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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半城春色
“招娣过来一下！堂屋的喜字贴歪了，撕了重新贴。”
“宝庆，你去喊上东子，去田里挪三五十盆红的、紫的芍药和玫瑰回来，在院子里摆上。”
“这像是办喜事吗，院子里除了几个喜字什么都没有。”
“哎呀，招娣，我不是让你撕下来重新贴上，是让撕下来扔了，剪个新的贴上！让开，我来吧。”
正在两对夫妇聊得正热乎的时候，一个响亮却不刺耳的女人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墨蓝色旗袍的女人朝堂屋走了过来。
这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她的美，如月夜流光一般能照进人的心底。她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没有佩戴任何珠宝首饰，只是穿了一件精致得体的旗袍。旗袍领口上有一颗金扣子，金扣子上镶嵌着五粒不同颜色的宝石，一粒水红、一粒淡蓝、一粒鹅黄，一粒淡紫，一粒剔透无色，五粒宝石摆成了一朵漂亮的梅花形状，十分别致，。旗袍上用金色细线秀出了一朵朵暗花，阳光随着女子迈动的步伐在金色暗花上闪烁流动着。
这个女人就是洛东君的妹妹、洛华的姑姑，那个梅川有名的美人。曾有个爱慕者这样赞美她，梅川的春天“半城春意在花色，半城春意在佳人”。
“大哥。嫂子。”
“芳慈？”
洛东君心中暗暗庆幸，洛芳慈没有听到刚才和杜家人的谈话，纵然这是件喜事，却也觉得委屈了洛叶。
“芳慈，快来，看看谁来了，这是川南银号的杜老板和杜夫人。”
夏柳英起身去迎接芳慈。
“哎呀呀，这么久不见，芳慈妹妹还是这么光彩照人，怪不得人家说着梅川的一半春色都在妹妹这里了。”
刘美凤习惯性地想去抓住洛芳慈的手热络一番，碰巧，这时候洛芳慈抬手把耳边的碎发挂到了耳朵后面，让刘美凤扑了个空。
“这还用嫂子介绍吗？好久不见，杜老板，杜夫人。”
洛芳慈向杜占奎伸出右手。
自从洛芳慈走进屋子，杜占奎的眼珠子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他想多握一会儿美人的皓腕素手，又担心自家母老虎吃醋，只能放开手，憨笑一声，习惯性拍了拍肚皮缓解尴尬。
一旁的杜夫人刘美凤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句“哼，整个梅川的男人都被这个狐狸精迷的神魂颠倒。”
“有小二十年不见了吧？”
夏柳英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尴尬。
“可不是，自从芳慈去了欧洲之后应该就没见过了杜老兄和嫂子了，恐怕快不记得了。”
洛东君赶紧配合夫人圆场，然后干笑两声。
“瞧大哥说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杜老板一家人呀，杜二公子不是和我那两个侄女都有过婚约的吗？咱们差点就成了一家人呢。”
几个人沉默了几秒，刘美凤当然听出了洛芳慈的揶揄之意，心想干脆和她说明来意算了，洛叶的爹娘都同意了，你一个做姑故的能说什么。刚要说，被夏柳英拦住了。
“芳慈，你来找大哥、嫂子有什么事吗？”
夏柳英想岔开话题。
“哦，洛鸿前段时间从我那里拿走了几本介绍植物花卉的书籍、画册，我来问问他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下周给学生上写生课，我要用那些书课备。”
“好，我记下了，一会儿见到鸿儿，我就让他把书给你送过去。中午……”
“芳慈妹妹就是有学问，我呀一看那些鬼画符的书呀本呀的就脑壳疼。”
夏柳英刚想邀请洛芳慈留下来吃完饭，就又被刘美凤打断了。
“姐姐你太忙了，哪里有空看书读报呢。”
夏柳英赶忙说道。
“可不是嘛！两个儿子的事情就够我忙活了……诶？芳慈妹妹今年多大了？还没成家呢？”
刘美凤此刻红光满面，胸脯都比刚才挺的更高了，好像一只准备去掐架的母鹅。
“还没有。”
洛芳慈笑着说道。
“那可得抓紧了，不是姐姐说你，女人这辈子忙前忙后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
洛芳慈饶有兴趣的问道。
“为的什么？找个好男人，生儿子，抱孙子！”
刘美凤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咬一口再吐出来。女人对女人的恨总是这么突然，这么赤裸裸。洛芳慈不温不火的表情让刘美凤不能容忍。她心想，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连个男人都没有，连一瓜半枣都没有生过，神气什么？别以为洛家还是以前那个富甲梅川的洛家，有你们这些败家子倾家荡产的一天。
“美凤姐说的是，可惜，我没这个福气。”
洛芳慈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看到洛芳慈泄了气，刘美凤也放下咄咄逼人的架势。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软心肠，只要对方肯低下头，她就愿意像菩萨一样帮助他们。
“也别这么说，我听说，沈大帅可是对妹妹一片痴情，那可是咱们梅岭五省的统帅。我听说，沈大帅可不是一般的武夫，肚子里有不少墨水的，这种英雄才俊，那其他女人做梦都不敢想，妹妹你真就不考虑考虑……你推我干什么！这有什么？整个梅川城都知道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杜占奎看刘美凤越说越不像话，就又暗示她了一下，结果和以前一样，又是一个白眼，他只好又拍拍肚皮，憨笑一声。
“沈大帅和我有缘无分。”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不是姐姐说你，女人不要成天看那些没用的书，脑子都看坏掉了。逛逛百货公司，打打牌，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当然了，总是逛街打牌也是不行的，就像我以前那个二儿媳妇一样，整天不着家，这不，让我儿子休了。想想也怪可怜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嫁的出去。说的我都有点惦记她了。”
刘美凤故作满面愁容，心理琢磨着怎么把话题拐到儿子和洛叶的亲事上。
洛芳慈边听边点头表示赞同。
“那个姓王的姑娘我知道，在学校里就不安分，我教过她，今年年初嫁到外地了”
“嫁的怎么样？”
刘美凤赶紧问。
“嗨，跟你们家一比也就是个乞丐。”
刘美凤哼了一声，表示果然不出所料
。
“结婚之后，不到三个月，你猜怎么着”
洛芳慈一脸厌恶的压低声音，刘美凤赶紧凑过来问道：
“怎么着？”
“不到三个月，孩子就出生了。”
“孩子”
刘美凤一阵白一阵青。
“夫妻俩死气白咧的让我去喝满月酒，我都不想去，丢人，结婚不到三个月，孩子就有了，明摆着奉子成婚，不成体统。”
“对！不成体统！儿子还是女儿？”
刘美凤急忙问道。
“好像是个儿子……“洛芳慈停了一下，想了想，又纠正道：“不对，是个女儿。”
这一停顿不要紧，让刘美凤的心脏着实打了个哆嗦。听到“儿子”两个字，刘美凤的脸都要扭曲了，又听到是女儿，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嗨，一个姑娘能有什么出息，哪能跟姐姐你的孙子比，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大孙子今年十五岁了吧？”
“可不是嘛，多快啊，一转眼就十五了。”
刘美凤叹道。
“是啊，多快啊，洛菲走那年，我记得他才五岁，转眼就到了十年前洛菲的年龄了。”
洛芳慈一字一句的说完，起身，作别，离开了北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