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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夜之间?病重, 大行?皇帝在奉先殿停灵了二十多来天,殉葬的人数早已拟定,二十八那?日就都送下去了, 因靠近年关, 唯恐大行?皇帝在底下寂寥。这一年, 宫里宫外都过得凄惨无比。

因郑贵妃二十五那?日, 宣称大行?皇帝留下了口谕,要立燕王为皇帝,朝中虽有些异议, 但太?后此刻病重,其?中缘由大伙也都心?知?肚明, 就算是提出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给谁做臣下不是臣子呢,更何况,要论实力,燕王的才略比之先帝要高?出许多。

谨身殿里, 白幡漫天,风一吹扬起老?高?, 重重梵音萦绕在整个大殿中, 先帝的太?妃们都在守灵。按规制没有殉葬的妃嫔一律称作太?妃, 等先帝入殓之后,众人都往泰陵守陵,余生便是青灯古佛终老?一生,比起那?些殉葬的妃嫔, 除了留下一条命来,其?余的也不见得好多少。

卫辞也跪在谨身殿,按理儿她贵为公主是先帝的妹妹,虽不是亲生的, 可毕竟位分在那?儿,皇帝驾崩是大事?,她也该要来守灵的。

前几日还算应付,到了后半夜,越发熬不住了,上回在乾清宫里受了风寒还没好彻底,再加上一瞬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身子一病不起,腿跪得有些发麻,想站起身来松松腿,脚下一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掐在她的咯吱窝处,想抱孩子似的扶住她,她一怔,猛地回头,竟是燕王。

“你身子不大好,我送你回去。”

不等她拒绝,人已然被他?牵到外头,外面?很冷,殿内虽然比外头暖和,但梵音阵阵念的人头昏脑涨,这么一出来,反而神?清气爽些。

卫辞瞥见他?的右脚,似乎不大顺畅,走?路有些不得劲,想起太?医的话,他?以后都要一直这样不良于行?。

愧疚上前道:“你……腿脚好些了么?”

过了一个月,他?似乎没有以前介意了,手?里执着风灯,淡淡道:“好多了,至少不扶东西也能走?路。”

他?不过二十几,却落得残疾之身。往年听人说,腿脚不好的人,一逢阴雨天就会疼痛,这样的

疼痛会缠着他?一辈子。

良久无言,他?走?在她身侧,卫辞仰头道:“对了,还未来得及恭贺你,明儿入殓以后就是登极大典了罢。”

燕惟如淡淡望着远方,呵笑了声,顿住脚又往前走?,他?是未料到事?情发生的这样快,本以为要厮杀一番,谁知?竟不费吹飞之力就登上九五之尊,也许是老?天爷助他?。

“明儿登极……你会上奉天殿吧?”

卫辞一笑,“以前给司马翊做妹妹,如今又要给你做妹妹,看来我真是天生当妹妹的命。”

“可我不想做你的哥哥,你忘了,你如今是我的燕王妃,大行?皇帝亲下的最后一道旨意。”

她立住脚,愣怔怔地望着他?,惊呼:“那?是假的,你忘了么?”

燕惟如呵笑,回过身来,牵住她道:“我哄你顽的,你还当真了。”

卫辞心?里终于卸下,叹了口气道:“一点都不好顽,你吓死我了。”她跟在他?身旁,半晌才道,“我想出宫。”

抬眼一看,两人已然到了重华殿,他?抬头望了一眼匾额,怔怔道:“我会尽快安排的,眼下登基事?情多,你又是先帝亲封的燕王妃,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公然出去了怕是不好跟大臣们交代,你暂且等等,等我和陆渊商量了再告诉你。”

她信真不疑,应了一声迈进门槛里,回过身来道:“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天寒,你要注意不要受冻。”

