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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接收了原主记忆的刘璃表示,世界上真有干一行恨一行的事儿。这一次她穿越的对象是原著里那个李纨的丈夫、贾兰的父亲贾珠,男的,她上一辈子非常想要的性别,现在拥有了,却一点也不让人惊喜。

刘璃认为如果说前几次穿越难度是地狱级的话,这一次的难度便是炼狱:想想吧,贾珠是谁?原著里不时被王夫人拿出来跟贾宝玉对比的人物,在手足耽耽小动唇舌时,王夫人一提起他来,贾政都再不好意思对贾宝玉动手的人物。

他不光自己是贾政、王夫人胸口的朱砂痣,还跟李纨一起生了个与原著里宁荣两府少爷、公子们行事截然不同的儿子贾兰。按着龙生龙凤生凤的理论,儿子都如此出色,贾珠本尊,也该是个实力派吧?

可是已经得到原主记忆的贾珠表示,假的,都是假的。有幸生于二房的原主,还是二房的头一个孩子,怎么会不成为二房大造化运动的一分子?虽然他没生在大年初一,没含着玉石而生,却与他老子一样,从小就已经被人扣上了会读书的名头。

为什么?

看看原主这濒死状态的成因就全明白了,这货是在春闱第二场昏倒后,被抬出贡院的。

还没明白?那就再说明白一点,还没建大观园之前的荣国府,算得上家大业大吧,此时王夫人已经当了荣国府的家了吧,在这种情况下原身便是身子弱些,可是太医不会请不来吧,各种补药不会跟不上吧,身子因为无医无药才熬到灯枯油尽吧。

事实上贾珠接手的这具身体,还就是到了灯枯油尽的程度。

一个人身体不好,总是有原因的,除了物质上的因素,便是精神层面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一个人如果自己精神总是处于紧张、不安、高度精力集中的情况下,身体也是会垮掉的。

原主的身子不能从物质上找原因,就只能从精神层面来分析了,唯一的答案便是不管有多少外力,都不能平复原主焦燥的内心。至于原主焦燥的是什么,已经接收了记忆的贾珠很明白:不自信,非常的不自信!

自认为读过书很明理的原主明白,自己一家住在荣禧堂,父母还内外当着荣国府的家是不合情理的,所以以荣国府大爷的身份出门交际,原主不自信。

能进国子监读书,名额是哪里来的原主心知肚明。不管先生表面是不是夸奖,他看到的都是夸奖背后的皱眉。同窗相约会文,他出席见不得有人私语,觉得别人是在议论他,以至文都做不好。不出席又怕别人以为自己心虚,贾政也会骂他不求上进,只好硬着头皮去看别人议论自己。文会自是要做诗做文,几次孙山之后,原主越发不自信了。

可是这份不自信,原主无人诉说:贾政虽然见到原主如原著里见贾宝玉,张口便是孽障畜生,可是每次见客都要他相陪,对他很是看重。

贾政见的所谓客,总以清客居多,这些人不时的也会考校一下贾珠的学问,不管贾珠回答的怎么样,都一概叫好,那里头的敷衍离开二十里地都能听了来,以至原主不管再听谁对自己说出夸赞之语,都觉得别人是在敷衍自己。

王夫人一见到原主,翻来覆去说的话,就让他好生读书,最好一举拿下头名状元,好与已经入宫的贾元春相互扶持。就连每日让人给他送补汤的贾母,命人带过来的话都是相同的一句:好生读书,别学贾琏那个混帐。

所有人都对原主抱有巨大的期望,原主哪里敢把自己的不自信露出分毫?不能说的结果就是自己钻牛角尖,就是逼着自己向所有人的期望努力。可是顶着会读书的名头,一些简单的问题他不好意思向同窗或是先生请教,高深些的问题不知道怎么请教,只能自己闷头读死书。

科举不是死记硬背就行了,得有自己的观点,有自己的见解,这些原主都没有。发现问题的原主,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能跟以前一样努力把书上的字都背下来,希望能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没有名师指点,不敢与人讨论,书中之义哪儿有那么容易就领悟出来?觉得自己越读书越糊涂的原主,慢慢把自己给憋屈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就这原主也不敢表现出身子有任何不适,只是加大了对补品的需求,却忘了虚不受补这句话,让身体雪上加霜,硬撑着坚持到第二场,便昏了过去。

