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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洛歌随手将贾和抛飞出去,晃着比寻常人大出两圈,好像砂锅一样的拳头,对关仙卿叫道:“哇呀呀!气煞俺了!眯眯眼,有本事和你张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哇呀呀!”

关仙卿不说话,眉梢却是微微跳动,那双始终半睁半闭的眼睛隐隐有血色闪烁。

刘小余听得脑浆子都要沸腾了,心一横,爱死不死,去他去吧,一声爆喝,“都他娘的住口!”

一个沉默的人如果突然爆发,总是格外震撼人心,院中登时鸦雀无声,向他看去。

刘小余运转无上玄功,顷刻间便已泪光盈盈。

在这里,就要提上一句,刘小余打小爱哭,长大成人,尤其经历过几段失败的感情之后,变得越发脆弱、敏感,每当他回忆起女主角转身,决绝离去的背影,不需片刻,眼泪就能夺眶而出!

一语喝罢,刘小余没词了,因为除却姓名之外,他对三人一无所知,能说什么,电光火石间,他福至心灵,转头看向大白猫,用小孩子告状一般的口吻道:“狗叔,你看看他们三个,您身为长辈,也不说两句!”

“喵喵!”

大白猫正自舔着爪子,不料会突然说到自己,猛地一顿,愣了片刻,道:“都不许吵了!当年你们三人的父亲追随先主,情同骨肉,好容易创下‘昊炎宗’这份基业,你们却这样争吵,像什么样子!”

一句话说完,继续舔爪子。

刘小余原本还打算趁机套套话,不想大白猫如此敷衍,却也幸亏听出一些苗头。

先前关仙卿和张洛歌都管他叫“少主”,“少主”自然就是“先主”的儿子了,顺着这个思路,他将话头接过,痛心疾首道:“狗叔说得太对了!也说得太好了!简短的一句话,却把道理讲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你们这样争吵,就不怕先人寒心么!”

提到“先人”,尤其是曾经有过丰功伟绩的先人,三名少年人默然无语。

任由泪水划过脸颊,刘小余继续发挥,“遥想当年,我父与你们三人的父亲情同骨肉,肝胆相照,多少次死里逃生,命悬一线,才创下‘冥炎宗’的赫赫威名,令各道修士不敢正视,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

他对于昊炎宗根本是一无所知,不过在他看来,吹捧对方“先人”,放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令人反感。

一边说着,他暗暗打量三名少年人,果然呼吸粗重,胸膛起伏,神色显得庄重且肃穆,于是,他再接再厉,猛加佐料,

“那是何等的英雄盖世,豪气干云,漫说如日之杲,如海之深,便是天也不足比其高,地也不足比其厚,日月星辰也不敢与其争辉;再看看现在,你我仰人鼻息,性命在旦夕之间,却不思奋起鹰扬,只顾意气之争,岂无愧乎!”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是最冲动,也最感性的时候,三个孩子垂下了头,眼眶渐渐湿润。

刘小余看在眼中,觉得气氛烘托到了百分之七十,还差一把火,微微一顿,悲怆叫道:“父亲啊!墨修无能,上不能重振昊炎宗之雄风,下不能团结三位兄弟,有何面目苟活人世,不如死了吧!”

说罢,迎头撞向大柳树。

“少主!”

关张二人飞身扑上,死死将刘小余抱住,贾和修为较弱,晚了一步,却也向前急冲。

刘小余之所以选择撞向大柳树,除了确保安全之外,更重要的是提前预留下一个退身步,万一到时候没人阻拦,自己岂不尴尬?还撞不撞第二次?第二次要是还没人拦,撞不撞第三次······

而撞向大柳树就不一样了,这不嘛,眼前就是一张千万柔枝结成的一张大网!

四名少年抱作一团,放声大哭!

大白猫纵然铁石心肠,也被眼前情景触动,回忆起往昔峥嵘,颤声道:“喵喵!先主啊······”

大柳树更是悲怆难禁,“呜呼呀!呜呼呀!我的心都要碎了!”

四人悲声渐止。

大柳树道:“呜呼呀!小修,天色不早,你还是先将当日景辰殿中的情形告诉他们吧。”

“桩叔,稍等,小修还有话要说。”刘小余抹去脸上泪痕,目视关张贾三人,道:“三位兄弟,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主请讲!”三人异口同声道。

“此时此地,我们四人效仿先人,结为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意下如何?”刘小余道。

这便是刘小余的计划,虽然结拜不一定能带来实质性的效用,但多少能增进一些感情,尝试一下总没坏处;更何况,还是“刘”“关”“张”这三个姓遇到一起,哪能不拜!