他?颔首点了点头,望着她进殿,“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说罢望见她进殿,小小身影直至隐入不见。月色皎洁,抬头望,月光正好遮挡在屋檐头顶上,月光洒下来,落在脚边,映的脸上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过了今夜,这大郢就再也不是司马家的天下了,他?也终于如愿以偿,明日一早,太?阳会照在奉天殿的日晷上,从此日出日落,都是当属他?燕惟如的天下。

仁寿宫中,灯火通明,太?后已经?几日没下床了,现如今连食物都喂不进去了,司马云锦一直没日没夜的近身侍候。

青榕端了汤药进来,望见趴在床榻边上的云锦,不忍道:“公主,您已经?几日没合眼了,您这么着身子可吃不消,这儿就让奴婢

来守着吧。”

云锦迷糊地爬起来,只觉身子酸痛,揉了揉眼道:“嬷嬷,你回去吧,皇兄走?了,我想亲自陪着娘,等着她醒来。”

约摸着有一个时辰,榻上的太?后渐渐醒来,望见云锦,淌眼泪道:“我的儿啊,如今这世上就剩咱们娘俩了……”她说着不能自已,已经?一个月了,可皇兄走?的事?实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娘,你还有我,锦儿永远陪着您。”云锦心?酸,趴进她的怀里嚎哭着。

外头青榕进来,见此惨容心?里不忍,朝身后端了一碗盅,道:“御膳房刚刚熬了一锅鲫鱼汤来,这大病的人喝了最滋补元气了。”

青榕刚走?进来,一旁的云锦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干呕着,太?后一惊,忙问:“怎么了?”

云锦摆手?,“无事?……”说着就捂嘴冲出去了,她此刻已经?有孕两月了,身子虽看不大出来,可这孕吐的反应却比旁人要厉害的多,一点腥味闻不得,刚刚青嬷嬷端了鲫鱼汤进来,她就已经?不适了。

太?后狐疑的看着跑出去的云锦,心?里有些置喙,搭问道:“青榕,锦儿她……是不是有孕了?”

这些日子来,她面?色不大好看,食欲也不振,夜里还会说梦话,这反应和她当年怀翊儿的时候如出一辙,这一段时间?,锦儿总是支支吾吾,从燕王进京那?会就开始了,莫非……?!

“青榕,你去叫她进来,我有话问她。”太?后撑身道。

云锦捏着帕子进来,不敢抬眼去看太?后,殿内还飘着鱼腥味,简直让她支撑不住,“娘……”刚开口,那?腥味就往喉咙口钻。

“孩子是谁的?”

云锦听见太?后厉声责问,惊得抬头道:“娘……没有……”

望见她惊恐的面?色,太?后一把将桌旁的鱼汤拂洒在地,瓷碗碎了一地,恨道:“锦儿,你简直让娘失望透顶!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你让娘到了地下如何面?对先帝,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他?燕惟如如今是抢了你皇兄皇位的人,你怎能和他?……”

云锦忙跪下来,摆手?道:“不是的,娘,孩子不是燕王的!”

“那?到底是谁的?那?日你拼了命的逼我,

说要嫁给燕王,不是他?的孩子,那?是谁的?”

她跌下去,知?道再也瞒不住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纸包不住火,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再也不能生事?了,她咬牙道:“是张良卿,张良卿的!”

太?后一怔,“是张太?师的嫡子?”她一早知?道锦儿在宫外和他?有来往,只是一直以为是小时候的玩伴,更何况锦儿自小小打小闹惯了,她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两人竟做出了这种事?。

是她的过错,她一直纵容她,根本不懂什么是事?情的利害,将她养成了这副单纯的心?思,如今竟做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是她这个做娘不是!

太?后恨铁不成钢,甩手?将她跌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走?!你走?!”

云锦惊骇,爬至脚踏上,拉住太?后的衣袖哭道:“娘,娘你不能不要锦儿,锦儿真的知?错了,娘”

青榕忙扶住云锦,骇道:“娘娘,公主毕竟是您亲生女儿啊!更何况她此刻肚子里还是孩子,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

太?后满脸泪水纵横,仰天无奈道:“我此生只两个孩子,可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翊儿才刚走?,你又出了这种事?,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你们叫我怎么活!”

