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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露怎样也没想到。

当初碰了她一下, 耳朵和后面的脖颈就会红成一片,看到她冲他笑,就会脸红的移开视线的那个看着就蛮清纯的李援朝, 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可看他这一脸急得好像全身细胞都在焦,都在燥的样子,对着她急不可耐, 低三下四,还跪下了高贵的男儿膝?

江露立即有了一种他求着自己的感觉,那骄傲劲儿就上来了。

但这种牛哄哄的感觉也没有维持多久, 她性子很软,看他可怜, 也就心疼地松了口。

迂尊降贵,勉为其难地对他点了点头。

他眼睛那么黑,那么幽深,那么亮, 他脸上带着微笑,欣喜地低头专注地看着她。

江露答应后, 就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脸颊爆红,像涂了胭脂,郑清河现在真的变化巨大,他的眼神再也没有李援朝看她时那样小心纯粹, 反而越来越炙热过分, 她被看得都有点想逃走了。

她微微一动,他就很快察觉到了

这个男人,竟然还狠狠地开口威胁她!

“想跑!你敢?”他嘴唇移到她耳朵旁,低笑说道:“你已经答应了的,若想跑, 我就……”

他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你敢!哦哦,好好好,不跑不跑我不跑……”他一瞪她,真是怕了他了。

江露赶紧认怂,她要杠,他比她还会杠呢,她不高兴地伸手推他两下,结果就被他紧紧抓在手里不放了。

她拽他就拉,江露明白,他这是在戏弄她呢,见她开始恼了,他才低低的笑了两声。

“郑清河!”她不高兴地扭了扭。

她就搞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个双膝下脆男人,还跪在她面前的人,跪都跪着了,还觉得自己很厉害很牛的样子?凭什么呀?

跪着的人何以如此骄傲?

自己看看自己跪得姿势好不好,认清自己位置行不行。

男人,那就得给女人下跪的,这世界有一个数一个,没有一个男人,没给老婆跪过,不信就说出来是谁,看他有没有给媳妇儿跪过。

就连他郑清河!现在不也双膝着地吗?

牛什么啊!

“以后你,只能对着我这样,遇到别人,就给我老老实实,不许再姿势

不对的坐椅子,听到了吗?你敢在外人面前,还像上次在我家那种不规距的坐姿,我……”他威胁地瞪了她一眼。

坐个椅子都做不好,七扭八歪的干什么?不知道有外人在吗?

他一抬手,她立即吓得惊呼了一声,“你还敢打我啊!啊,我错了!我改!”刚才还理直气壮,现在马上认怂,算了算了,两个人在一起,她杠不过,两者相遇,体力强的人胜,她嘴巴哪有他的力气大,她要是有郑清河的体力,她能追着郑清河把他打得满头大包,不讲理到让他跪地求饶。

可她没有!

她的小胳膊小腿,实在是杠不动他。

她见好就收,立即撒娇,“好啦,那我听到了还不行吗,好,我答应你,乖乖地听你的话,我以后不在外面这样了,只对你这样好不好,清河,要不今天算了,我想回家……”她声音叫郑清河三个字,那叫出来的字眼,百转千回,还带着波浪,还带着勾子,每个字都能叫得郑清河脑子发昏。

他脸上开始汗气蒸腾。

本来呢,今天他只是吓吓她,因为太想她了,抱一下她就行了,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对他的吸引力,而他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他突然就很想,让她彻底的属于自己,永远。

……

晴天的夜晚,繁星满天,天边的一轮明月,挂在树梢。

一切都很静谧,唯有偶尔的虫鸣声惊起。

制药厂的宿舍一开始是很喧闹的,慢慢时间渐晚,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少。

宿舍里的灯也一个个关掉了。

唯有其中一盏一直没有关闭。

直到很晚。

很晚。

终于,从心到人。

全都是他的了,

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他的。

进了门就急迫焦燥的心,终于在得到后,在满足后,缓下了躁动的心跳声,在黑暗里,他幸福地在女人唇间印下一吻。

很好,从今以后,她就是我郑清河的人了。

制药厂的工人起床很早,食堂的早餐时间,是早上的六点半。

一夜过去,天边初阳升起,起来去澡室洗了个澡后,郑清河又生龙活虎起来,不但不萎靡,反而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丹,神采奕奕,还满脸的笑容,连湿漉漉的头发茬都带着喜色。

