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喜欢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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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是发生在不经意之间

——《寄周的回忆录》

这件事闹得挺大，至少在这个视学习为生命的一中来说。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周嘉诚和五中的校霸与社会人打起来了。

当时举报这场恶斗的人不详，社会人被送到警察局处理，邹茂因为结识社会人组织斗殴被强制退学。

周嘉诚被取消了竟赛资格，但没有落得处分。

有人说是因为他家里给学校一大笔钱，也有人说他家里背景很大，把事情给压下来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一向优秀的周嘉诚为什么打人。

这座围城里，又多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个秘密的主人，学习好，会打架，长得还帅。

周嘉诚回学校的那个早上，他在全校面前念自我检讨。

京城已入深秋，那天早上天空阴沉沉的，头顶上是一片灰霭的塑料纸，笼罩在大地上让人发闷。

女孩站在人群中，看着男孩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硕大的校服被风灌满，身体像被一个黑色的球包裹着，像个鼓囊囊的胖子。

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他的帅气。

雅痞少爷。

俞文也当时是这样想的。

周嘉诚站在主席台上，他明亮的桃花眼含着笑，眼底是含蓄的温柔。

一边讲话，一边抬头望她。

两人的视线蓦地在空气中交汇，那是一瞬间的悸动。

眼底都带着无止意的温柔，无论是心动还是感激，他们就像两个初尝禁果的小人儿，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刻里交汇视线。

仿佛那一刻，四下别无他。

*

时间行至秋末冬初，京城的秋天依然萧瑟，人人都换上了针织衣，藏在肥大的校服外套里。

十一月二十号是俞文也母亲的忌日。

她准备回齐东。

俞文也没有收拾行李，就简单地背了个包。

她向吴老师请了两天假，打算第二天回。

“初初，真的不用舅舅舅妈陪你去啊？”柳清秋坐在副驾上问。

俞文也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头发挽上去，她坐在后座摇摇头：“不用了，舅妈，我自己可以。”

柳清秋透过后视镜看她的表情，她唇线紧紧抿着，眼睛望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没有焦距。

俞文也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留下一串的尾气，尾气滚成一个圈儿，消失在空气里。

她的脑海里回忆着细碎的过往，好长时间不再怀念过去，尘封的记忆被打开的时候，这种漂浮游荡的感觉还不太真实。

轻飘飘的，似梦。

飞机于三个小时后降落在齐东机场，这三个小时里她经历了候机、登机，手机关机开机又静音。

她全程就像一个木偶人被人支配着行动，动作麻木又熟悉。

俞文也随着人流走出大厅，关于过往的一切回忆朝她扑面而来。

她打量着这座城市，齐东塔依然像一个守护者一样屹立在那里，像一个母亲守护者一方土地，久违的建筑，熟悉的街道和排房。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提醒着她，你回来了。

出来机场，天气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湿漉漉的空气。

吹拂在脸上，湿润又冰凉。

俞文也叫了车，经过路旁的花店买了束白菊花。泛黄的报纸包住花的茎部，白色的花瓣包裹着黄色的花蕊儿。

花朵湿润润地沾着水，潮气就像这天气，迎着秋风也化不开。

俞文也抱着它，不小心蹭得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阴沉又寂静的天气里，格外不协调。

她下车来到一座墓园，这里是一个小山丘，枯黄的秋草奄奄的变成干草，山丘开着漫山的黄色野菊花，在这秋天里肆意地盛开。

她弯弯绕绕来到一个角落的墓碑前，她把花放在地面上，跪下认真地磕个响头。

俞文也抬起头，眼睛一直盯着照片上的那张秀气的脸，静默许久。

她不想讲话，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只觉得浑身疲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就像有千万斤的石头压在她的身上一样。

她坐在地上抱着墓碑呆了很久，时间匆匆地流过，天上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太阳不知道藏在了那里，始终没有从云端探出头。

远方走过来两个黑衣男人，身着得体剪裁有致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走在前面的那人似一位翩翩君子，行为举止间温润有礼，身形高大却清瘦。

脚步稍稍落于后面的男人，身形修长，五官凌厉，眉眼间漆黑一片，眼底下面是氤氲不开的黑雾。

两个人渐渐走近，漆黑发亮的皮鞋踩在石子路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俞文也的余光扫到了他们，冷着一张脸不做声。

