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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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被我封了。”

顾子铭闻言，诧异不已：“这……这种东西还能封了？”

男人侧头看他，眼睫纤长，精致的脸孔透着一股子瓷白，眼瞳漆黑，仿佛带着深不见底的漩涡，一层又一层的缠绕进去。

“池昭。”

这是第一次，凤歧在唤他从前的名字。

男人的声音缥缈又轻盈，透着一股子空茫而不真实的意味，“你的造梦术……下一个实施的目标，是戚樾。”

“但是她……并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我知道你怀疑我，”凤歧径自坐着，不再依靠顾子铭的扶持，撑着一侧地面，显然气力不支：“咳……咳……兴许你的怀疑是正确的，也兴许是错误的，但不论如何，东陵城都必须太平无虞。”

他抬眼看着呆愣的少年，翩然一笑，语气柔和下来：“这兴许会死很多人，包括我，可只要东陵太平，一切都值得。”

听完这些话，顾子铭闭了闭眼，颓然一般坐回去。

“你果真是知道的……”

“不对，这件事里，你果真是始作俑者。”

少年声音里有些细微的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定定望过去，“为什么？我为什么活下来了？还是换了一个身份，单单只是因为造梦术吗？凤歧，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没有人能够起死回生，逆天改命的事情，在这世上并不存在。”

“存在。”

男人接的很快，目光清泠，宛若浸了一汪冷潭，面色惨败到极致，却仍旧勾唇笑着。

“真的存在，”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肯定，“只是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付不起代价而已。”

顾子铭忽而一凛，想起这人身上交错纵横的伤痕。

“凤歧。”

他撑地而起，快步上前，俯身捏住对方细瘦的手腕，扯开衣袖，连声音都止不住发抖，“这是代价？凤歧，这就是戚樾所说的天罚？”

“你为了一个造梦术……你疯了吗？你是走火入魔了吗？更何况这个世上会造梦术的人，并不只有我。”

顾子铭低头，望见这人腕间情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上次看到的时候，不是都大好了吗？我分明记得都结痂了！”

他有点懵，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男人苍白细瘦的手腕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可怖伤口，而此刻，先前那些伤口悉数重新裂开，染着殷红的血，泅湿衣衫。

居然全部裂开了？

顾子铭不信，将袖袍全部扯上去，直到望见这人的小臂，又堪堪倒吸了一口气。

难道这就是天罚？这就是代价？这些伤口会反反复复的发作，而不是愈合就可？

105、至死不得终

凤歧笑起来。

笑着笑着，就断断续续的咳起来，单薄的身子瘫软下去，重新被少年拥住。

“池昭。”

过了许久，顾子铭才听到他低弱的声音缓缓响起，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却依旧沉郁动听。

“天罚之刑，至死不得终。”

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逆天改命，并不是过往所有卷宗上猜测记录的那样，而起死回生，更是无法达成。

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也并不是任何人都受得了永无止境的折磨。

更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起死回生的机遇。

恰恰好，池昭有。

所以他成了顾子铭。

少年听完，整个人都无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为什么？至死不得终……至死不得终……你不是不死不灭吗？那你……”

岂不是永远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折磨？

到底是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造梦术吗？那凤歧要造梦术……又是要做什么？

顾子铭倏尔一顿，仿佛想起什么，低头去扯这人胸口衣衫。

凤歧无力阻拦，任凭他扯开自己衣襟，露出伤痕交错的胸口。

大片白皙的皮肤上攀附着累累伤痕，而顾子铭要找的，是心口那一道。

它看起来很小，混杂在众多可怖的伤痕里，并不显眼，而且也不像其他伤口那样反复崩裂，它已经结了痂，基本愈合。

顾子铭倒抽了一口气，抬手抚上去，“你抽了心头血。”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原来这个人说过的剜心之痛，他也受过，是这个意思。

剜心而亡，痛不过片刻，可剜心头血之痛，不亚于剜心，却一直延续。

这个人……究竟是受了多少伤呢？

“凤歧。”

少年忽而心痛难当，紧紧拥住这人，声音哽咽：“我师父也会造梦术……这个世上，造梦师虽然难寻，但也不至于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你既然已经取了我的性命，又为何要救我？”

毕竟，代价是这样惨痛而盛大。

怀里的人衣衫凌乱，脸色惨败，带着一股子别样的凄美，不间断的重重咳着，因痛极而蜷缩着身子，气息粗喘：“大抵是……懒得再寻了。”

他到如今还笑的出来，目之所及，是这孩子的焦急，眼底微光点点，心口骤然急痛起来。

“嘶……”

他痛到闷哼一声，弯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发作的时候总是这般难熬，但实际上，即便这样，凤歧也觉得总好过漫无边际的寂寥荒芜，好像真的有了生机和活力一样，繁盛不息。

他起初也有七情六欲，有人的情绪，会哭会笑会捉弄人，毕竟有一半血脉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