至于这个贾和,就当是赠品吧。

“好!”三人又是同声答道。

刘小余转头看向大白猫和大柳树,道:“狗叔,桩叔,你们虽非人身,却追随我父,赤胆忠心,可照日月,实为我们小辈楷模,今日小修斗胆,请你们二位做个见证,不如能否应允!”

老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只是做个见证,又不掉一块肉,一狗,一树自觉不自觉摆出前辈的庄严气象,

“喵喵!难得你们四人有如此拳拳之心,今天我和小桩,就做这个见证!”

“呜呼呀!呜呼呀!”

“稍待!”

刘小余走进屋中,出来的时候,拖出那张被他撞断一条腿的长桌,靠在大柳树上,借以保持平衡,然后对大白猫,大柳树道:“请狗叔、桩叔上桌!”

“上桌?”大白猫的眼睛滚圆,透出不解。

“今日我们四人结拜,不拜天,不跪地,只敬两位忠义!”

刘小余一脸至诚的说着,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顶“忠义”的高帽子死死按在一狗,一桩身上,想摘都摘不掉。

虽然他不会天真的相信,仅仅如此,就能令这二位在关键时刻奋不顾身,可到底能多出一丝希望不是!

再有一条,人家结拜,供桌上都摆着贡品,将这一狗、一桩请上桌,也是对老天爷的一份敬意啊!

狗,树哪里晓得刘小余的算计,它们仿佛此刻才知道,原来在一向沉默的小墨修心里,对自己是如此的敬重,如此的崇拜,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似是有一种叫做“羞愧”的神采闪过。

关张贾三人同声道:“请狗叔、桩叔上桌!”

“好好好!孩子们!”

大白猫再也按捺不住,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纵身一跃,跳上桌子,人立而起,活脱一只店铺里的招财猫。

大柳树也将最粗,最长,最茂盛的一条树枝垂在桌上。

四人按照年龄,依次排列,老大刘小余,老二关仙卿,老三张洛歌,老四贾和,屈膝跪倒,

“今日有狗叔,桩叔二位作证,我墨修;”

“我关仙卿;”

“我张洛歌;”

“我贾和;”

“结为异姓兄弟,福祸相依,生死不离,有违此誓,神魂俱灭!”

誓言已毕,四人重重叩头。

仪式虽然简单,可重新起身之后,四人之间就仿佛多了一层无法言表的羁绊,不仅往日芥蒂统统消失不见,且越看越是顺眼,就连贾和,依稀间也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四人亲热的搂在一起。

看着面前一张张稚嫩,真诚的面庞,刘小余感慨良多,他想起自己十六岁,第一次拜把兄弟,那时候是多么的单纯,单纯得近乎愚蠢,又蠢得多么可爱!

有一句誓言,现在想起,他仍是忍不住发笑,“如果谁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情,他一定考不上xx大学!”

结果,兄弟五人里,三个大专,一个奔走天涯,只有一个人凭着美术特长生的优势,考入一所普通二类本科院校,那人就是刘小余。

恍惚间,刘小余又记起,当时结拜时候,还特地用音箱放着《这一拜》,小哥五个哭得是稀里哗啦,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引吭高歌,

“这一拜,

春风得意遇知音,

桃花也含笑映祭台;

这一拜,

报国······壮我宗门志慷慨,

建功立业展雄才,

展雄才;

这一拜,

忠肝义胆,

患难相随誓不分开;

这一拜,

生死不改,

天地日月壮我情怀

······”

一曲歌罢,久久回荡不散。

三名少年人听得热泪盈眶!

这倒不是刘小余的歌喉如何动人,而是这首歌的歌词,曲调实在慷慨激昂,引人入胜!

刘小余见状,暗道侥幸,“多亏都是十五六的毛头小子,再要长大两岁,还真未必忽悠得住!”

张洛歌揉着眼睛,带着哭腔道:“大哥,这歌叫啥名,太他娘的感人了,就像有人一拳打在我鼻子上!”

“一拳打在鼻子上,也算感动?这是何其清新脱俗的脑回路啊!”刘小余想着。

关仙卿忽然双膝落地,跪倒在刘小余面前,“大哥,从今往后,仙卿之命即是大哥之命,仙卿之躯即是大哥之躯,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张洛歌跪倒,“大哥,俺也一样!”

贾和跪倒,“小弟誓与大哥,患难与共,终生相伴,生死相随!”

张洛歌道:“大哥,俺也一样”

关仙卿和贾和齐声道:“有渝此言,天人共戮之!”

张洛歌道:“大哥,俺也一样!”

“二弟!三弟!四弟!”

“大哥!”

四人再次抱作一团,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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