郑清河的宿舍,左边那个工友生病请了病假,右边也是个单人小宿舍,是厂里的一对夫妻住的,丈夫是车间的一个工作经验二十年的老技工。

看到郑清河一早手里拿着饭盒和饭票,出了门后,还把门给紧紧的关上。

何技工正好也出来打饭,看到郑清河的举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是厂里的老工人了,四十多岁的模样,一身的制服装,去食堂买完早饭,吃完就要直接去上工,见到郑清河后,他慢走了几步,似笑未笑地看了眼他,“小郑啊,今天起来的挺早啊。”

话里似乎有话的样子。

郑清河神清气爽地回他道:“你也早,何叔,嫂子今天没出来买饭?”这两口子平时一般都是女的出来买饭。

何技工笑了一声,“你嫂子昨晚累到了。”至于为什么累到了,那还用说吗,厂里的宿舍能隔啥音呢,尤其晚上那么安静,一墙之隔,有点声音啥听不到?

以前都是这小郑听他们夫妻俩的墙角,昨晚可是反过来了。

他们夫妻知道小郑有对象,厂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听说这几天他还在张罗着买结婚用品,到处在凑各种票,看样子人家是要结婚了,夫妻俩倒也能理解,他们夫妻结婚前也忍不住偷摸的,人之常情,何况人家小郑那背景,夫妻俩也没扯那闲事儿,上去拍门叫人家惹人嫌,被子的蒙头,睡过去就算了。

没想到,隔壁这小郑平时看着挺正经一个人,见到厂里好看点的女工,人家目不斜视,有的女工想上前跟他搭个话,讨个巧,这小郑都不怎么接话,高冷着呢,真没想到,跟他对象,就不一样了,那是太热情了,到底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

他就怀疑,这天都亮了,晚上没睡多少,那他白天能开好车吗。

他那对象,也真是绝了,害得他昨晚,把她老婆累坏了,现在还在睡觉呢,他这一觉起来也是腰酸背疼。

可再一看郑清河,那叫一个生龙活虎,龙精虎猛,人家啥事儿没有,精神好着呢,到底是年轻人,就是精气旺,三天三夜不睡觉都行,他是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

两人凑一起下了楼去了食堂。

“怎么样小郑,准备结婚了吧?”何

技工问道,这都睡一起了,肯定是要结婚了。

“嗯,准备建国日那天结婚。”郑清河心情好,脸上就带着喜气儿,一脸痛快地回了何技工。

“建国日那天好啊,是个好日子,算算时间,只剩一周了,你来了才一个多月就结婚了,还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可真有福气,我可等着吃你的喜糖啊,小郑!”

“喜糖缺谁不能缺着您,都有份。”郑清河露出了笑容。

何技工捂着腰,端着饭盒,看着郑清河一身轻松,什么事没有的样子,真是羡慕的要死,这小郑当真是拣着好的了,他那对象,他看见好几回了,人长得好看着呢,那个身材,那模样,那长得 ,大美人。现在想起来,连那说话的声音,都苏苏的,听着可好听了呢。

郑清河在食堂用饭票买了素豆腐、炒青菜、蘑菇汤,还有一饭盒红烧肉,几个馒头一小钵白米粥,就给端回了宿舍。

床单郑清河起来就换了,早上还用热水给江露擦过了,擦完他才去了澡堂,离开的时候他还忍不住低头,轻轻亲了她脸蛋儿好几下,江露长得是真是可爱,一开始看着妩媚,但时间长了,发现她是妩媚又带着娇憨,娇憨的可人疼,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哪哪都和他的心意,看到了她那一瞬间,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人生中想要找的那个人。

