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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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达克说：“你的眼睛是银河不落星系，你的呼吸仿佛是海浪风起。”
是夜，李暮鸦在狭小的窗户处向外望。
天空黑布上绘着繁星点点，像是悬挂在天际的渺小心脏，灰扑扑的月牙迸出迷蒙剔透的银光洒满寂静大地。
亚当双手撑着下巴，幽蓝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暮鸦的后背，危险的气息蛰伏下来，此刻的他宛如一头吃饱喝足后洋洋自得甩着尾巴的强壮雄狮，他苍白的嘴唇漾开一抹笑，两颗尖利的虎牙露出，语气亲昵：“您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残破，曲折，孤寂？”他浅色的眉毛拧起，眉宇间充斥着疑惑，沉吟片刻，亚当离开桌面几步来到床前想上床和李暮鸦呆在一块儿，看看他眼中的天空有什么不同。可是临到时又犹豫半晌，担心自己惊动了对方，便前言不搭后语道：“痛苦的苏格拉底和快乐的猪又有什么区别？”
“你要被发现了。”李暮鸦注视着白色墙壁上越来越近的黑色阴影，眼皮微垂，盖住了黑曜石上令人微醺的那一尾蓝，厌倦道：“过不了多久。”
他对自己极其抵触。
男人屏住呼吸，心里有些不快，面上也跟着展现出来，闷闷不乐的：“我只是想见您一面。带着我最成功的艺术品。”
他转身在矮小的书架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本薄薄的相簿，悉悉簌簌翻到某个地方，满心欢喜的举到李暮鸦面前，指给他瞧：“您看！这个男人，这个女孩……”
呈现在李暮鸦眼前的是几张裁剪下的照片，从颜色和纸张这两个特点能看出是在报纸上裁剪的，带着薄茧的食指摁压在上方：“这个男人叫杰克，我在纽约画展上碰见的，他对您的画有特别独到的见解！我们聊得很开心。 ”
“这个女孩叫米娜，是我来找您的途中遇见的，她可真是蠢极了，竟然敢诋毁您的画，”亚当嘲讽，“说不定她连画里的意境都没有摸出来！”
“还有这个……”
“这位也是……”
李暮鸦就眼睁睁看着他翻着一张一张的，放在网上能打上马赛克的剪纸，已经4个，不，5个了，李暮鸦在心里默数。
至于相簿里那些真正的日常照片，李暮鸦不想看，也没兴趣去了解。
一个真真正正的连环杀人凶手。
凶残险恶，毫无怜悯之心。
那个叫米娜的女孩，看样子还是一个少年，花一样的年纪就这样被毁掉了，这不由得让李暮鸦想到了自己去世已久的妹妹，她甚至比米娜还要小许多，直到现在，李暮鸦也因此噩梦连连。
被电击过后的麻软早已经逐渐褪去，李暮鸦怒极反笑，压抑住想要动手的冲动，咬牙切齿：“你在向我邀功？”
亚当被打断后呆愣片刻，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这只是我向您表明决心的一种手段，只能算作是我献给您的礼物。”
想了想，他又恢复成那种羞涩男孩的表象，他把李暮鸦的笑误认为是满意的意思，白白净净的脸上又凹出两个孩子气十足的酒窝， “那些尸体里都有我给您的小彩蛋，您喜欢吗？”
像是不满意自己的发言，他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前面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失败品，您……您该看看明天的报道！那才是最完美的！”
“可惜有一点瑕疵，那个女人，身为您的助手，脑袋里居然全是稻草！连简单的自我救赎都做不到。”
李暮鸦隐忍的侧过头，眼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是窗外斜侧面灯塔的探照灯灯光一闪而逝。
*
“是献祭还是赎罪……”威尔坐在沙发上，手肘支在膝盖，两手握在一起支撑着下巴，喃喃道：“她在反抗……”
浅金色发丝的男人从檀木书架旁走到桌前，一身灰色西装毫无褶皱，举手投足间可见良好的教养，他仔细看了看随意仍在桌上的现场照片，琥珀色的眼里略过一丝兴味，“不知道你对画有没有了解？”
威尔从自己的设想里探出头：“画？”
汉尼拔准确无误的找出黛妮的那张照片，“这个姿势……和去年纽约国际画展上那副摄人心魄的画里的一模一样。”
“我还记忆犹新，那副画叫‘罪’，仅仅只有一副，却在众多系列画里脱颖而出。”
威尔腾地站起身，急切道：“那个画家，是不是叫lee？”
汉尼拔缓缓点头，不经意的对着威尔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有了些许猜想，嘴上却不急不慢道：“发生什么事了？”