那人不免觉得尴尬，但声音依旧温润动听：“初初，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她麻着一条腿站起来，冷哼：“所以呢？”

那人顿了顿，似乎感到到生分在组织语言：“爸爸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或许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身不由己。”

“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对待感情会忠贞，我知道对待家庭要有责任。可是你呢？俞亘修，你摸摸你的良心，我母亲做错了什么？”

俞文也的声音带着嘶嘶沙哑，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的指甲死死的嵌进肉里，才勉强压住心里攒动的因子。

“等你十八岁，那时爸爸的新书已经出版了，到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你，希望你会明白。”

俞亘修看着她，讲话一字一句。

“你是出轨，不是续弦，你有什么可奢求原谅的。”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初初，不是出轨。”

俞文也瞥他，冷笑，“怎么，你情人没来，跟着个助理算什么？”

对面两人皆不做声，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俞文也拍拍身上的尘土，从两人身旁走过去，她毅然决然地往前走，一步也不想停留。

身后的人在喊她，她只当没有听到。

她走出墓园，迈的步子很沉，抬不动脚。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亮，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刚按键解锁，短信像浪一样涌来。

基本都是周嘉诚发来的，还有他打过来的十几通电话。

她拨了一个回去，那边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却是无尽地沉默。

还是俞文也开的口，“喂，怎么了？”

她的声音已经哑掉，讲话是闷闷的腔调。

“你在哪？”周嘉诚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不由得担心她。

“我在齐东。”

“嗯，什么时候回来？”周嘉诚松了口气。

“明天。”

“好。那你一会去哪儿？”

“在临安酒店订的房间，打算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回去了。”

“嗯。”

挂了电话，俞文也打车回酒店，到酒店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她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或许是长途劳累，俞文也的身体很疲惫，她睡得很沉，也很踏实。

天慢慢黑下来，浓厚的夜色卷土重来，盖在在街头闪烁的华灯上，透过酒店十七层的落地窗，砸出褶褶倒影黄光。

现在是下班的晚高峰，这个时间的齐东，街头上是劳累了一天的年轻人，现在正在黑夜里开启年轻世界的生活，展现属于年轻人的态度。

对他们来说，生活才刚刚到来。

俞文也躺在白色的大床上睡的很舒服，等她醒来的时候，眯着朦胧睡眼看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掉了，街上的光晃得刺眼。

她赤脚走下床，室内没有开灯，街上广告灯牌光映在她的脸上，还能听到汽车鸣笛的喧嚣声。

这是齐东，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

依旧是那么的熟悉。

俞文也感觉到有些饿了，她已经七个小时没有碰食物和水了，口干的厉害，肚子空扁扁的。

她没打算开灯，径直从沙发上拿上外套准备去楼下餐厅吃点东西。

在门口穿上鞋，她把酒店房卡塞进黑色大衣口袋里，准备出门。

俞文也转动门把，拉开门的时候，发现走廊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灰色的连帽卫衣，下面是校服裤子，他正闭着眼，头靠在冰冷的墙上，走廊上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肤色白的发亮，脸上还有浓密睫毛的倒影，嘴唇有些干裂。

似乎是听到房间开门的声音，那人阖着的眼睛的眼睛睁开，带着刚睡醒的茫然，看到开门的人，眼睛亮了亮，但嗓子是哑的：“饿了吗？”

俞文也回神，“你怎么找到这的？”

周嘉诚揉揉酸痛的脖子，“不放心你，就过来了。”又怕她不放心，“这酒店是江什家的，你别担心。”

俞文也嗯了声，看着他。

“饿了吗？”周嘉诚出声。

“有点。”

“走吧，下去吃饭。”

周嘉诚动身，关上俞文也的房门，牵着她的手腕往电梯走。

她觉得现在的周嘉诚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感觉这个男生有吸引人的磁场，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就很安心。

周嘉诚插着口袋走在前面，带她穿过几条街，来到齐东高中旁边的小吃街。

她不知道周嘉诚怎么找到这儿的，他弯弯绕绕穿过这么多条街，感觉他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两人停在一家煎饼店门口。