“娘,锦儿真的不知?道事?情这样严重,是锦儿的错,一切都是锦儿的错,是锦儿丢了大郢的脸,娘,我去陪皇兄。”

太?后一把拉住她,吼道:“你这是要娘的命么!你皇兄前脚刚走?,剩咱们孤儿寡母,娘只有你一个贴心?的女儿,纵然心?里再有气,也不会将你往火坑里推。”

太?后将她抱在怀里,想了半晌,捋了捋她的发髻,闭着眼哀叹道:“娘答应你,明儿就宣懿旨,将你许给张良卿。”

“娘,”她抬头,眼泪挂在睫毛上,不解问着,“明儿就是登极大典了,按着规制,我还算是大郢的长公主,燕惟如岂能甘心?将我嫁给旁人,届时戎狄王要来郢都,他?会不会……”

“不会。”太?后怔怔道:“明儿,母后会替你铺好一切的路,娘这一生没未你做些什么,此前将你许给阿卓尔八汗,是为了大郢的

江山考虑,可如今坐上那?位子的是燕王,母后是不会如他?的愿的。”

云锦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无论何时何地,娘总这样护着她,将头埋在她怀里,“娘,我一辈子也不想和你分开,你要永远陪着锦儿。”

太?后用?了用?力,将她圈在怀里,有些颤抖道:“好,娘会陪着你一辈子。”

青榕在一旁看着重归于好的母女,心?里欣慰笑着,母女间?哪里有隔夜仇呢,过了明儿,太?阳依旧升起来,希望日子能越来越好罢。

正月二十二,钦天监算的好日子,也是燕王登极大典的日子。

锣鼓齐鸣,登极大殿的仪式极为正式。燕惟如身穿暗红龙纹冕服,头戴十二旒珠玉石冕冠,系以朱缨,佩大带大绶,红罗蔽膝上锈行?龙下绣三火,傲然站在奉天殿的丹墀之上接受百官朝拜。

他?站在那?儿,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旭日阳光从奉天殿上空洒下,落在文武百官的头顶上。

礼成之后,奉天殿送走?了大行?皇帝,迎来新君,自此年号是为宏嘉。

按规制四拜礼之后,便是遣官册拜皇后,册立皇太?子,以继位诏告天下。因皇帝是藩王继位,礼仪比之太?祖成祖要简易了些,燕惟如膝下无子嗣,因此皇太?子一环节便就省去。

先前大行?皇帝下旨将卫辞公主许配给他?做正室王妃,按照礼制,卫辞今日也应当受大印,册立皇后。

燕惟如朝着身后的孙启寿道:“卫辞公主可曾来了没有?”

孙启寿低身,恭敬道:“回皇上,已经?派人去请了。”

重华殿里,因尚未册封,暂且还没有住到坤宁宫中,先前内务府送了九龙四凤冠和濯衣来,卫辞心?里狐疑,这是皇后册封的冠服,他?没说过今日还要她去奉天殿参加大典。

小太?监焦急道:“公主您快去吧,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陛下说自有主张,让您先去就知?道了。”

册封大典之后必定要册立皇后,她嫁给燕惟如是司马翊亲自下的旨,若是不去,百官自然怀疑,可是心?里总归不安定,咬了咬唇问道:“你知?道陆掌印此刻在哪里?”