当初他是最讨厌知青的,女知青也有跟他说话聊天,他觉得厌恶,没有想到,在去县里接知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哪怕她来自城里,哪怕她是知青,他都不管不顾,心里只为她分到自己大队而心喜。

为她已经有了对象而心焦,为她知青房子漏雨而心急,为她干活弄伤手而心疼,为她吃不上好吃的而煎熬,那个时候,哪怕他知道她有对象,还是忍不住的想为她做点什么,想让她过得好,连出去赚钱的事都搁浅了,只想一门心思的守着她,怕她被晒,怕被淋,怕她热,怕她冷。

为她拿钱找人换工作,为她得罪吴支书,满心满眼里都是她,她中秋时对他说的话,仿佛往他心里扎了个钉子,他那时只觉得心已死,一个人漂泊世间,无父母,无爱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爱他

,那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哪怕死掉了,也无所谓。

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没想到后来因为去她的城市,去看她最后一眼,一切就柳暗花明,而如今,他终于要把人娶到手了,得来不易,他懂得珍惜,心中的宠溺和爱意自不比说,这个女人,真的从他第一眼见到,就已心慕。

从此世间再无其它女人能走进他的眼里,唯有她一人而已。

郑清河虽然爱逗她,爱和她闹,时不时想亲她一下,还咬咬她鼻子,江露不明白为什么要咬她鼻子,鼻子上有个牙印,太难看了,但他知道,他是心里喜欢到不知道如何表达,唯有动作和她亲昵才好。

现在,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从此是他的人,是他的妻子,是他以后孩子的妈妈,他就觉得心里溢满了喜悦,无法形容的满足感,他会仔细对待,小心呵护,毕竟这是来之不易,他苦苦求来的女人,从头到脚都要好好爱护才行。

不过江露只有一点不好。

就是太娇气了,皮肤也太娇气了,他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了,手腕还是有些淤青,他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了药膏,给她细细涂上,反复地揉淤青处,心疼是心疼的,但心疼过后,看着她的睡颜,心底忍不住泛起欢喜来。

饭盒与好吃已经放在桌上了,揉完淤青他又低头亲了她好几下,才伸手,拉了拉她,把她叫醒。

江露被他吵到了,淤青的手腕按得她疼,于是就开始朝他扑腾,开始吵闹:“你干什么?你别动我!”

“郑清河,我告诉你!呜,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我再睡一会儿,我告诉你,郑清河,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告诉你!”她留下了狠话,“你要再吵我,我就,给你跪了,呜,让我再睡一会儿,你滚开!”

气到最后,她脚都揣到了郑清河脸上,脚都快怼到郑清河的鼻子上了,郑清河都没有拨开她,他心满意足,随便她干什么,就像江露说,他高兴了,任她撒欢,她能踩着郑清河的脑袋上天。

他还低声哄着:“起来吃饭,我刚到食堂打来的,有你喜欢吃的蘑菇,快点!”

“我不起我不起我不起!我要睡了。”

“再不起,饭

一会凉了。”

“凉就凉,你吃,我不吃了。”

“乖,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被子掀了。”

“啊啊啊,郑清河,你还是不是人啊!看我拳打脚踢伺候你,鼻青脸肿送给你,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郑清河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这是哪来的妖精,说得什么胡言乱语。

他对江露下了最后通牒,“起来,吃完了再睡,你要不起来,你别怪我拿手段了啊,到时候你别哭就好。”

他嘴里这么严肃地说着,但脸上,却是满脸的宠溺。

江露就是这么你强我弱,你弱我强,你攻击我游走,你游走我上天,郑清河要语气好点,她就作起来,郑清河要是严厉起来,她立即怂,她的常用语,“我不跟你杠。”说完扭头就跑。

真的让郑清河又气又无奈,到底谁幼稚?

江露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手臂朝他一伸,“你满意了,我就睡了五个小时,我起来了!你真是个魔鬼!”

郑清河嘴角微翘。

“看什么看,给我衣服啊,我的衣服衣服呢,快拿给我!”