被抬回荣国府后,原主其实在太医的针灸之下醒来过一次,谁知贾政没等贾母与王夫人开口,又摆出自己严父的做派,直接骂原主不争气,一个春闱都坚持不下来,简直丢尽了他老人家的脸,生生让原主一口老血吐出来,就便宜了现在的贾珠。

手里的修复液,活是能活得下去的,可是活下去又怎样?现在离原著开篇已经不远了,荣国府最多再有个十多年的好日子(就这还得把寅吃卯粮的时间算在内),就该落到抄家流放的下场。

原主身为二房长子,在别人看来就是二房一体,难道他要与二房人一起做恶?把人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房赶出荣国府?

不跟着二房一起作恶,也不能让二房继续为非,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贾珠是知道的。可是为难也为难在这里:几世以来他一直在与贾母、王夫人撕逼,这一世他自己就成了二房的一分子,这逼是撕还是不撕?

撕吧,在这个以仁孝治天下的时代会被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活不下去。自己见到贾母与二房的人凭着本能都想开战,不撕,活活得把自己憋屈死,还是活不下去。

现在贾珠越加恼恨自己没有对穿梭机的操纵权,自己能够决定去留,是一件多让人开心的事儿。

贾珠是真不愿意留下来呀

“唉”脑袋理不清思绪,让身体的病痛更显不能抵抗,贾珠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大爷?”一个试探的声音传来,就算穿越了几世,贾珠对这个声音还是没有什么印象,不由睁眼一看,原来是李纨。

见到贾珠终于睁开眼睛,李纨惊喜的再喊一声:“大爷,你醒了,可是觉得哪里不好?来人,快叫太医。”说着便想抓住贾珠的手。

不管是哪一世,除了与原身的儿女,贾珠都没有与异性接触的习惯,稍稍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李纨的手里挣开,却没能如愿。

一直握着他手的李纨,感受到了挣扎的力度,眼里的惊喜就转成了无措与自责,嘴里喃喃着:“大爷也怪我没照顾好你,让你没完成三场之试吗?”眼泪已经断线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可见是有人这样指责过她了。

可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贾珠也很想问她一句:你会不会照顾人呀,病人醒了不知道该先给喝杯水润润嗓子吗?眼泪又苦又涩的,真的不能解渴。贾珠不耐烦的使了全身的力气,才吐一个低低的“水”字。

“素云,快,快给大爷倒水来。”李纨回头便让自己的陪嫁丫头给贾珠倒水,让贾珠心里又翻了一个白眼:就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只凭李纨在自己醒过来的表现,不光与原主感情平平,照顾人还真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难怪原著里贾兰的待遇跟贾环那个庶子差不多,要说跟李纨这位亲娘的不作为没关系,贾珠现在一点儿也不相信。

对了,贾兰。原著虽然没说贾兰具体有多大,却可以肯定他是遗腹子。时间上完全对得上,自己要是没有接手原主身体的话,现在这具身体好停灵了。李纨生出来的孩子,可不就是遗腹子嘛。

李纨现在肚子里,应该已经有了贾兰。

有孩子好呀。不得不活下去,却不想接触异性的贾珠很是欣慰的看了李纨一眼,想让她快点起来休息去,可惜身子不争气,还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素云是个利落人,很快便将温好的水送了上来,李纨很自觉的让开地方,由着素云伏下身子,把贾珠的头稍稍抬起一点,慢慢把水灌到他的嘴里。

一杯水很快见了底,素云轻轻把贾珠的头放到枕头上,还给他整了整枕头的高低,才低头着退到一旁,李纨又理所当然的站回原来的位置。

贾珠无语的摇了摇头,他刚才只是接收了原主大概的记忆,细节还没顾得上扒拉,可是这个素云与原主一定不大对劲刚才素云那整理枕头的动作太过熟稔。

原主让位的不亏。贾珠心里一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没数,除了李纨这位正妻居然还有丫头红袖添香,难道守着娇滴滴的俏丫头,更能读进书去?