“因登基大典的事?务多,陛下好

像派他?在东厂当差,等大礼一成,估摸着就能上乾清宫复命了。”

卫辞定了定心?,以为燕惟如和陆渊早已商量好,遂穿戴好冠服就急忙赶往奉天殿。

侍仪司在奉天殿御座前设册宝案,在丹陛设女乐。燕惟如远远地望见身穿冠服的卫辞,起身御座伸出手?来接她,往日只见过她穿襦裙的模样,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可如今身穿冠服的她,是他?的宏嘉皇后。

卫辞没见过这种场面?,底下文武百官,内官内监各司各局全?都立在奉天门内外,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她觉得不真实,甚至是有些颤畏。

看见他?朝她伸出手?,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指甲修剪的十分齐整,透着健康色泽的月牙白,她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去寻陆渊的身影,可环顾四周也没看见,小太?监说他?在东厂,待会就到乾清宫,等礼成之后,她就能见他?。

将手?放进那?宽大的手?掌里,冰凉的没有温度,燕惟如紧紧握了握,小声道:“手?怎么这样凉,是身子不舒服么?”

她轻微地摇了摇头,道了声无碍,然后他?拉她站在丹墀上,承制官将皇后册宝托上来,她听见承制官高?呼道:“册妃莲氏为皇后,命卿等持节展礼。”

之后便是百官朝拜,高?呼万岁千岁。

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手?上的金印是真的,他?拉她站在这九五之巅上是真的,整个大郢的百姓都会认为她就是大郢的皇后,一切忽然不真实起来。

下意识的缩回手?,紧紧攥在宽大的襕袖之中,脸色有些难看,燕惟如扶住她,柔声道:“身子还没好利索么?”

她咽了下喉头,没有说话,自顾自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这样的情景,会让她有种背叛的错觉。

礼成之后,原本还有谒陵的环节,因卫辞不舒服,燕惟如就将事?情延后了,牵着卫辞就回了坤宁宫。

长长的宫道,帝后同坐一座轿撵,一路无言,悠悠一直抬到坤宁宫的门口。坤宁宫是历朝皇后居所,因为大行?皇帝没有立过皇后,所以这里空了很久,早在登极大典之前,燕惟如就派人打扫过了。

卫辞踏脚准备下轿,谁知?一个踉

跄,身子被人拦腰抱起,重心?不稳倒在他?的怀里,她惊呼道:“你快放我下来!”

她有些恼,他?这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的在众人面?前来这么一出,他?难道不知?道她过几日就要走?了么?这样将她置于风尖浪口之上,实非明智之举。

她挣扎着跳下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独自跑进殿里。燕惟如抬脚也迈进来,罩房里没有人,宫娥太?监都被遣散了。

“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是留给你以后真正的皇后的,我还回我的重华殿去,那?里我住惯了。”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燕惟如一把拉住她的手?,她惊骇得连忙甩开。

她在紧张!

“你怕我么?”他?薄凉的唇微微开启,怔了半晌才道:“你如今已然受了大印,是必须要住在坤宁宫的,若是回去了,会惹人猜忌。”

她伶仃地站在门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瘦削的肩头有些轻颤,低眉唔了声,她没去看他?的眼神?,也没有同他?反驳。空气里突然变得安静,气氛也变得让人捉摸不定,她总觉得哪里似乎出错了,可是一时又心?慌地不知?该怎么办。

门外孙启寿敲了下门,压着尖声道:“陛下,张大人来了。”

卫辞一怔,乜了一眼又低头道:“陛下国事?繁忙,我就不在这儿杵着了。”掀起帘幔退回了里间?。

燕惟如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开门,望见立在门上的郑安。听见开门声,郑安立马回过身来,焦急道:“陛下托臣办的事?臣都办妥了,此刻人已然被捉住。臣想带着臣妹离开,再也不回郢都了。”

郑安满面?风尘仆仆,大约是刚办完事?就赶紧赶回来了,郑则盈逃过了一场殉葬,接下来按照规制是要送往泰陵守陵,可司马翊毕竟是她下的药,只要她留在郢都一天,就永远是燕惟如的眼中钉肉中刺,天底下最不想让人知?道大行?皇帝的死因就是他?了。他?若再不带她走?,就永远也走?不了。