他此时心甘情愿,到处给她找衣服。

郑清河数着几件,这衣服有些脏了,他拿在手里看了看脏的地方。

又看向江露。

江露就嘟嘴,“那怎么办?”

郑清河看了她一眼,“还能怎么办,你的衣服怎么都是白色的,稍微蹭到点灰就脏了,你说怎么办?我给你洗被。”

见她那捏被子的手指根根如葱管,柔弱无骨,白嫩如膏,它就长着没洗过衣服的样子。

郑清河把衣服放进盆里,他默不作声的走到床边,一下子强有力地将江露拽到自己身边,然后使劲儿地又亲了她脸蛋儿两口,然后亲额头,亲下巴,与她亲呢了好一会儿。

这才把有点凉的早餐给江露放过去,最后郑清河哄着,诱着,宠着,差点将吃的喂到她嘴里,一个劲的让她多吃点,生怕把她饿坏了。

喂完,他才拿着衣服去水房和一群女同志挤着水笼头洗,一想那些女人的七嘴八舌,他就头疼。

江露在郑清河宿舍待到了晚上。

她不得不回去了,再不回去江母就要发飙了,昨天的

衣服早上被郑清河拿到水房去洗干净了。

一个一米八、九的大男人,跑到水房偷摸地搓着对象的衣服,也不知道哪买的小衣,特别小,他巴掌还大,那么一小点洗着怪滑稽的,主要是他还得躲着人,不能让人看后,最后他是掩在了别的衣服下,闭着眼搓的,他好不容易把衣服都搓完,端在盆里拿了回去,最后晒在了他书桌前的窗户上。

今天是个晴阳天,大概晒一中午就能干了。

一个书桌,他在看书,头上挂着那么多的女士衣服,书桌上还用桌接着水,江露偷笑了一下,也没办法,书桌就在窗下,只能等它被太阳晒干,她才能从被窝爬出来,没晒干前,郑清河看一会书就要跟她玩一会儿。

她就那么好玩吗,他那不是和她玩耍,他那是欺负她。

气得她拿拳头打他,还打了几下,最后还气哭了。

郑清河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会这么幼稚呢!怎么像个小孩子,以前在红旗大队对她的体贴,对她的照顾 ,对她的好呢,不当人!

郑清河见她哭,愣了下,顿时手足无措地松开了她,不敢随便动她了,连连哄了她一下午,又是卷在被子里搂着,又是连被子一起抱起来,然后像抱着孩那样在屋子里抱着她转圈圈,要么就把她往上扔再接住。

简直把她当个宝宝一样。

江露吓得,这是什么啊?扔上去再接住,他这是什么魔鬼操作?

江露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被郑清河不知如何是好地稀罕了一天,终于她能穿上自己的衣服回家了。

她喜极而泣。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在房间里,在她面前,这郑清河简直幼稚的像个小鬼,什么丢脸的事儿,他在她面前都能做出来,脸都不要了,男人膝盖也都不要了。

男人的自尊,他也不要了,以前脸皮薄的那个李援朝呢,快给她还回来,她不想要这个了。

然而,一出了门,大衣一穿,上了车,顿时人模狗样,一本正经,谁也看不出他的芯子黄。

郑清河上车后,看了看车镜,单手松了松衬衫的领子,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上浮起隐隐的青筋,特别性,感,江露之前讨厌他的霸道,现在见着他这样又喜欢了,大眼睛眨啊眨的

,盯着他的手臂和领口看。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在她副驾驶的座位后面,因为离得近,好像把她护在了怀里一样,然后回头看着后面倒车。

他认真倒车的样子,真帅,江露心怦怦跳,宿舍里的他,她不喜欢,但现在的他,她又有点喜欢了。

他沉默,目光专注地倒完车,驶出厂里时,才回了下头,看了江露一眼,低声道:“你再这么看我,我就忍不住把车开到水库了啊……”

江露:……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色。

这还是那个在红旗大队,看她时会脸红的李援朝吗?还是男人在有了女人后,就都变色了呢?真不知道他怎么放得开,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的。

简直辣耳朵。

“我不看了,真是怕了你了!”江露气呼呼,他这样子不像个好青年,就像个坏蛋!江露这个几十年后的,都经不住他这些过份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这么一个信息滞后的年代,他到底是在哪儿学到的这些歪门邪道?

