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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南城的冬季偏冷，还是初冬，街上的人已经层层环上了围巾。
青蛙吹了一口气，浅浅白雾上升，他幼稚地在窗户上画了一个笑脸。
苏克走了过来，拉开了窗子。
“脑子不清醒，就出去吹吹风。”
“别呀。冷。”
窗子打开，凛冽的寒风袭来，青蛙打了一个寒颤。
顿时，面如他的发色。
纵然这样，外面的温度，也比不上室内的温度冰冷。
青蛙悄悄凑过来，咬耳朵。
“你说，老大这几天是怎么了？照例说，项目发展良好，大把银子进账，他怎么还是这幅冷飕飕的样子。”
青蛙装模作样摸了摸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我猜……是和小嫂子吵架了？”
“你觉得老大是恋爱脑？”苏克挑眉。
青蛙摇头，很有哲理地说了一句，“他以前或许不是。以后说不准。”
易迟心情不好，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
正因为这样，没人敢惹他。
偏偏喜欢撞南墙的就费敏敏一个人了。
“师兄，我买了汤包。你快趁热吃。”
费敏敏穿了一件黄色的毛衣，露出又白又嫩的脸。
无奈，易迟不懂欣赏。
头也不抬，“我不饿。”
“师兄……”
费敏敏觉得分外委屈。
但无人安抚她。
青蛙和苏克，曾经的两位战友，在接受到她委屈的眼神后，也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
沈佳鱼到南城的时候，才发现下雪了。
这肯定是入冬的第一场雪。
她觉得脖子有些凉飕飕的，就地买了一根驼色的围巾，系在了脖子上。
易迟的地址很好找。
只要问一下苏克，他便知无不言。
顺便，苏克还给她拍了一段视频。
费敏敏喂易迟汤包的经典场面。
沈佳鱼愣了愣，准确地说不是喂。
易迟拒绝了她。
几天不见，易迟又清瘦了不少。
以前的他也瘦。
少年文质彬彬的瘦，打起架却又凶又狠，就连沈岸风这个北城曾经的散打冠军都啧啧称奇，一个长期坐教室的，拳头居然比沙锅硬。
沈佳鱼在酒店外面等了一会儿。
易迟出来了。
身边还跟着笑容甜甜的费敏敏。
都说，高冷酷哥身边必须跟着小甜妹。
沈佳鱼觉得和她相比起来，费敏敏的确算是小甜甜了。
易迟见到了他，面色冷得如南城的雪。
“你怎么来了？”
沈佳鱼说不出话。
看易迟脖子光秃秃的，于是解下围巾，踮起脚，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易迟愣了愣，甩开她的手，声音愤怒。
“沈佳鱼，少玩花招。有事就说。”
沈佳鱼张张口，很努力。
但却一句话没说出来。
易迟觉得失望。
可笑，他难道还在期望什么。
脖子上暖呼呼的围巾瞬间失去了温度，在这冰天雪地里，如套住他的枷锁一般。
他冷笑一声，暗自鄙视自己最近不该有的心情。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随你。”
他走得大步。
身后，沈佳鱼飞快伸出手，抓住他。
一只白净的手，拿着手机，举到了他面前。
手机屏幕上写着：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说不出话。
半个小时后，沈佳鱼坐在了南城最好的医院。
经过医生简单又专业的检查后，暂时的结果是失声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易迟难得脸色多了一些冷漠之外的神色。
沈佳鱼摆手。
无碍。
来这里，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她缓缓地打字，字斟句酌。
最后举到了易迟面前。
“我不讨厌你。”
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易迟的表情分外奇怪，“你千里迢迢，就想告诉我这件事情？”
沈佳鱼点头，模样十分认真。
“不想你误会。不是你的关系，是我的关系。”
沈佳鱼调了一份手机里的资料给易迟。
“七年前，我丧失了短暂的一部分记忆。他们告诉我，我出了车祸，醒来忘了一些事情，而我哥也出了车祸，只是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醒来之后的沈佳鱼，清晰地记得很多事情。
她家破产了。
父亲不见了。
哥哥为了还债，卖掉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
包括外公留给沈岸风的保底和她的嫁妆。
她也忘了一些事情。
但具体是忘了什么，她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
那次从医院回来后，她多了一个特异功能。
“你是说，男人碰你你会吐？”
易迟迟疑。
沈佳鱼知道他不信。
事实上，她这个说法，放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相信。
“我能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情动的味道。”
简而言之，普通朋友的关系，她完全可以驾驭。
可是当男人对她产生欲/望的时候，她会闻到那种独特的味道。
从而心里接受不了，继而呕吐。
沈佳鱼觉得易迟可能不信。