“珠儿你醒了?”王夫人人未到声先到,话语里很是急切,听上去不是伪装出来的,贾珠张眼看去,发现人家进屋看到李纨的不喜更不屑伪装。

不管贾珠这个扭带存不存在,这对婆媳的关系,一如既往的不好呀。贾珠把自己的眼帘垂下,只当没听到王夫人刚才的声音。

他不想跟王夫人说话。

王夫人却很想跟他说话,李纨让出位置之后,王夫人便接过贾珠的手,声声唤着,好象天下所有的慈母。贾珠只好稍稍看她一眼,算是打了招呼。那眼神太过冰冷,与其说是看自己的母亲,不如说是看一件让他生厌的东西。

王夫人所有的话都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珠儿是长子,从小就知道要给弟弟妹妹做表率,行事周全孝敬有礼,就算是对丫头婆子们也都温和,王夫人从来没从他眼里看过如此冷意。

难道是因为第一次醒来时老爷那一顿责骂?可是骂他的是老爷,并不是自己这个母亲,怎么珠儿倒用这种目光看自己?

贾珠发现了王夫人的诧异,可是他并没有想过要解释,看了王夫人一眼便把眼睛闭上,希望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王夫人并不是一个很会看人眼色的人,确切的说荣国府需要她看眼色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她忘记了应该怎么看人的眼色。

“珠儿,可是哪里不舒坦?”王夫人把刚才那怪异的眼神,归结到贾珠的病上,完全没发现刚才贾珠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见贾珠不答,转身不满的看了李纨一眼:“珠儿都醒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太医还没到,也不说报与我听?”这个儿媳妇一点机变都没有,身为长媳,连丈夫都照顾不好,这可怎么得了。

李纨早低了头,直到王夫人呵斥完了才小声道:“大爷也是刚醒,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太太。”贾珠为了保住李纨肚子里的那个,不得不低弱的出声,在王夫人听来不啻于春雷:“珠儿,你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对太太说,我这就让人给你做去。”

贾珠在枕上摇了摇头,道:“太太请宽坐。”就别老逼逼了,听着就让人心烦。

王夫人听后虚扶着李纨的手坐了下来,眼珠不错的看着又闭上眼睛的贾珠。她不是听不出贾珠这是在维护李纨,本想说些什么,想起刚才贾珠眼睛都是强睁开的样子,生生咽了回去。

罢了,只当是让珠儿安心吧,等到珠儿好了,自己有的是手段让李氏知道什么是规矩。

几句话的功夫,王太医已经到了,王夫人让位给太医诊脉,不敢放过太医脸上的一丝表情。

王太医没有表情。

左右手都诊过之的,王太医暗暗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贾政的身影,只好低着头对着王夫人躬身道:“二太太,请随我来拿方子。”

王夫人手里的帕子掉到了地上,她不是没经过生死之事的人,明白不当着病人的面说方子意味着什么,眼睛直直的看了还闭着眼睛的贾珠,很想上前试试他是养神还是又昏了过去。

把胳膊抬起来,许久也没等到李纨上前搀扶自己,王夫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发现李纨正看着贾珠掉眼泪,那眼泪好象比自己掉的还多还急,没来由的觉得晦气。

彩云上前一步扶住王夫人的手,挑起帘子半躬着身让王夫人先出门,见太医便在院子里侯着,王夫人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王太医,珠儿……”

“只看今晚吧。过了今晚,便可以慢慢调养。”王太医也很艰难的吐出这么一句。

“那请王太医开方吧。”王夫人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王太医身子躬的更低了:“大爷能喝得下,先前的方子仍是可用的。”喝不下,也没有重新开方的必要了。

自以为已经避讳了病人的王太医与王夫人都不知道,床上那个在他们眼里只的一晚上时间的人,早已经把对话听的清楚,还张嘴轻轻叫了一声:“太医。”

虽然声音很小,架不住屋子里七八双眼睛都在盯着,贾珠话音刚落,李纨已经顾不得仪态,向着屋外喊了一声:“太太,大爷请太医。”

王夫人与王太医都是一愣,还是先后回了屋子,就见贾珠眼睛果然睁开了,还一直瞪着房门,似乎在等着太医的到来。

以王夫人看来,这就是贾珠已经感觉到自己撑不住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太医身上,才这么眼巴巴的盼着太医进来。就连王太医也是这么想的,心里已经想着万一珠大爷问起自己的病情来,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他不受打击。

