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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她想起了之前爷爷给她传授的那些经验，心中下定决心要将方夏找回来，她才二十岁，普通的姑娘都还在大学校园里享受着青春恋爱，可她却被绑到了不知道什么阴冷的地方，生死不知。
林垣和外面来的那个老萧在查案子，陈梅也从病床上起来解剖尸体，人手不够，她干脆就留下来给罗梅当助手。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尸体解剖，罗梅差点没吐出来。
陈梅见到她不舒服，让她去帮自己回住的地方拿点东西。
其实是好心，罗梅心里感激，可也暗骂自己不争气。
就她这样，还想要把方夏找回来，做做梦，可能更加的现实点。
罗梅感觉自己这样不行，脚步也加快了，走到岳阳家门口，没留神撞到了人。
“你没事吧。”
对方似乎很意外，罗梅听出了是岳阳大哥，岳刚，心里有点奇怪，他不是说要准备走了吗？怎么东西都没收拾。
这次岳刚回来，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回来探亲顺便相亲的，但是现在发生了杀人案，相亲是不可能了，眼看着时间要到了，他也得回去了，不然工作不保。
岳阳家的结构她们一直都是知道的，兄弟两个人读不起书，只能有一个不读，大哥主动休学，离家出去打工，岳阳就是靠着他大哥赚的钱一路读完大学工作的。
岳阳是想要给他大哥攒钱买一套房子的，县城里的房子不比大城市，岳阳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省吃俭用下加上各种奖金，也攒了不少。
他说过，当时岳刚为了供他读书每日就吃白米饭就咸菜，现在他已经不错了，还有泡面吃。
从岳阳的话语中，她已经建立起了对岳刚的基本认识。
这是个大山一样淳朴而又善良的男人。
所以，就算是在这见到本该这个点已经走了的岳刚，罗梅也没有多想。
“没事，岳大哥你不是下午走吗？是忘记了拿东西吗？”
“嗯，忘记带钱包了，钱可以不带，毕竟票买好了，身份证不带可不行。”
罗梅心中惦记着要回去给陈梅帮忙，也没有多想，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和岳刚匆匆说了几句就进屋，她直接进了陈梅屋子，再出来岳刚已经没了人影。
罗梅就要走，注意到岳刚家里是虚掩着门的。
岳阳父母都不在家，在田里劳作，罗梅见状心里想着没人，总不能扔下门就离开。
＊＊＊＊
“什么？闻至找到了？”
林垣听到动静，从万富贵屋子里走出去。
老萧正扯着大嗓门兴冲冲的交代事情，不过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老萧的表情僵硬了下。
看了他一眼。
“闻至找到了！”
老萧将电话放下，这种事情总也不好瞒着林垣，再说了也瞒不住，“就是你们那队员，还没找到。”
老萧拍了拍林垣的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根生没有现身，万富贵反倒是死了，万家知道或者涉及到拐卖人口这件事情的人都过世了，刘根生不知所踪，万富贵的尸体都还是温热的，现在还多了一具不知道是谁的尸体。
他们还损失了两名警员，方夏和姚江不知所踪。
案子异常棘手，村子里的人对他们做的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就岳阳这个在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都不知道村长老婆是被拐卖的……
林垣梳理之下总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岳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那就说明，刘桂花被带来的时候，最起码是没有反抗的，她为什么不反抗，她不是闻至和她一接触就说自己是被拐卖来的吗？
还计划着要走，要端了这个组织。
万富贵对她明明不放心，她如果真的是被拐卖来的，那为什么能去镇上，却不和外人求助。
别的不说，岳阳回家省亲，就是和岳阳说一声，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刘桂花有问题。
至少她说的，不一定是全部真相。
这中间，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富余村整个村子背靠大山，地势险峻，山路崎岖难走，里面的人难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在附近还有一条十分险峻的山沟，叫老虎沟。
从老虎沟过去，才算是真的进了深山。
之所以是叫老虎沟，按照岳阳父母的说法，是因为里面真的有老虎，村子里前几年还不咋信，直到后来有人见到了，差点被吃了，之后就再没人从老虎沟走了。
岳阳听到姚江还没找到，着急的上火，在几个现场来回转悠，四处打听凶手的事情，想要找到真相，把方夏和姚江找回来。
村子里几个大娘在说老虎沟的事情，说没准那死了的人就是被老虎沟那边的老虎给咬的也说不定。
岳阳从旁边路过打招呼，听到他们说的事情，当下细问了几句。