“你确定你没抓错人么?他?们俩长得可是一样。”燕惟如又确认的问了一遍。

郑安俯首道:“臣自小和他?们兄弟俩就认识,错不了,此刻关在牢里的是哥哥陆玑。”

燕惟如踱步至檐廊外,望着天幕上流云四散,只淡淡嗯了一声,又道:“传朕旨意,东厂成立以来,擅权专政,朝中大事?奏折皆由掌印太?监径自内批,其?罪一也;残害朝中贤良忠臣其?罪二也;民间?百姓苦不堪言,私设刑堂滥用?私刑,其?罪三也!着礼部拟旨罢黜东辑事?厂,将罪臣陆渊收监关押大牢,等候处置!”

“皇上!”郑安惊呼道,他?本以为燕惟如只要陆玑,谁知?他?下了绊子,要将兄弟俩一起置于死地,“皇上曾答应过臣,只要陆玑,为何现如今却言而无信?”

燕惟如不以为意,长长地哦了一声负手?道:“难道不是么?牢里关押的不是掌印太?监陆渊么?陆玑是何人?朕认识他?么?”

郑安知?道燕惟如是何意,他?和陆玑有仇,当初大行?皇帝让他?跪在乾清宫一夜,致使右腿伤残不良于行?,这主意是陆玑向皇帝提的,当时陆渊消失了一段时间?,在宫里当差的人是陆玑。恰巧皇帝那?会要削藩,陆玑为了借刀杀人才像司马翊提了这么一句。

如今他?成了皇帝,这笔仇怎能不报,可偏偏为何挂的是陆渊的名?

他?不愿他?们兄弟俩公诸于世,又趁机想根除以前东厂留下的势力,这一来二去既报了私仇又排除了异己,也不损他?皇帝的英名,真可谓是一石三鸟。

新官上任尚且都有三把火,又何况他?这九五之尊,郑安颔首道:“皇上的意思臣知?晓了,臣会带着臣妹永远离开,再不踏足郢都一步。”

说来也可笑,兄弟俩谋划了一辈子,又将则盈搭进去,临到头来却被一个燕王占足了先机。可不管怎样,最初的目的是达成了,只要推翻司马家的天下,就一切都结束了。也许是上天注定,冥冥之中要让燕惟如来接管这天下,凭着他?的能力和野心?,何愁开创不了一个盛世。

望着檐廊外阳光明媚,燕惟如的嘴角慢慢扬起来,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剩下的唯有好好治理这上天交付他?的天下。

转过身来,对着头顶上“坤宁宫”三字愣愣发神?,对着身后的孙启寿道:“封锁一切消息,东厂的事?情不许传到坤宁宫来。”

孙启寿一怔,躬身道是,踌躇又道:“奴才只怕督主那?头不罢休,要是让人瞧见了,恐怕桃代李僵的事?情瞒不住。”

他?一笑,“他?不敢现身,依着他?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道此刻让人发现是会害了两个人,他?会想方设法去搭救牢里的陆玑,将牢里的守卫戒备都松懈下来,朕亲自等着他?来。”

“是。”孙启寿沉默下来,皇帝这招过河拆桥,着实是高?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督主先前做的一切功夫全?都白费了!

正要随行?离开坤宁宫,西长街上小太?监匆匆跑来,跪首道:“回皇上,正午时刻,仁寿宫太?后娘娘薨逝。”

乾清宫中,燕惟如望着案上的黄绢,太?后临终前下的最后一道懿旨,将长公主赐婚于张太?师嫡子张良卿。

太?后这招临死谏言果然高?明,长公主是何等身份,宫里唯一的正室公主,此前说好和亲戎狄,他?这头才刚想着等登基事?宜忙完了就商量此事?的,谁知?登基的当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大郢天下已然改姓,她即便是死也要换取临终最后的遗言,如此这样,朝中大臣又有那?个敢反驳。

他?是不得不准从懿旨,否则就是对已故太?后不尊,对大行?皇帝不忠。

入了夜,京中漆黑一片,再加上寒风凛冽,街道上几乎无人。

郢都镇抚司狱中,有人悄悄隐进来。

门外看守狱吏,望见匆匆来的一队人,制止道:“你们是什么人!”