谁知贾珠开口说的却是:“宫裁的脸色看着不好,请王太医替她诊一诊。”

在王太医进来前,重又躲到屏风后头的李纨,泪水流成了一条河,哽噎着说:“大爷不必记挂着我,只管自己养身子要紧。”

哪怕有了这句话,王夫人看向屏风的目光还如刀子一样,王太医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太太,请,太医给宫裁,咳咳。”贾珠仿佛用完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就连咳嗽声都带着虚弱。

“王太医,有劳了。”王夫人有了刚才太医的话打底,把这件事当成贾珠的遗言看,选择了按他说的做。

诊脉的结果让人不知该喜还是悲李纨果然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只是孕期失于保养,胎儿有些不稳

所有人都觉得因为与自己的子嗣血脉相连,天性使然怕自己子嗣出事,贾珠才会让王太医给李纨诊脉。否则一旦贾珠有个三长两短,身为妻子的李纨不管是服侍还是守孝,坐胎不稳的胎儿,前景堪忧。

只有王夫人恨不得拿刀杀了李纨:一个半月的身孕意味着什么?是在珠儿该一心准备科举的时候,两人还同了房。难道这位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不知道,读书科举是耗人心力的事,竟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丈夫,只顾着狐媚。

珠儿的身子生生是让这个□□给勾搭坏的!

王夫人找到了可以恨的人,眼里仿佛粹了毒。

几世交锋,贾珠不是不知道王夫人迁怒的本事,可是他不得不保下李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然就算自己活下来,别人也会拿子嗣说事,到时自己还能左拥右抱不成?

从刚才接收原主的记忆看,现在贾赦还住在东大院里,贾政与王夫人已经在荣国府里当了家。王熙凤已经在几个月前嫁给了贾琏,二人还是没有回东大院,仍如原著一样住在正院荣庆堂与荣禧堂间那个小夹院里。而贾元春更是在大半年前悄悄的入了宫,听说甄贵妃答应会照顾她。

所以现在贾珠就算是养好了身子,荣国府一切败落的可能性都已经具备了,别说想洗白,不一把火直接烧了以泄民愤,都是贾珠看在原身的面子留客气了。

所以贾珠必须得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李纨怀孕了,转移一下王夫人的视线,不管她是照顾孕妇也好,还是折腾李纨也罢,总要消耗些心力,王夫人就没有那么多精力替宫里的元春出银子,说不定贾元春就出不了头,大观园就不用建了。

贾珠很不厚道的想,内斗最耗心神,尤其在有人拉偏架的情况下,王夫人伤心加上气恼,说不定会得个中风什么的,那就好了。

在此之前,还要把王夫人放利子钱的事情抹平。不然自己要活至少三十年的时间,哪天王夫人放印子钱暴了雷,自己这个做人便宜儿子的人,还是会受此事的连累。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的把王夫人放印子钱的票据都给销毁了,王夫人肉疼的表情,贾珠心里就很愉快,落到王夫人的眼里,自然是觉得他为李纨有孕之事高兴。

贾珠有后的喜悦,不足以冲淡王夫人对贾珠亲近李纨强过自己的怨恨,她向彩云道:“请王太医给大奶奶开安胎药,送大奶奶回房歇着,这几日你在这里服侍大爷,别让大奶奶劳累着,也别让她过了病气。”

很好,理由很强大,也很合贾珠的心意。贾珠向王夫人露出一个笑脸:“多谢太太费心。”说完又虚弱的咳嗽起来。

“珠儿醒了?”贾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荣国府好象流行人未至声先闻似的,大家不管去看谁,哪怕小丫头都已经通报了,也要自己先在门外喊一嗓子,不知是不是要让人知道自己在关心别人。

贾母是由贾政扶进来的,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贾赦以及贾琏、贾宝玉。屋子里一下塞满了人,王夫人不悦的看了李纨一眼,好象只有她一个人占地方似的。

李纨读懂了王夫人眼里的嫌弃,又瑟缩了一下,却大胆的看向了床上的贾珠。贾珠正虚弱的向贾母说:“给老太太道喜了。”

