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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在远处的玛莎看见他再次抬起的手, 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叶先生。”
“是我，玛莎。”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请您听我讲述一些情报…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叶与知的大脑很迟钝, 要从一系列偏执疯狂的念头中抽出精神理解玛莎的这句话有些困难。但如果可以, 他也希望大家能配合自己一些。
只是听一下的话，待会也许能借助玛莎快点找到他们吧？
他沉默了片刻, 点点头, 问道：“你很痛苦吗？”需要快点解脱吗？
要是很痛苦的话，他还是想早点帮一下玛莎。
玛莎摇摇头，她单手抱住自己的手肘，说道：“痛苦算不上……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能维持多久理智。至少在彻底化作怪物之前，我想，我得把一些事情告诉给你们。”
她看着叶与知道：“我与你们分开后, 通过跟其他学生接触时得知了一些情报。艾米丽在出事前, 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去教学楼楼顶远眺。于是在上午下课的时候, 我去了一趟顶楼，在那里我确实……见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云？”叶与知问。
玛莎脸色极为难看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但是从那里下来之后，我隐约间能感觉到……有些东西不受我控制了。我不能让你们上去冒险，我也认为这个线索应该能通过其他方式得知, 不会只有上去看这一条路, 所以很抱歉，那个时候我隐瞒了这条线索。”
“不过好在现在看来, 你们确实找到了其他的方法……”她停顿了一下，说道, “至于我独自去往芭蕾舞团的原因是……我见到了艾米丽。”
“就像我先前所说的那样, 有些东西…不受我的控制了。我想告诉你们, 但我说不出来……我只能用更隐晦的方式……”
“也许我是看到了幻影，也许只是我的想象，可能我从一开始就已经疯了……但是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我想试试……”
“我想试试救下什么人。”
她脸上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甚至变得有些哀伤：“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当成过‘游戏’，这里的世界这么真实，每个人都是如此鲜活的存在着，我做不到仅仅将他们当做是什么‘NPC’之类的东西。”
“所以即便我看到艾米丽这件事本身是陷阱，我也想试一试。”
“但是……我没有想到，反而是因为我的尝试，导致艾米丽彻底死亡了。”
“演出厅是链接某个特殊空间的场所，我在进去之后遇到的事情……即便是现在我也没办法说清楚，那里与这里完全不同……那里还要…还要特殊很多。我以为我没办法出来了，但艾米丽救了我。”
“一只古怪而又庞大的巨鸟，我知道那是她，她带我离开了那个空间。但是她自己……”玛莎闭上了双眼，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呼出来，说道，“她变成了我，我取代了她。”
“我成了这种奇怪的东西。”
……
钟离余的精神分析这次没再出问题，他顺利地帮助沃尔夫找回了理智。在能顺利进行对话之后，夏节南又迅速用叶与知为借口，突破了沃尔夫的防线。
或者说，从沃尔夫默认他们跟在自己身后去演出厅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夏节南他们放下不少戒备了。
只是关于那奇特的空间，沃尔夫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问他他也只能回答“那是宇宙”这种话。
夏节南先将这句话记了下来，转而问起了其他的问题：“叶知老师那时候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说不想如‘祂’所愿？”
沃尔夫脸上神情也有些疑惑，他答道：“那里是存放学生遗体的地方，除了那以外也没有别的东西了。至于‘祂’……我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夏节南微微皱眉，问道：“我想问一下，您在那里面是能看见的吧？”
“是，到现在也只有我和叶知老师能看见。”
“那您看见了什么？”
沃尔夫的疑惑更甚了些：“只是光线暗了很多，和有光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那片树林没有人能进去，而且和演出厅那边情况很像，所以我们才……将他们送去了那。”
“城镇里的人不会想看到这样的遗体……他们会疯的，我们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对待那些可怜的孩子。”
夏节南跟钟离余对视了一眼，钟离余微微颔首，表示沃尔夫并没有撒谎。他所见到的就是那般景象，问题可能是出在叶与知身上。
沃尔夫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你们不要在过来了。”
他的这番话几乎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知道“调查员”身份这件事，而钟离余他们也对此早有准备，倒是也没有慌张。
两人将目光移到他身上，钟离余放缓了声音，低声说道：“但是我们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您能告诉我，校舍顶楼有什么吗？”
沃尔夫抬起头，看向他们：“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
伊凡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根据先前已知的情报，也就是说……那上面都是他们的尸体。
“为什么要将他们的尸体放在那？”夏节南问道。