才知道有些事情，原来他这个自小在这里长大的人也是不知道的。
这条路早年间就传出了有野兽的传闻，后来有人死过，大家都对这里讳莫如深，所以也自然是没人提起，几个大娘说起来，有一个忽然说起，后来有人倒是胆子大走了一遭，谁想再出来差点死了。
岳阳细问这人是谁，才知道这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哥岳刚。
他忽然想起，大哥岳刚在多年前发过一次高烧，家里人急坏了，连夜送去县城里，没有人接他的电话，他只听说是大哥淋了雨发烧了，因为在学校，当时问候了下，时间上对了下，竟然就是那一次。
岳阳心里感动，大哥总是这么关心他，他这个做弟弟的，也不知道是多大的福气才能遇到这种哥哥，这次回去，再有几个月，他就能给大哥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付个三室一厅的首付，让大哥和爸妈都享下清福。
再让大哥娶个老婆。
他都快三十了还没结婚，穷的当啷响，这年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这么一个人。
他攒的钱都给岳阳读书用了。
为此，谈了好几年的对象也吹了。
岳阳心思转得多，正好要去村子口，他想着将老虎沟的事情和林垣说一下，说不定，凶手之所以没抓到，可能是从老虎沟那边走了。
都敢杀人，野兽算个啥。
汇报完，还能送他大哥一程。
岳阳想的好，谁想到走到一路，就看到他大哥从家里出来，和罗梅还撞了下，他老远没喊，想着反正走的快，他们走的是一路，肯定是能追上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岳刚走到一半，就转弯了。
那个方向。
只有一个地方能去。
老虎沟。
＊＊＊＊＊＊＊
“尸体检验结果出来了，用的是匕首之类的小刀，很轻薄那种，没有其他外伤，从死亡到被发现，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
陈梅将万富贵的检验结果交给林垣，从他的胃里面还提取到了中午吃的东西，基本饭菜，唯一特殊的是水果残渣。
是车厘子。
而另外一具尸体，陈梅也做了检查，尸体的确是有撕咬过的痕迹，像是被野狗野狼什么咬的，但是脸却是被人故意用钝器砸出来的。
类似于石头一类的。
与此同时，搜查案发现场的同志们也找到了陈梅猜测的那块石头，石头上都是鲜血，还有零星模糊的碎肉。
虽然无法证明这个人是谁，但是目前这个人和整个案子有关系，完全有猜测的理由。
而万富贵身上的伤痕，是咽喉，在地窖里没有什么搏斗痕迹，他是被熟人杀死的。
死亡之前吃了车厘子。
在这个村子里，一般水果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但是车厘子却不同。
在村子里，吃车厘子，他最先想起的，是岳母和岳父家里摆着的那一盘。
岳刚带回来的，岳母和岳父舍不得吃，拿出来招待客人用的。
和罗梅一样，对岳刚的认知都来自于岳阳的口述，见过一面，也的确是个粗犷敦实的汉子，林垣实在是无法将他和杀人犯联系起来。
“林队。”
罗梅心事重重的进来，见到林垣欲言又止，她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猜测的可能告诉了林垣。
在岳刚走后，罗梅本想着要帮忙关门，谁想到看到地上有东西掉着，她想也没想打开门进去帮忙捡起来，这一拿，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一张信纸。
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这张纸上的味道。
很好闻的香味。
这种香味，她之前在一个人家里闻到过。
刘桂花的梳妆台里，放着一瓶香水，就是这个味道。
一个单身男人，一个被丈夫说出轨的女人，一瓶香水。
让人不能不多想。
罗梅再出来，岳刚已经不见了，见到林垣到底是忍不住将猜测说了出来。
她怀疑，岳刚就是那个和刘桂花有染的男人。
情感上不能接受和相信，可理智上，她却知道，这不是无的放矢。
又是岳刚。
因为岳阳的原因，他们不得不慎重。
先让人在县城里注意岳刚动向，人一到就先扣住，林垣专门带罗梅去找了一趟岳阳父母。
车厘子，岳刚根本就没有给万富贵送过，反倒是旁边其他人说了一件事情，说岳刚和岳阳都是好孩子，岳刚还去前村那边给他兄弟送吃的。
问题是这件事情，连岳阳都不知道。
林垣忽然想起，他们只是本能的觉得岳刚跟着岳阳出现了，可是找到尸体后，他们谁都没注意岳刚在哪里。
他不是警方的人，附近也没有拉警戒线，因为他和岳阳的关系，谁都没有将视线多放在他的身上。
他回来的时候，是和岳阳几乎前后回来的，他基本没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中，一直到第二天发生案子，他才从所谓的朋友家回来。
他那个朋友，是真实存在的吗？
林垣扫向四周，这里就算是把守住四周的出入口，依然有可以离开的地方，岳刚在这里长大，要是想要暂时绕过他们的眼线，可以说是十分容易。
而且，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村子里的人对他的评价太高了。
供兄弟读书，孝顺父母，除了穷，哪一样拿出来都不错。