这话说的太不合时宜,贾政的眼睛都已经立了起来。王夫人却不愿意让贾珠亲口说出这个喜信,好象让他说出来,就是在替李纨表功一样。

她向贾母福了一下,笑是笑不出来了,只扯了扯嘴角:“真是天大的喜事。刚才珠儿看到他媳妇脸色不好,特意请王太医替她诊了脉,说是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这么不动声色的上眼药,技术真是炉火纯青。谁知宅斗小能手贾母好象没听出话里的骨头一样,真的由衷的笑了出来:“好好,是个喜信,有了这喜信一冲,明天珠儿也就好了。”

糟了,贾珠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明天要是真的好了,就是在替二房的大造化事业添砖加瓦今日刚刚得了李纨有孕的消息,明日自己的病便有了起色,贾母要是不把贾兰塑造成大造化接班人就算他输。

事已至此,贾珠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全仗老太太疼他。”

贾政也咳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板着脸向贾珠道:“一点小病就劳师动众,害得老太太跟着操心受累,这顿打你且记着。”

嗯,这个真是原主的亲爹,贾珠心里冷笑一声,眼睛只看了贾政一眼便移开了,一副心如死灰,你爱说啥说啥的表情。贾政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贾珠活不活得到明天都不一定,记多少顿打都与他无干。

许是心里对贾珠前次醒来又被自己骂吐血昏迷两日有些愧疚,贾政有意想弥补一下:“老太太,是不是再打听打听什么地方有好大夫?”

贾母早把贾珠刚才看贾政的那一眼看到心里,不是不埋怨贾政不会说话的。现在听他总算关心起贾珠来,觉得可以借此修复一下父子两个的关系,更愿意万一真有杏林圣手,能让贾珠起死回生。

因向贾政几个男丁道:“你们可听说过哪里有好大夫?”

屋子里一片沉默。贾珠有些疑惑的看向一直躲的远远的贾赦,发现人也有看自己,便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却不想贾赦直接冷冰冰把眼睛转开了。

不对,这不应该是贾赦的态度。原著里贾宝玉跟王熙凤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的时候,贾政都放弃了,贾赦不是还寻僧觅道呢吗,怎么到了同样生死一线的自己这儿,贾赦不光不着急,还有巴不得自己快死的意思?

“琏儿,你再去请个太医来。”贾母见没有人应声,只好点了贾琏之名。贾珠心里有了疑惑,便暗暗留心贾赦的反应,果然见他眉头皱了一下,身子也向前倾了一点,好似要阻止贾琏的样方。

可是贾琏应的很快,只说一句:“珠大哥好生养着。”便出了门。贾赦的眼神一直跟着贾琏,恨不得把他拉回来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贾珠一时没想明白,加上原身太弱,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眼睛一闭又昏了过去。

刚才他不愿意见王夫人,眼睛闭上过几次,王夫人以为现在又是睡着了,也没上前看看,就向贾母小声道:“王太医刚才说了,过了今天晚上便无碍了,老太太先请回房歇着吧。”别在这里吵了珠儿休息。

贾母听了心里一沉,深深看了王夫人一眼,面上现出哀切来:“竟已经如此了吗?”心里却恨王夫人不早说,要是知道有这样的话,刚才她就不会那么夸李纨肚子里的孩子。

所有人都当贾珠睡着了,各自小声嘱咐丫头几句,便一起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王夫人再三恳请贾母回房休息,贾母便又由贾政搀扶着离开。

看着贾政毫不滞涩的背影,王夫人想叫他留下又叫不出口,心里不是不怨恨的。

贾珠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长时间,却知道自己再不用修复液的话,就没有用的机会了。努力把身翻向墙,悄悄拿出一瓶修复液来,贾珠没敢一次都喝下,只用了三分之一便重新放回了空间之内。

只这一拿一放,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喝完后再次昏了过去。

“屋子里怎么这么臭?”一个丫头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把贾珠吵醒了。

他刚想叫人,就听另一个丫头已经低低的惊叫了一声:“啊?我听我娘说,人去之前都会屙清肠屎,好干干净净去见阎王老爷。”

头一个丫头也吓着了:“屋子里这么臭,不会是大爷?”说着两个人担心又害怕的看向床上的贾珠,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这分明是喝了修复液之后,排出身体里的毒素,才发臭好不好。