郑清河翘起了唇角,他眼光高,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跟着那些走南闯北的倒爷,什么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全都知道了,他只是嫌倒爷找的那些女人不干净而已,从来不碰,也没有兴趣。

如今终于碰到了他喜欢的女人,自然瞬间经验暴涨,他已经沉溺其中,食髓知味。

倒爷在死亡列车上,玩命得赚钱,目地就是吃好的喝好的有女人,吃喝其次,女人才是最重要的,闲起来,嘴里三句不离女人,女人哪里好,哪里妙,郑清河早就清清楚楚,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听着听着就会了,他对江露说的,不过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中,还堪堪能入耳的,还有一些说出来,是怕她气恼得不想跟他处对象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现在从心到身,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哪里也跑不了。

……

一路将江露送到江家楼下,他摸了摸江露牛奶般白的小脸蛋儿,又给她顺了顺头发,眼神中充满着眷恋,他现在一晚都不想和她分开,但是,她还不是他的人,她的人生现在还不归他管。

但快了,只要再忍一周,他声音极温和地说:“建国日那天是个好日子,我们那

天结婚,你什么都不用管,结婚的东西我准备,你只要嫁过来就行。”

“建国日?那不是只剩几天啦?”江露惊讶地扒着手指一算,还有七天,这么快?

“嫌快了?那三天后……”

“啊不不不。”江露赶紧摆手,摆完看他,见郑清河正低头盯着她,脸上还带着笑意,“就要嫁给我了,怎么?不愿意吗?”他虽然笑,但声音可不是那么回事。

透着威胁,不愿意?那我就只能想办法让你愿意了。

那是极度的自信,之前因没得到她,他不自信,因为她随时可以跟他不处了,可以跟他分手,但现在,她已经是他的人,除了他,谁也不能娶她,他已经盖了章的人。

她再也跑不掉了。

“愿意,我愿意着呢,你这么霸道,谁敢不愿意啊,郑清河同志,我要回家了!”江露嘟着个脸,不高兴的下车。

进家属院时候,她还回了下头,郑清河一直在车里看着她走进去,那眼神殷殷沉沉的看着她,被他目光一路护送着走进楼道里,有点不高兴的江露又觉得自己安安全全,心里满满当当,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注视和幸福,她又忍不住高兴起来,一蹦一跳,往家里跑。

结果蹦了两下就“嘶”了一声,江露捂着腿,骂了郑清河一句,最后,她慢腾腾回了家。

“建国日结婚?”江母正在削苹果,看着女儿洗了澡换了衣服,奄奄地坐在了沙发上,跟她说了这个事儿。

“这么急?这才剩几天了?马上就建国日了,他跟你说要结婚的?你们来得及准备东西吗?”江母还乐观的想可能要过年左右,最不济也得一个月后,没想到直接就要建日结婚了,这小女儿才十八岁呢,正是葱嫩的年纪,这就马上要结婚啦?

江母这心里开始不是滋味儿了。

“他说建国那天,是个好日子。”江露没什么精神,头发洗完半干,披在身后,黑亮黑亮如黑珍珠,泛着光,看着就很珍品完美的一头长发。

她身上套了件宽松的红色针织厚毛衣,穿了条米色裤子,脚上套了布拖鞋,因为头发多,又厚,显得她一张小脸更小了,楚楚可怜。

江母看着心痛啊,这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说嫁就嫁了呢

她放下苹果,都没心思给她削了。

江母不削,张露倒是口渴,撸了撸袖子,去拿刀自己削,结果江母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青印。

郑清河就喜欢欺负她,他跟自己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幼稚,爱抓着她手腕,动不动就握着她手腕拽她,还会加一句,“过来。”他以为他是霸道总裁吗。