六楼在顶楼，不是很方便搬运的地方，即使是处理尸体也应该另有地方可以放置，特意搬去六楼反而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还有，您为什么非要叶知老师去住校舍？”
沃尔夫摇头道：“我以为这样能保护他。”他站起身说道，“我很难形容…但是我可以带你们上去看看。”
“也许看过了……你们就愿意离开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跟着站起身，一同朝校舍的方向走去。
路上夏节南和钟离余都异常防备，连伊凡也跟着警惕起来，以防可能还活着的叶与知躲在哪朝他们打冷枪。
但好在他们一路走过去，除了放学的学生以外，也没遇到其他的人。
沃尔夫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五层，在五层的地方，他驻足了片刻，聆听了一会再上去的。
不用夏节南他们问，他便直接出口解释道：“那位先生不在。”
“那位先生？”伊凡问道。
“一位和你们一样的外乡先生。”沃尔夫对“那位先生”显然很敬重，他低声说道，“他一直在尝试保护这里。”
“我说过，大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遗体，不止是因为他们在冰里。更多的，则是因为…那些遗体如果不放进那地方让他们维持着被冰封的状态，他们便会在几天之后，全身开始长出黑色的长毛……”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六楼楼道里的门推开，让六楼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
“到最后，就会变成这样。”
夏节南强忍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他别开脑袋向后退了一步，顺便把旁边的伊凡也扯了过来。
独自过了个理智检定的钟离余运气不错，他维持住理智回头看了眼夏节南，示意他们就不要尝试了，这次也是大数额。
夏节南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下面楼道，顺便监视一下这边的情况。
钟离余跟在沃尔夫身后，越过附近像是发育不完全的怪物遗体，顺着走廊向里面走去。
“他们最开始失踪的时候，我们怎么也找不到，直到后来才发现他们原来在这。”沃尔夫苦笑了一声，说道，“本来应该让他们更体面一点，可是除了我……他们都不敢上来。”
这种情况不敢上来反而才是正常的，钟离余视线扫过教室里堆积的怪物尸体，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这里以前也是教室？”
“是。”沃尔夫回答道，“这里是旧教学楼，外面学生上课的那些是新建的。”
“那为什么不彻底废弃掉？”
“基本上除了…你们，这里也已经算废弃了。”沃尔夫看向走廊外，“本来也废弃过，只是，有那位先生在，我想你们也许能得到保护。”
“他不会伤害任何人，而你们…总是容易遇到危险。”
钟离余跟着别开脑袋，看向走廊外，这东西虽然过一次san check就可以了，但不管是谁看时间就了都不太好……现实san check也是件麻烦事。
他问道：“我能问问您关于三十年前的事情吗？那场风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教室里以前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他们的尸体都会出现在这里？”
沃尔夫沉默了良久，转身说道：“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好。”钟离余应了下来，两人一同离开了六楼，沃尔夫锁住了门，几人就站在楼梯上，等待着沃尔夫解释这些事。
等人站下来后，沃尔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三十年前，我刚刚毕业，回到家乡的学校任职。一切和以前都没有区别，只是在那一夜，校内芭蕾舞团的演出引起了这场骤变。”
……
“那根本就不是一场芭蕾舞表演，那是一场…召唤邪神的仪式。”玛莎低声说道，“那位负责排演的老师早已陷入疯狂死去，但是这里已经引起了某位在宇宙中的存在的注视，祂似乎受到什么限制没办法以自己的本体降临，于是一直在尝试用其他的方式前来。”
“直到在我们前，有一位和我们同样身份的人来到了这里。他并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在危险时刻使用了以前习得的法术。而很不凑巧，那法术正好指向了崇敬祂的神话生物。”
“祂借用这份指向的力量，将他转化成了我现在这样的怪物。也是唯一活着的怪物。”
“这份疯狂的转化不会消失，它会在人形态的情况下，通过接触从一个人传向另一个，并且在这段过程中使拥有这份力量的人逐渐失去人的理智。”
她看向叶与知，眼睛里闪着泪花：“我听他们说过，如果本体卡疯在现实最后也是疯狂中死亡。但如果本体卡是在这里死，那么就不会额外带来困扰了。”
“所以我也想请你杀了我，叶先生。”
“我想作为人死去。”
叶与知安静了好一会，在玛莎以为她听不到回答的时候，她忽然看见叶与知动了。
因为刚才受了伤，他的行动并不快。他在用非常缓慢的速度来到她面前。
玛莎下意识想后退，但她忽然又想到，距离近一些，叶与知应该好攻击她一些。既然她已经准备好赴死，那么接下来也不应该逃避。
于是她站在原地，也定定地看着叶与知来到自己面前。
玛莎其实和叶与知的接触不多，她只知道这应该是她的同伴，他们可以互相帮助。至于叶与知的性格…她并不了解。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似乎告诉她，如果这里有谁能真正帮她，只会是叶与知。
叶与知的目光似乎从那种放空的状态稍稍凝实了下来，他看着玛莎，问道：“很绝望吗？”
玛莎捂住嘴，以免自己的面容狰狞起来，她点了点头。
“想要离开吗？”
“嗯。”
“那就离开吧。”
从头顶传来的略微冰冷的触觉让玛莎呆住了，她根本没想到叶与知会抬手揉自己的脑袋，或者说她计划中根本没有叶与知接触她这一点。
站立在她身前的男人身上的骨头似乎都开始爆裂，强烈的耳鸣声中，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想要冲破他的躯体。
在玛莎呆滞抬头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巨大的…耀目的白色翅膀在自己眼前伸展开来。
没有羽毛，只有光滑的鳞片和覆着的黏液与血。
那是怪物，玛莎清楚的知道，那也不是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