死?”

“不是!”

尹祁风低低笑出了声,却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眼中落下一滴泪来,他再抬头仍旧笑着,眼中一片清明,“是真的打不过!”

这……

鲂郦一时语塞,想要安慰他,又实在忍不住想笑,“咱能不这么坦诚不?”

“我坦诚与否,活的怎样,会有人在意吗?”

他仍是笑,光着头的他看起来居然还很好看,特别是当他这么展开明媚笑脸时。

除了……笑的有点虚。

“当然有!你又不是别人,怎么知道别人不在意呢!就比如我现在,就很在意呀!”

尹祁风唇边的假笑逐渐消失,他认真看着眼前的紫衣姑娘,“你在意我?”

“那当然啦!”

鲂郦坦荡荡看着尹祁风,“我当然在意你,在意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快被人剁成肉泥了都不知道要跑,万一我救了个傻子,你还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呀,是吧?”

果然,从刚刚到现在,这个姑娘不按常理的说话风格就从没让他失望过!

“方姑娘想要什么?若我府中有的,只要你能搬得动,尽管拿去。”

还挺大方!

“唔……”鲂郦歪头想了一下,“我不要你府中那些东西,又丑又重的,我才不稀罕!我要……”

“姑娘要什么?”

“我要你陪我玩儿!我从小就没朋友,也没有家人!从今天起,不如你来做我的家人,做我的朋友,你陪我玩儿,可好?”

尹祁风看着她,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怎么,你不愿意?”

鲂郦扬起小拳头,咬牙切齿的威胁,“你要是不愿意,我可动手打人了啊!我很凶的哦!”

尹祁风被她逗笑了,“好,依你。”

鲂郦悻悻收回拳头。

天帝呀,我可是看在你这么惨的份儿上,勉为其难替褚翼来保护你的,可不是要故意威胁你的呀!你可不能记我的仇!

等你将来回了天界,可要记得,我和褚翼为了保护你费了老鼻子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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