就算是在回答警方的话的时候，因为死的人是自己村子里的人，他们也会本能的做判断，一个在他们心中十分好的人，怎么会是凶手呢？
可疑的人，他怎么会是可疑的人。
没有谁比他更加的可靠了。
岳阳父母还在和其他人说话，林垣带着罗梅悄悄的走远，他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两口子，岳父提起自己大儿子是满满的骄傲。
“给岳阳打电话。”
“让他现在过来。”
最后确认一次，方夏和姚江都没有时间再等了，如果不是顾及到岳阳，林垣现在就会去搜查抓人，而不是如此慎重。
“队长。”
“岳阳，回来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电话那边，呼吸声平缓轻盈，沉默。
“你现在在哪里？”
“队长，我暂时回不去，等会儿我再和您报告。”
“嘟嘟嘟。”
出事了。
老萧带着人也找了过来，“你让人拦岳刚，他没去县城，我刚问了村里人，你们那个叫岳阳的警员，跟着他去了老虎沟。”
老虎沟他们是派人守着的，对岳刚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老萧也是从村里人口中知道的。
岳阳，跟着岳刚……
就是罗梅现在都想明白了，岳阳猜到了。
他跟着岳刚，不是猜到了，就是知道了全部。
“进山！”
＊＊＊＊＊
天黑了。
山洞里温度降低，冷风呼呼的从山洞外吹进来，一丝小缝隙都能让人冷的直发抖。
按照安红的说法，这个点是不会有人来的。
方夏忍着冷，一直等到深夜。
附近安静的吓人，姑娘们都睡了过去，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方夏动了动身体，绳子绑得很紧，可她的体力却已经恢复了，只有脑袋后面疼，还有点晕。
不过她能扛得住。
绳子已经在她慢吞吞的磨蹭中解开。
那些人只顾着隐蔽性，也许没有注意这山里的山石本就是最好的解开绳子的道具。
绑的紧，可耐不住方夏硬生生的解了几个小时。
绳子解开，她缓缓起身，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
“你要走！”
一个人拦住了她，是安红。
“带着我。”
安红听着很着急，“你带着我，我不会是累赘的。”
“好。”
方夏答应下来，“跟我走。”
安红没有问其他人怎么办，方夏也没回答，两人往外悄悄走，打开了洞口，在这样的山里，月光就是唯一能照亮黑夜的光明。
前一夜下了雨，月光皎洁，天气晴朗，树叶斑驳，树影摇晃，眼前是一片林子。
方夏前面带路，安红在后面跟着，没几下，方夏就气喘的不行。
“喝点水，休息下。”
方夏指着地上的水坑，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上好的水晶，折射出夺目的光辉。
“喝点。”
方夏拿起树叶，弄了点水递给安红，催促她喝下，等会儿两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山洞里，大约是那些人没来，所以安红也是身子发软。
她将树叶接过来，没有犹豫就喝了下去。
活下去，最重要。
“有股味道。”安红忍不住说道。
“树叶和雨水，的确不好喝。”方夏轻声叹息，“等到出去了，就好了。”
休息的差不多，两人就朝着原定的方向走。
“你知道下山的路？”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走这里？”
“你怎么确定是对的？”
“因为你知道！”
电石火光之间，安红的面色因为这句话已经变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夜晚冷风穿过两人，扬起衣袂，安红已经褪去了那一幅信任而又倔强的样子，勾起唇，眉眼间俨然换了一个人。
被方夏戳穿了，她并不是很怕，这里是在山上，她身上的衣服口袋都被搜过，那些什么辣椒粉都被被没收了，就算是真的能打几招，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这山里，可是她的地盘。
相比较这些，她更加好奇方夏是怎么知道识破的。
“你长得不错。”
方夏淡淡说道。
安红是个聪明人，先愣了下，随后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贩卖人口，女人长得好看，自然也就是紧俏货，她脸上摸着泥，黑乎乎的，但人贩子是做什么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就是货物，怎么可能不知道货物长得什么样子。
方夏见到她明白，干脆满足了她的所有疑惑。
不光如此，在整个山洞里，那群姑娘们瘦的惊人，手上，胳膊上，都是泥土，衣衫褴褛，皮肤粗糙，双眼无神，就算是哭的人，也是有气无力，说话像是疯了一样的呢喃自语。
虽然听到她是警察迸发出了希望，可不信任她，一直都是安红说话，对她的反应都是安红带起来的。
而安红，双目明亮，经过了两波贩卖的人，比第一次来的还有精神。
手上皮肤上的泥土还是潮湿的，露出来的脖子没有沾染到泥土的地方也是白白嫩嫩的。
就像是一个化了全妆的人去装乞丐，泥土有多么脏，也掩盖不了露出来的疑点。
“不愧是外面来的刑警，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