王太医走前已经说的清楚明白,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只看这一晚,后头贾琏是不是又请过太医还不清楚。若是请过,看脉相也该知道自己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总该有个贴近的人守着才合情理。

谁知屋子里只有两个丫头守着。

贾珠心内一笑,很好,原身混的也太惨了点,荣国府长辈们对子孙的疼爱也太表面了一点,李纨的夫妻情也太稀薄了一点。大家都已经不装客气了,那从此之后,自己对二房做什么都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来人,快来人呀。”知道人死有清肠屎的那个丫头,见贾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越想越真,不由大声叫起人来,那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大爷不好了”

“大爷怎么了?”素云猛的扑到床前,压到了贾珠放到床边的手,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刚才小丫头说大爷不好,素云以为贾珠是真的不好了,听到他这一声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不敢相信的对上贾珠正看着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漠然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见自己望过去也没有一丝波动。

“大,大爷?”素云不确定的问了一声,这眼珠一动不动的,是真的不好了吗?可是不好的人不是应该眼珠没有光彩的吗,怎么大爷这眼神好象把一切都看透了?

“打水来给我洗澡。”贾珠冷冷开口,不用问这个替原主红袖添过香的丫头,应该是昨夜被留下来看着自己的体面人。

可是刚才,她,不在屋子里。

素云不敢问贾珠身上为何如此臭气熏天,也知道自己怠慢差事让大爷不高兴了,把头微微低下福了福,斜斜的看了贾珠一眼,眼里全是担忧与小意:“大爷身子弱,大早晨的还是别洗澡了,我给大爷擦擦身子松快松快吧。”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意思了,可是贾珠不想懂里头的意思:“快去!”老子都快被自己臭死了。

素云知道暂时无法挽回,只好应声退下让人快些催水,并派人各处告诉大爷已经醒了,唯独没想起久病的人醒来,头一件事是请太医看诊素云昨夜被李纨派来守着贾珠,前半夜还警醒着,后半夜实在顶不住,让两个小丫头好生守着,谁知大爷就醒了。

大爷发觉自己偷懒了,可别的主子不知道,自己让人去告诉这个好信,哪位主子都得以为是自己服侍的尽心。至于大爷那里,素云暗暗勾了勾唇角,等大爷身子大好了,自己多给大爷赔上两次情,一天的云彩也就散了。

哪怕只喝了三分之一的修复液,贾珠还是足足洗了两遍才把那一身的污垢洗净,很怀疑原身是不是喝着毒药长大的。

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罪的心理,贾珠没同意素云等人想重新给他换铺盖还有开窗散散气味的建议,还非得让几个丫头呆在屋里不许去给人打帘子。

素云几个急呀,大爷即醒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姑娘小爷们自是在来探病的,一闻这屋子里的气味,自己再多的苦劳,也抵不过服侍不尽心。

“大爷,”素云哀求着:“老太太年纪大了,宝二爷又是个喜洁的,若是让他们进屋,熏出点儿什么事儿来,大爷自己也无法好生养病不是。”

我就是想把他们熏的不想来呀。贾珠不厚道的想着,一个眼神都不浪费在素云身上。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服侍大爷的?”王夫人是头一个到的,被熏的想退出屋子,却对上了贾珠了然的眼神,脚步生生顿住了连着两次被这么不友好的目光照顾,要是还发现不了贾珠对自己起了芥蒂之心,王夫人也就不是王夫人了。

“还不快些把窗子打开,再把香点上。”自己不能出去,把屋子里的气味散一散也是好的。

贾珠挂上一个冷笑:“太太,现在是二月,我还病着。”大冷的天你让开窗户,是想冻死谁吗?

这不是自己的儿子!王夫人心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就是忍不住。

贾母又是被贾政扶进来的,这次只带了贾宝玉与贾探春,贾赦一房的人一个没见。

王夫人受不了的气味,贾母等人同样受不了,贾宝玉头一个不干:“大哥哥这屋里怎么了,这么臭怎么住人。当初我就说这院子总不住人,不利养病。现在看吧,好好的突然就臭起来,一定是当初没打扫干净,丫头们也偷了懒。”

贾珠笑了,傻孩子竟瞎说大实话。

原主现在呆的,并不是他与李纨在荣禧堂东侧的院子,而是所谓为了静养,远离正房的一处偏院。平日里并没人住,是原主被抬回来后太医说不大好,才被匆匆送过来的。

以贾母与王夫人笃信鬼神之论的心理,还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无非是怕太医一语成谶,青年早夭太晦气。贾珠真的在自己院子里去了,离荣禧堂跟荣庆堂都太近,冲撞了几位尊贵人可怎么办?