还威胁她,还孩子气的逗着她,还喜欢和她十指交握,她想抽回来都不给抽,弄得她一边不停拽手一边跟他气道,“放开,放开你!真烦人。”结果越生气他越抓着她手腕。

所以就在手腕留下痕迹了,她皮肤嫩,稍微使点力,先是红,再变青,到最后就有点可怕了。

江母一下子看到了,她是什么人,过来人啊,这握痕,立即拉住了女儿的手,坐过去,把她衣袖往上一拉,只见小手臂上好几个指印。

江母脸色一变,江露毛衣宽松,领子处毛线织得松,扯就变大了,江母立即扯开她的衣领,看到了脖子下,女儿洗完澡,就套个毛衣,跟她说完事就要回房间睡觉,所以冷不丁被江母这么一拉,江露还愣住了。

江母看得目瞪口呆,这……她女儿这是被欺负了吗。

“你们这……你,江露,你这该死的孩子,看我不打死你!”

这痕迹,这……这是被那个郑家的儿子?就算这样了,也不能这么……这么,这简直,不像话!她看着气得脸通红。

江母脸色都变了。

“妈!”江露一见势不好,赶紧拉回自己的领子,她刚才拿苹果,哪里想到江母手上动作这么快,“我要去睡了。”说完她嗖地跑回了房间。

江母简直气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要追过去,“你还没结婚呢,你怎么能让他碰你,你这孩子,这可怎么办啊,一旦他不娶你怎么整?女孩子贞操多重要!你给我站住!”本来男方求娶,女方是有选择的,可以嫁,也可以不嫁,可现在这女儿和人家都……

这就没有选择了,不嫁也不行了,人都是人家的了,哎哟,江母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头疼。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看样子,她小女儿不嫁郑家也得嫁了。

建国日……

好像,倒也是个好日子

……

最后,江郑两家人一商量,就定在了建国那天。

结婚的衣服是张娜准备的,郑清河一身列宁装,有点像西装,衬得他身形笔直修长,江露也是列衣装,但她的是一件带腰带的红衣列宁装半大衣,款式不是旧款,都是修整过的,大翻领,很时尚好看。

郑江两家的亲戚朋友部下,来了很多人,婚礼热热闹闹,一对新人,俊男靓女,尤其那个新娘子,实在长得太美了,婚礼结束后,都有人在议论,恐怕这些人里面,有人很多年后,想起那年冬天参加的那一场婚礼,那婚礼的酒好喝,婚礼的肉好吃,婚礼的饭很香。

婚礼的新娘,貌美如花,一颦一笑,惊艳全场。

晚上新人留在了郑家,新房安排在了郑清河的房间里,大红的双喜,被面床单都是红色的绸缎铺着。

枕头是一对鸳鸯图案。

江露坐在那儿,实际上宿舍那一次,到他们结婚这天,他们已经有一周没有见了,她又在躲着他,今天结婚,看来是真的躲无可躲了,从此以后,他可就是她的丈夫,她的监护人,她以后都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是可以管着她一切的那个人。

一想起来江露就有点慌,有点乱,郑清河则相当的云淡风轻,进了郑家的门,可就再也跑不了了,江露就像掉进了猎户陷阱里的卷毛小绵羊,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他应付完外面的客人,赶在晚宴后进了婚房,此时天已黑,灯已亮,他高大的个子,站在门口,杵在那里,瞬间就让这间不小的房间,压强加大。

江露本来还受惊似的仰起小脸,想对他笑一下呢,讨好讨好,可一对上他那个沉暗暗的眼神,她就吓得赶紧移开了视线,脸扭向一边。

灯下美人越看越美,越端量越绝色。

郑清河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将门关上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走进房间是要干什么,但楼下的人淡笑风声,面带微笑,男的心里都称郑清河好艳福,女的都想江露以后就是首长儿媳妇儿,未来无比风光。