孙启寿手?里执着令牌,呵斥道:“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咱家是你能拦的人么!陛下托我受理东厂事?宜,咱家有要事?进去。”

狱吏看见令牌,忙笑呵呵的退下,脸上堆起横肉巴结着,“原来是孙少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多包涵,多包涵。”

孙启寿一脸不耐烦,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少来这一套,赶紧把门打开。”

狱吏开了门,孙启寿回头朝着一队人道:“你们几个在外头等着,免得大人以为我是来干坏事?儿的,你们俩跟我进去。”说着点了点最左边的两个人,带在身后进了监狱。

镇抚司职掌的诏狱

都是奉皇帝之命查处的案件,里头关押的犯人也都是奉皇帝诏令逮捕关押的,没有皇帝的口谕谁都进不来,外头纵然重重把手?,但里头倒是没什么人。

进了监狱,孙启寿掉头连忙压声儿道:“督主,奴才可是冒了命带您进来,待会换了人可要抓紧,皇上那?头可是要铁了心?的处置陆玑,奴才怕瞒不了多久。”

眼前人抬头,竟是陆渊,摘下披风皱眉道:“我知?道了,让你冒险了。”

孙启寿福腰笑道:“督主哪儿的话,要不是您,奴才这条命早就没了,眼下跟在皇上身边,好歹还能帮衬着您,东厂那?头还有许多督主手?下的档头,皇上暂时不会拿奴才怎么样,你就放宽心?。”

陆渊觉得欣慰,孙启寿跟着他?多年,临到这番田地,能帮衬着他?的人就属他?了。

“督主,您进去吧,奴才在这儿守着。”

陆渊嗯了声朝牢狱尽头走?,望见坐在牢里角落的熟悉身影,轻声唤道:“哥……”

陆玑回头,满面?沧桑头发乱糟糟的,抬眼轻笑,“你来了。”他?许久没听见陆渊叫他?一声哥哥了,自从进了宫,兄弟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和他?是胞生的兄弟,记得娘以前说过,他?比陆渊出生只早了一刻钟,自小到大,他?行?事?总是鲁莽爱犯错,别人都说他?才像弟弟,陆渊才像哥哥。

“她还好么?”

他?是自愿入狱的,那?日郑安来找他?,说只要他?入狱就能换回郑则盈一命,他?已经?毁了她的一生了,不能再让她为了他?送上自己的命。

陆渊,“她被郑安带走?了,你不必担心?她,我带你出去,走?!”他?拉住他?往外走?。

陆玑站在原地不动,摇了摇头,“从踏进来起,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就算燕惟如不杀我,我也不想活在这世上了。以前你总说你累了,深宫之中沉浮了这么多年,整日胆战心?惊,如今我也有了这种感觉,我想解脱了,永远的解脱。”

许是大仇得报,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为了报仇付出了很多,包括她。将她推出去,是他?做的最错的决定,如今细想起来,觉得很后悔,可世上

顶无用?的事?情就是后悔,只要知?道她还平安就好,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陆渊看见背过身的陆玑,他?从来没看见他?这般落寞,像是悟透了世俗的神?,他?别开脸,“总归是我欠你的,当初说好是我先进宫,是你顶替我才成了如今这样,我不能看着你死,你不是说过么,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娘临终的托付你忘了么?”