这也就是贾珠占据了身子,要是原主自己发现了,不病死也得自己钻牛角尖郁闷死: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疼说爱,谁知道还没等怎么样呢,那些说疼爱自己的人,便怕沾上自己的晦气了。

贾母等人被贾宝玉这句话说的都有些不自在,王夫人也以为贾珠是为了这个才对自己不再亲近,忙笑道:“你又胡说,这里若是不能养病,怎么你大哥哥的病好的这么快?”

说完怕贾宝玉再说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转问素云:“可让人去请王太医了?”

素云只好摇头:“一见大爷醒了,奴婢便服侍着大爷洗澡,又打发人去给老太太、老爷太太报信,还没来得及让人去请大夫。”

看吧,这就是荣国府的等级秩序,哪怕床上躺的是病人,最需要的是太医,最先要告诉的也得是当权人。贾珠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等王太医来了,好给我收尸了。”

“你这个孽障,是觉得府里亏待了你吗?”贾政哪听得了这么阴阳怪气的话,立马就骂出了声。

贾珠听了他的骂声,一点儿也没有原主的不安惶恐,看向贾政的眼神比别人更冷漠两分:“府里的确没亏待我,这么远的路,老太太、老爷太太听说我醒了,不到半刻钟就到了。来了便关心我的身子,让我心生感动。”

贾母想扶着贾宝玉上前一步,好给这明显顶牛的两父子化解一二,可是贾宝玉却不愿意接近贾珠的床,脚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这又落到了贾珠眼里,也不被怼的理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的贾政,向着贾宝玉温和的一笑:“这屋里气味不好,你出去玩儿吧,要是你有个好歹,老太太他们该心疼了。”

太诛心了!难道说你病了我们高兴的放鞭炮来着?王夫人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珠儿,你说的这话,生生是在剜我的心呀。”

你的心硬着呢,一般人可剜不动。贾珠冷冷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愣是从他眼神里读出了这么一层意思,后头的话说不出来不说,连掉泪也觉得不自在起来。

“老爷,”贾珠发现贾政的脸没有那么红胀了,又找算上了他:“自从被人从贡院里抬回府,我便知道老爷白替我操了这么多年的心了,请老爷日后多疼宝玉,只当我出了贡院便没了吧。”说出来的话不尽人情,声音却不如刚才冰冷。

贾政听到这里几乎以为贾珠是在交待遗言了,刚才那么有精神也可当成他是回光返照,难得的声音放缓了些:“总会好起来的,你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多少科举考不得?”

这真是贾政嘴里说出来的话?

贾珠不敢相信的看了贾政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算是再多养多少日子,能起得了床已经算是老天保佑,哪里还敢奢望科举。老爷还是早些给宝玉开蒙,教导他好生读书吧。”

想到贾石头天天被贾政逼着念书,再没有精力替小丫头们当差,说不定还能让那些女儿们少受王夫人的搓磨,贾珠嘴角便有了些许笑意,十分盼着贾政能马上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故事开始了,在写贾珠这个人物的时候,才会发现因为曹大大原著时间线的混乱,很多故事发展难以自圆,只是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写完,所以这个故事,有些时间、人物岁数与原著不符,请大家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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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坠

尤四姐
尚氏从龙有功,生女为后,高官满门。可是一夕之间哥哥被贬,侄女皇后惨遭废黜,尚氏的门头塌了大半边。宫里观火的主儿们嗤笑——尚家可就剩下一位老姑奶奶啦,这回皇后的凤脉怕是要断。秀女堆里的颐行瑟瑟发抖:“实在当不成皇后,当个皇贵妃,勉强也成啊。”***颐行的乳名叫槛儿,气派的大名后总有个不怎么响亮的爱称。多年后宫里当红的一句诗,是“吾家依碧嶂,小槛枕清川”,无他,就因为万岁爷的小名儿叫清川呐。*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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