灯光下,郑清河坐在江露旁边,伸出手,一边眼睛紧紧盯着她,一边慢慢地解着列衣装的衣扣,一颗,两颗,三颗……

露扭开的脸已经红透。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

房间隔壁就是郑佑平和江华,两个人听着另一个房间静悄悄的声音,郑家的房子隔音很好,一墙之隔,特别安静,但这个屋子里住的人,心情可不平静。

郑佑平躺在那,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理都不理江华,他心里已经无数次在后悔了,尤其今天见到了江露,美人在骨,又在皮,不知是不是被人宠被人疼过得幸福,她整个人清新脱俗,妩媚无双,两个新人对视的时候,她害羞到移开了视线,脸上飘满红霞,眼尾轻轻的眨动,看着她的一群人,都看窒息了。

明明是在婚礼上,明明那么多人,明明非常正经的场合,可就因为她那羞涩的一个眼神,就让所有人感受到一种活色生香的错觉,美是真的美,好看也是真好看。

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

郑清河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大家心里都慕了。

而郑佑平则是无限的悔恨。

江华看着他背影,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随即翻过身,背对着背,同床异梦。

一个月后。

江露晚上肚子疼,脸都白了,吓得郑清河从床上跳了下来,他四肢修长,肌肤在灯光下有一种铜的釉色,他不敢再作弄江露,赶紧套上了衣服,帮她将衣服穿好,然后一路抱着她开车去了最近的市医院。

正好有个妇科大夫值班,郑清河把结婚证明交给医生看了,大夫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医生,她先戴了眼镜,给江露检查了一下。

检查完从帘子里面走出来,脸上也没个好气儿。

这一看就是新婚,两人都没个经验,大夫脸色可不好,这个男同志是怎么回来,幸好这小媳妇体质好,检查了下,倒没有什么疾病,很健康。

江露坐在椅子上,手还捂了捂肚子,好了一点儿,刚才真的有点点疼,其实也没那么疼,就有一点闷闷的,但她心眼多,想装病,所以只有一点疼就被她说成很疼,本来只是一个借口拒绝他而已。

谁知道郑清河那么紧张,还那么勤快,跳下床就把她一路送到了医院,她想半路反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医生,我妻子身体没问题吧?”郑清河急忙问大夫。

老医生拉

了下眼镜,抬头看了看他,没好气儿地说:“同志,你长得高大,你妻子娇小,平时要多照顾她点,女同志身体本身就脆弱,男同志要多多爱护自己的妻子,平时的夫妻生活要节制一些。”

说完低头看了下旁边值班的护士。

护士赶紧递上诊断单子给医生填。

那护士脸上一本正经,好像没听到,但眼睛一直瞄着这两人,尤其那个小媳妇,那可真是医院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中,都少见的美人,是真得美,怪不得那男同志被医生这么说呢,有这么个媳妇,噗,也难怪。

不过只听说过有累坏的牛,没听说过犁坏的地,这次倒是见到了,要不是实在看不过去,老医生可不会说这么一番警告的话。

老医生也无语。

江露一想起来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儿钻进去,脸皮火辣辣的,低着头都不敢抬,都怪郑清河!她暗地里咬牙切齿,你等着,等你睡着了,看我不打你,当然是偷偷地打。

唉,都是他……如果不是有人,她能爬他头顶上,对他拳打脚踢。

结果郑清河居然一点也不害臊,还问大夫:“那多久算节制?”

那老大夫听罢,还看了看他,没想到这男同志还真的开口问。

“……一个礼拜二三次。”

旁边值班的小护士,差点就捂住口笑,这男同志也也真有意思,问得老大夫都不好回答了。

郑清河脸色立即难看了。

他皱眉看向江露。

江露听完顾不上害臊,立即精神抖擞地也看向郑清河,那眼神,好似在说:看到没有?大夫都说了,我就说你不正常,你还不信,他最好以后严格按照大夫说的话操作!否则她以后就肚子疼。

像郑清河这样的,那真不是好事儿。

至少对她不是个好事儿。

她天天吃仙桃,体质够好了 ,还整不明白呢,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还觉得他在大队从不沾花惹草,对大队提亲的人眼风都不扫一扫,二十三了还没结婚,克制又忍得住,十分不好女色,是个单纯的又对她好的男同志,没想到一结婚,全变了,什么克制忍得住,不好女色?她都要仰天哈哈哈大笑几声了。