威尔来回踱步：“那个画家被凶手带走了。”
汉尼拔安慰他：“先别着急，杰克肯定已经让人发布了通告，你先看尸体的嘴里。”
威尔沉下心望去，照片里黑色的塑料袋已经被解开了，棕发女人高仰着头，两眼只剩黑洞，面上流着红水，嘴里却叼着一朵毫无杂质的纯色白玫瑰。
不用想，威尔就知道那朵玫瑰绝对是用胶水粘上去的。
万年单身汉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他在乎他？”
汉尼拔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白玫瑰代表着天真与纯洁，而玫瑰，不正是象征爱情的花吗？”
短暂的夜过去，又是一个雾蒙蒙的天。
黛妮的死上了新闻。
“这是凶手的又一次作案，fbi是否已经竭尽全力破案？”
耳朵动了动，李暮鸦舒展着僵硬的身体，从床上起来站在空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老旧电视里的新闻报导。
亚当的眼睛蹭的就亮了，像是一条金毛冲着主人撒娇一样，“您看见了吗！”
不过这条狗是会咬死人的疯狗。
李暮鸦慢慢吐出一口气，平淡道：“这就是你的艺术？你的……”
他故意停顿，“礼物？”
诶？
亚当眼里的光亮渐渐沉下去，他似乎有些委屈和困惑，如同兴冲冲干了件好事的小孩反被家长恶狠狠的扑了一盆冷水。
李暮鸦蔑视他：“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这对于亚当来说算是一种侮辱了。
亚当急了眼，面色沉沉，也不再做出那副讨好的样子，“你不能这样侮辱我。”
他喉头上下滚动，声音含怒：“就算你是我最仰慕的人，你也不能这样否定我！”
李暮鸦瞥了一眼桌上的白松香精油。
男人身上已经没有那股冰凉苦涩的味道了。
他没在乎男人的疾言厉色，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对着亚当道：“既然你说你仰慕我，你喜欢那幅画，那我问你。”
“你知道那幅画有一整个系列吗？”
李暮鸦一字一句道，吐露清晰。
“‘罪’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如果你长点心，你就会发现纽约国际画展那天展出的画，全是系列画。”
亚当后退几步，眼睛睁大。
“你连意境都体会错了，我不需要什么神圣的自我牺牲。”李暮鸦抱着双手，线条紧实的腰身靠在柜子上，像是大发慈悲：“我家里，那一个系列的画都在我家里，你可以去看一看，说不定你塞满稻草的脑子能灵光一闪呢？”
这正是亚当昨夜嘲讽黛妮的话。
亚当感觉他的态度变了。
其实李暮鸦没变，之前的厌恶让他懒于开口，如今强势的步步逼近亚当，只不过是在昨天对于这个人有了大概的了解罢了。
是亚当讨好，臣服的低姿态，让李暮鸦选择了这样一种方法抢先占据优势上风。
可也风险巨大。
万幸的是，李暮鸦赌对了。
“我会去的。”亚当低着头，率先服软了。
“如果是我理解错了，我会向您道歉。”
李暮鸦挑了挑眉，浑身的刺慢慢放下，他坐在床边拍了拍旁边的位子，示意亚当坐下。
训狗，不就是要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吗？
等亚当乖乖坐下后，李暮鸦看着他拘谨的动作，冷冽的语气渐渐柔和：“你很有潜力。”
“可是现在走错了路。”
亚当抬起头，言辞恳切：“我明白了，我不会允许不该有的错误存在的。”
此后僵直的气氛仿佛重新活过来了。
李暮鸦看着男人在四肢脖颈处涂抹上白松香精油，轻轻躺在破旧沙发上放松下来，心里的猜测又被证实了一遍。
白松香精油：可以安抚情绪化的状态，舒解神经紧张，使人感觉实在而平稳。
既然亚当是名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那李暮鸦的那些猜测就得往大了说：这个男人存在精神疾病。
这小小的一瓶精油只不过是他用来加深猜测的证据。
看着男人逐渐沉入舒缓的精神世界，李暮鸦转身缓缓打开窗户，再次望向那不歇业的灯塔探照灯。
这里是巴尔的摩的工业废弃场。
他在心里肯定。
毕竟老家就只有一个这样的工业废弃场。
亚当以为李暮鸦是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自由和反抗能力，只剩下多余的荆棘外壳，能刺痛人但不足为惧。
所以他选择让步回避，给李暮鸦一种占据上峰的假象，温水煮青蛙，让这只脆弱的金丝雀一点一点成为溺死的鸟。
可李暮鸦是会反杀的鹰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