陆玑一笑,他?没忘,娘临终前要他?好好照顾陆渊,他?是弟弟,他?要事?事?挡在他?前面?,所以他?才替了他?进宫,可他?不后悔,这是他?们生来的使命,如今一切都结束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地方了。

“依着你的手?段能力,样样都在我之上,我已经?没有可担心?的了,你不是喜欢卫辞的那?个丫头么?我上回见过一面?,她人长得水灵,你要好好待人家……”

他?似临终的遗言,陆渊不想再听下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他?的亲哥哥,要他?去死他?是万万不能放任之的,上前拉起他?就要往外走?,“跟我出去,什么死不死的,等你出去了再说。”

陆玑甩开手?,“我活不成了。”

他?一怔,“你说什么?”

“来之前我就服用?了断肠散,我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进来的,你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督主,好了么?时辰差不多了,再待下去恐怕就惹人怀疑了。”

陆玑背过身去,沉声道:“你走?吧,我意已决。”

他?一身绯袍站在里面?,月光从小窗中照下来,照在他?的衣摆上,忽然觉得死也不可怕,没了寄托的人,死是一种解脱。

陆渊站在牢房外,哼笑道:“你总是如此,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全?都自作主张,临到这份上了,还要同我如此绝情么?”

他?慢慢转过身来,“咱们兄弟俩有多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以前几年的话都没有今天说的多,”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抿起唇角笑道:“记得替我好好活着,从前是,以后也是……我想娘了……”

说着渐渐倒下去,陆渊冲进去扶住他?,心?里狠狠一悸,他?与他

?是双生子,常人都说双生子心?里彼此相通,此刻他?快不行?了,他?能感受到心?里似乎有一块地方在流逝。

坤宁宫中,卫辞歪在行?榻上,心?里慌张得厉害,外头太?阳大得很,透过棂窗照进来,照在屏风后的桌案上,空气里带起灰尘,洋洋洒洒透着一丝不平静的意味。

靸鞋打算开门,门上立了一个宫娥,卫辞一愣,她和病娇长得很像,连穿着都一样,她愣怔了下嗫喏道:“我要出去一趟。”

“娘娘,皇上说了他?一会儿来接您,叫您不要乱走?。”小丫头说完迈进来,扶着她的胳膊就要回屋,卫辞甩开她的手?,不耐烦的重申:“我说了我要出去一趟。”

“娘娘如今贵为皇后,要自称本宫,待会皇上来了就能带您出去了。”

她哪里像病娇,不过眼睛有两三分相似,可病娇说话从不像她这样,她没有病娇半点的灵巧。

知?道外头的人都是燕惟如吩咐过了的,这算什么?是变着样的囚禁么?她拂开她的手?,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事?情似乎不大对劲,按说昨儿是登极大典,她被封为皇后,今儿宫里的内眷此刻都应该来朝贺才对,不会这样冷清清的,外头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从正殿外穿到后耳房,卫辞推开梳妆台上的窗户,坤宁宫后头是一片小花园,从这穿过去就是北门,卫辞纵身跳了下去,前殿的人毫无察觉。

一路跑至重华殿,从重华殿后殿小路穿到廊下家,正好撞见四喜,四喜匆匆忙忙赶来,跪地就嚎哭道:“公主,干爹他?……”

卫辞一惊,“他?怎么了?”

“昨儿就被抓进了大牢,奴才就赶紧来找公主想办法,谁知?公主不在重华殿,您快去救救他?吧!”

她身上惊得一身汗,拽起四喜,焦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东厂办事?么?怎会进了大牢?”

“是陛下,昨儿晌午下得旨意,说要废了东厂,就将干爹抓走?了!”

脚跟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嘴里呢喃着,“是燕惟如,是他?!”说着掉头就跑,往乾清宫方向奔去。是他?不守信用?,答应她和陆渊离开,如

今又倒打一耙,他?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路过交泰殿门口,殿内鸣钟声突然响了一下,正好撞上从乾清宫出来的燕惟如,她气得冲上前:“你这个卑鄙无耻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天下得益于谁?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数么!”