真是被他的外表欺骗惨了。

那大夫说了句:

“明天带人过来,再检查一下。”

“还要再检查呀?”江露也顾不得害臊了,刚才检查那一回,丢脸死了,都怪他,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老大夫解释道:“这次只是看诊,明天再检查其它方面有没有问题。”

江露回去的路上,抱住郑清河的腰,撒着娇央求他:“我明天不想去了,我不去了,我不检查了,清河,老公……”

郑清河脸也发黑,低着盯着她,有点嫌弃,好看是好看,但怎么就这么娇气呢,人家夫妻都没事,到她这儿,娇气的没边了,他觉得握下她手腕没事,第二天手腕就一块青,现在好了,还整上了医院,央求?央求也没用!大夫都说了让她明天再去看看,必须给他去,把全身检查一遍,他才放心,省得她又头也疼,脸也疼,没有舒服的地方。

任她扭十八个劲儿,第二天还是被郑清河给带到了医院。

各项检查完,大夫说,“怀孕七周。”

两个人都惊呆了,算算日子,七周,那不就是第一次在郑清河宿舍里那次?

郑清河身体都僵住了,这都一个多月了,幸好没出事,幸好他没任着自己,还顾着她点,否则,真的搞不好孩子就保不住了,还好她一说肚子疼,他就带她来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他都有些后怕,不时的看向旁边娇气的人,她倚在座位上昏昏欲睡,脸蛋上还有着气恼的红晕。

他觉得,对男人来说世间最美好的事儿,就是家有娇妻,妻有娇儿,缺一个都是遗憾。

他把车开得极慢,一路上,频频回头,看着这个女人,他的妻子,他孩子妈,现在肚子里揣得那个还有没长大,是他的种,他就知道,他很厉害,还真的是第一次的时候,就怀上了。

一路上,郑清河的嘴角都是翘起来的,心中的得意自不必说。

他六岁之前的事,已经无从追忆。

丢掉的记忆也许永远也不会记起来,当年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就那么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如今,他有父有母,有时却并不觉得有多少安慰,人生最难的时候,他抗过去后,早不再需求父母的怀抱了。

他认回父母,唯一就是让他娶到了他爱的人。

他想有个家,有个深爱

的女人,有个孩子,那些年少时他羡慕的,不曾拥有过的,和他失去的,都将在这个女人身上得到治愈,守护她,可能是他一生的使命。

这个消息传遍了郑家和江家,两边家长开心极了。

江露也开心极了,虽然生孩子她有点害怕,但是这段时间郑清河就不敢再烦着她了,他老实了,那她就轻松多了。

摸着肚子她还得意洋洋的。

“看你的那个样儿。”前来看望她的江母还瞪了她一眼,“你得意个什么,你婆婆一算时间就知道,你们不是结婚时有的,结婚前就那个了,女孩家的,丢不丢人呐?我都替你臊得慌!”

江露还管那些,“哎呀,我不知道,说这些干嘛。”反正她脸皮厚。

晚上江露睡在红色绸缎床单上,雪白的皮肤与红色的绸缎对比之下,那是无比的好看,可惜只能看不能动。

郑清河小心的上了床,将她楼在怀里。

低头看着她的娇颜,宁静而悠远。

灯光下,气氛分外的温馨,他用手指轻轻地梳理她丝滑的长发,发间有淡淡的诱人的香味。

江露似睡未睡,对他无比的依赖,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摸到他温暖的胸膛,她本能的朝他怀里拱去,只有那里,是她可以依靠的港弯,他会永远保护着她。

灯光下,男人看着她的眼神中,有无限的温情与温柔。

他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她娇嫩的脸蛋儿。

轻轻地唤:“江露。”

江露昏昏欲睡,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嗯?”了一声。

影影绰绰地听到他好似对她轻声地说:“好爱……”

接着他的脸庞就在灯光下慢慢模糊了起来。

失去意识前,她想起了一首歌词。

我爱你好爱你

对不起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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