听起来向天方夜谭。
易迟一动不动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凑过来吻她的唇。
轻轻的，温柔的。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后退。
这时候的易迟身上，没有情动的味道。
只有熟悉的沐浴露香味。
易迟很快放开了她。
似乎是笑了笑。
沈佳鱼觉得他是在嘲弄的笑。
大概，他又觉得她再耍花招。
不过没关系。
不管易迟接受如何，她把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做到，就够了。
易迟坐在她身边，有一会儿。
就在她尴尬地抠手指的时候，他忽然又侧头过来，按住她的后颈，开始急切地吻她。
她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手指渐渐开始发白。
等到那个点，那个不能承受的点的时候，她一把推开易迟，伏到一边干呕起来。
“走吧。”
那天，易迟这么对她说道。
他拿了水，给她漱口。
外面有些冷，出门的时候，他把脖子上的围巾重新系回了她的脖子上。
车上，他开了暖气，待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问她。
“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她咬唇，犹豫。
易迟却没有等她的答案。
“是因为我吗？”
沈佳鱼如果能说话，大概会说，“你当年那个样子，没点b数吗？”
说具体的，沈佳鱼唯二次的性生活，真的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第一次的时候，其实就是痛。
她是雏儿，易迟更是。
她有心引诱，加上易迟喝了酒，两人算是半推半就完成了。
她推，易迟就。
易迟不算温柔的情人。
这不但体现在他的脸上和行为上，还体现在他的床上。
沈佳鱼回忆那一次，真的只有痛。
尺寸，加上粗暴。
简直是噩梦。
那时候，沈佳鱼已经想和易迟分手了。
就连床上都不懂温柔的男人，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年幼无知，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不该刚下了床就提分手。
并且极具尖酸刻薄。
她想，易迟总是那副冷冷淡淡随随便便的样子。
她实在想看他脸上不一样的颜色。
后来，她似乎是放出了一个阎王。
回忆往事，两人都有些尴尬。
平日都是沈佳鱼叽叽喳喳，一旦她不开口了，易迟的沉默便变得更加尴尬了。
“那个时候，我很生气。”
气她拔吊无情。
气她三心二意，得到了不珍惜。
她既然不珍惜他，那么他何苦珍惜她。
“抱歉。”
易迟侧过头，郑重其事和她道歉。
沈佳鱼摇头。
面前的男人面容英俊，眼神坦荡。
是她最开始爱的模样。
沈佳鱼眼眶一阵发热，在眼泪落下的瞬间，她转过头，靠在车座上。
忽然，车停了。
她的下巴被捏住，脸被轻轻正了回来。
易迟冰凉的指腹擦掉了她的眼泪。
“别哭，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
有什么比冬日的夜晚吃一罐热乎乎的砂锅米线更舒服的事情。
这也算易母的拿手绝活。
沈佳鱼尝了一口味道，虽然很好吃，但比起易母，还是少了一些味道。
今晚上的易迟话罕见比较多。
“我是靠着我妈卖米线把我养大的。”
易迟把锅里的酸辣鸭掌捞到一边的白开水碗里涮了涮，“我父亲很早就跟着别人跑了，不过也无碍，这些年从未出现的人也不用在乎。从小，我就知道我的生活艰辛，会比别人更难走一些。”
易迟其实是自卑的。
年少的他，没有同龄人的朝气。
他很小很小就知道，他需要钱，他的家人需要钱。
而且因为父亲的事情，他明白母亲这辈子的悲剧都是源于爱情。
易迟不想要所谓的爱情。
如果非要一件东西，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
他希望是金钱。
“那个时候，我无意伤你。只是自尊心和阴暗心作祟。”
易迟把洗去了辣味的鸭掌重新放到了沈佳鱼碗里。
“那晚上，我说错了一句话。我并非没有错。起码，对你而言，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我都不算合格的情人，不是吗？”
易迟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汤汁。
其实，他还有事情没说。
那个时候，他真的生气。
比起生气，他其实还有一些害怕。
因为当年的他，被分手的时候，差一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不要走。
他是真的喜欢她。
不是妹妹，不是学生，而是女人喜欢的。
可是——
易迟挑眉，看着身边嘴角弯弯，蹦蹦跳跳的女人。
那些事情，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感情这东西，太善变了。
沈佳鱼不是也能轻易地甩开他的手吗？
从一而终，坚贞不二，都只是传说。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从开始到以后都不要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