这家煎饼店，是俞也高一的时候经常光顾的。

也许是机缘巧合，周嘉诚带她来到了这儿。

周嘉诚停下脚步，背着黑夜中转头看她，俞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头上戴着帽衫，一双黝黑的眼睛依旧那么明亮。

齐东的高三学生下课比较晚，比高一高二晚了半个小时。

现在正是高三放学的时候，一众学生从校门中涌出来，原本寂静的街道变的喧嚣起来。

“不是饿了么，进去吃煎饼。”周嘉诚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似乎是考虑到这周边嘈杂的声音的影响，为了让俞也能够听见。

俞文也看着面前熟悉的煎饼店，心尖发酸，喉咙卡住不出一个字来，机械地点下头。

他俩面对面坐在一个方桌上，各自啃着手里的煎饼，周嘉诚的饭量大，还要了一碗油泼面。

两个人谁都没有多说话，偶尔的目光交汇，两人也各自别过头，又陷入沉默。

周围有很多叽叽喳喳的小学鸡，准确来说是学长学姐，他们嘴里讨论着高三的习题，高考的事情。

现在的他们，张嘴闭嘴就是试卷。

俞文也想，这还是在齐东，如果是一中的话，是不是还更要疯狂。她不敢想，她现在有点害怕高三的到来。

过了高三这道坎，他们就是大人了，那时候他们会去到全国的各个城市，人走兽散，相互告别。

俞文也接着啃手里的煎饼，和她记忆中的味道一样，恍惚间就好像她还生活在齐东，身边还是曾经的朋友，熟悉的老师。

她喝完旁边的南瓜粥，抽了张纸擦擦嘴边的残渣，终于听见对面的人出声，“吃饱了没？”

俞文也点点头，“饱了。”把纸巾扔在垃圾桶里，问，“你怎么找到这的。”

他往椅子后背上一靠，“随便找的。”

俞文也撇撇嘴，显然不信，随便找到她整天来的煎饼店？而且那么轻车熟路。

但她保持缄默，内心却满是感动。

周嘉诚怎么敢说这是从陆斯礼那里查到的。

当他在学校的时候，看到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担心她出什么事。

他给她发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整个人都快要疯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去找陆斯礼。

至于带她来吃煎饼，是因为采血那天他看到韩松给她送煎饼。

但是他当时对此行为很不屑。

可是现在想想为了带她把她想做的事做一遍做了好多功课，之前的不屑就变成了脸火辣辣的疼。

*

周嘉诚在隔壁房间开了房。

现在时间还早，俞文也下午已经睡过一觉，现在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热播的综艺。

几个常驻嘉宾使出浑身解数的增加笑点，俞文也看的乏味，但是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放任电视一直开着。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依旧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来自电视屏幕，红蓝的光照到俞文也的脸上，像是在播演一个故事。

她挺喜欢这样幽静的感觉，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电视节目的声音，俞文也刚刚回过舅舅关心的信息，沙发上的手机屏幕黑着。

俞文也打开手机，想要播放点歌曲，这时手机提示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她坐起来，想去衣架上的背包找充电器。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很标准的响了三声。

俞文也中断了自己的行动，转身去门口开门。

她看见周嘉诚站在门外，那人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头发湿漉漉的，白皙的皮肤泛红，很明显是刚刚洗过澡。

“有事吗？”俞文也保持着开门的动作问他

周嘉诚挑眉，“不请我进去？”

她笑眯眯地说：“周大爷请进。”

周嘉诚侧身从她旁边进去，房间里黑乎乎的没开灯，他也没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拍拍什么的位置，“过来坐。”

俞文也白眼，怎么这人还会反客为主。

他走过去坐下，侧着头问他，“大爷，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那人沉默，然后拳头在嘴边放在，清清嗓子，“鉴于俞文也同学最近表现优异，小爷我决定，奖励你一张姚亦宸的签名照。”

“真的？”俞文也眼睛一亮，声音明显的提高。

周嘉诚咬紧牙关，嘴巴抿的紧紧的，这小丫头，差别反应也太大了吧！

他从背后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俞文也接过来，看着四个人的照片，上面只有一个人的签名，灯光太暗，有点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俞文也往前凑身子，借着电视机的亮光看照片。

她看见了，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上面只有三个字：周嘉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