身后孙启寿见状赶忙冲至前面?,托手?焦急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卫辞拂开他?的手?,指着孙启寿骂道:“你个狗奴才!你有几个脑袋敢碰我,没曾想你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待你不薄,如今落了狱就这么对他?,你不怕死了下地狱么!”

“娘娘……”孙启寿不敢放肆,眼下她成了皇后,可这大殿门口这么多人瞧着,她这样明目张胆起来让底下人怎么看皇上,果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身后燕惟如抬手?制止,望了眼灰头土脸的卫辞,身上的皇后冠服早就脱了,皱巴巴上的襦裙上还沾着青草汁痕迹,他?皱眉道:“谁允许你出来的?”

她蔑笑,“怎么?还打算要关着我一辈子么?”

她脾气向来如此,他?见识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没同她反驳,拉了她就急急迈进交泰殿里,身后孙启寿见状连忙抬脚跟上,燕惟如大怒:“谁都不许跟上来。”

卫辞见他?发怒,心?里惴惴不安,挪腾着脚死命不肯挪步子,挣扎着喊道:“你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

人被他?拉进殿内,抬脚就踢上了门,屋子里顿时昏暗起来,卫辞有些后怕,依旧壮着胆子反驳,“他?如今在哪儿?你说过会让我们走?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死了。”

心?上一震,“你说什么?!”

“他?死了,你走?不掉了。”

他?望见她呆愣住的眼神?,惊恐带着质疑,他?上前拉住她的手?,“留在宫里做我的皇后好么?我会好好待你。”

她登地甩开他?的手?,摔门就跑出去,他?的手?就愣在哪里,望向大开的门,一路跟了出去。

卫辞顺着西长街宫道一路跑,她不知?道自己该跑到那?儿去,她想见他?,穿过长廊往贞顺门去,她记得他?每回进宫都是从那?儿进来的,她要出去找他?

,燕惟如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从来只有他?杀别人的份,又有谁敢杀他?,他?还说过要带她一起离开大郢,这辈子死也不离开她,她还等在宫里,他?会来接她的。

她爱他?,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的爱他?,经?历了这一切,他?深刻地印在了她的心?上,不管他?是死是活,她都要和他?在一块。

贞顺门上有人把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身后燕惟如追了上来,前后夹击,她连跑都跑不了。

转头望见一身绛纱袍的燕惟如,他?一面?朝她走?去,一面?伸出手?来搀她,“你随朕回去,朕什么都不会去追究,你依旧是朕的皇后。”

她心?痛如刀绞,扬袖格开了他?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哭得简直连气也喘不上来,抽噎道:“我不回去,我不是你的皇后,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此刻快到了下钥的时辰,两班值守都瞧见了,她哭得梨花带雨同他?闹,众人不知?她是为了陆渊,只当是皇后心?里有了别人,他?这个新上任的皇帝脸面?要摆到哪里去。

她越是这样同他?闹,他?心?里愈发不痛快,微沉了脸,“他?已经?死了,连尸身都料理完了,你将他?忘了朕会好好待你。”他?承认他?用?了计谋,他?骗她去奉天殿册封皇后,他?不算是个正人君子,用?她的话来说,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可那?又怎样?他?才是这天底下的主子,她是他?亲封的皇后,授了册宝载入玉碟,再也赖不掉了。

卫辞哭得难以自持,身子直直往后退着,一直退到门槛上,破口骂道:“你这个骗子,你是个刽子手?!”她突然抽出门上侍卫的佩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让我走?,我要去找他?,他?就算是死了我也要与他?在一起。”

燕惟如心?惊,大步迈上前,“你做什么!”循循安抚着她的气性儿,他?知?道她的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咬着牙望她道:“你将剑放下来,他?没死,你跟朕回去,朕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她听见他?的话,悻悻止住了眼泪,欣喜地颤声儿道:“

你说的是真的么?你不要骗我,你如果骗我,我一定不独活。”

他?听见她松口,连忙一叠声道好,疾步上前扔掉她手?里的剑,将她拉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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