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桃源村(4)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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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二天,就渊玄没睡好,顶着俩黑眼圈,虎视眈眈瞪著凌胥。
凌胥目不斜视,丝毫没在意渊玄百味陈杂的眼神。他就是具残魂,渊玄扶额,想什么呢。
叶平川摸出示邪罗盘,须臾,罗盘便指示了方向,师徒四人朝东北方去。
走到两山之间的河坳口下,旁边是江水滔滔,面前高山横住去路,再往前走,就得进山里,且只有一条浓荫密布的羊肠小道。
叶平川疑心罗盘出了问题,拿手拍打,指针摇晃两下,颤巍巍地指回东北方。
方兰舟顺势望去,山势并不险峻,是个斜坡,往里走,说不定有什么东西,他握紧手中剑,断然道:“咱们进去。”
渊玄耸动鼻尖,眼珠一转:“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发腥,发臭。
“河腥?”叶平川抱着罗盘,一手叉腰:“我咋觉着这里阴森森的。”
“不应该啊,”叶平川嘀咕,“凡活水行经处,不生死气,因风水流动无法蓄阴。”他小声回忆课本上的知识。
渊玄无语:“师兄,尽信书不如无书。”
方兰舟迈步往上山的羊肠小道走去,渊玄急急追上他,叶平川扣着后脑勺纳闷:“哪里来这么重的腥气?”一抬头,那两人都走了。
叶平川大喊一声追上去,没忘了回怼渊玄:“你不信书,结果太微院结业考核,挂了两次。”渊玄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凌胥回眸,看了眼叶平川。
渊玄注意到他,一把攥住凌胥手腕:“看别人做什么?”
凌胥微微蹙眉,渊玄猝然惊醒,被烫到似的放开他。
叶平川一抹额发,自信道:“咋地,就不让师尊看看他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徒弟?”
渊玄指了指自己:“那也是我,和你没关系。”
方兰舟打断二人争执:“前边是河坳口,好像有东西。”
越靠近,腥气越浓,空气中漂浮恶臭气息,像是肉类腐烂,又腥又酸,有点刺鼻。
凌胥忽然加快步伐,先徒弟们一步,行至横倒的茂密水葱后。
河水在山体间冲刷而下,行至拗口,因地势原因,激出一片浅滩,浅滩周遭布满水生植物
,河水暴涨时冲刷而来,将花草树木冲倒,待潮水褪去,它们又顽强不息地爬起,继续生长。
昨晚深夜下过暴雨,河水涌涨,冲入拗口,今日退潮,便留下了冲刷痕迹。
凌胥微弯下身,拂开水葱。
他们先看见人的脑袋,没有头发,只剩下剔得参差不齐的发茬,几个人小跑过去,围到凌胥身边,待看清楚这死人,纷纷倒抽凉气。
死的是个年轻壮汉,胸前开了一条大口子,皮肉向两侧外卷,被水流冲去血色,只剩一片惨白和几缕血丝,胸腔空空如也,属于心脏的位置赫然洞开心被人挖走了。
“头发应该也是死后剃的。”叶平川戴上百家线手套,沿壮汉周身摸索查探。
“只有死人阴气,没有妖鬼邪气。”叶平川摇头:“人杀的。”
方兰舟环顾四周,倏然眼瞳收缩,瞪大眼睛:“你们看,那里!”
两具男尸交叠撞于山石下,同样没有头发,心脏被人挖去。
“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叶平川脊背发凉,“咱们到处找找。”
找到最后,这河坳口的尸体竟躺了六具之多,都是成年男人,剃头发,被挖心,死状极惨。
方兰舟问叶平川:“真不是妖魔所为?”叶平川拍了拍百家线手套:“这玩意儿没反应,应该的确不是。”
方兰舟敛眸沉思,渊玄在岩石后驻足,久立不动。
叶平川朝他走去:“看什么呢?”
渊玄闻声抬头,神情凝重,叶平川觉察出不对劲,拔腿跑了两步,岩石后的人赫然露出何大牛!
昨天活蹦乱跳,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方兰舟闻讯赶来,同样震惊:“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和其他人死法不一样。”渊玄蹲下身,伸手指向何大牛。
何大牛怒目圆瞪,似乎死在极度愤怒和恐惧之中,整张脸扭曲变形。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的头发尚在,泡过水,凌乱交织搭在身体上,胸口也完好无损,没有剖心的迹象。
叶平川戴手套那只手伸过去,上下左右摸索一番,最后按住他后脑勺下的颈部,沉声道:”这里,被人一榔头砸死的。”连骨头都断了,手套轻轻一捏,脑袋咔嚓弯了过去。
“嘶。”渊玄嫌
弃:“你别动。”
叶平川也被吓到了,连退三步。
“这些人都哪里来的?”方兰舟起身,环顾四周:“这是河坳口,周围不住人。”
“河水冲来的。”渊玄低声道。
“有可能。”叶平川难得与他意见一致。
旁边始终沉默的凌胥忽然开口:“桃源村。”
方兰舟猝然惊醒:“对,昨天何大牛离开时,说了一句桃源村!”
叶平川皱紧眉头,摸着下巴嘟囔:“女人,桃源村…”
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他昨天为何匆匆离去,他看见了什么?
“你那啥,”渊玄望向叶平川,“那储灵镜呢,不是能看见人死前最后一幕吗?”
叶平川啧一声:“不能用,一个月顶多用一次,神器,规矩多着呢。”
“……”渊玄无语:“那是器宗技术没到位。”
叶平川撇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草木刷刷摇动。
渊玄骤然回头,鹰隼般的双目攫住高大灌木后,他站起身,命令道:“出来。”
一只脚踏出来,穿着布鞋,那脚不大,但也不小,是男人的脚。衣服穿得倒是干净,偏艳色,相貌清秀,头发披散,小心翼翼看着他们。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方兰舟柔声问,他比叶平川和渊玄看上去好相处得多。
对方缩起肩膀,张了张嘴,期期艾艾:“我、我是…是桃源村。”
方兰舟回头与三人对视,转而又问来者:“我叫方兰舟,承天宗弟子,你呢?”
“王小月,”瘦胳膊瘦腿的青年答道,他咽口唾沫,“我、我来、来这儿,找朋友。”
“你朋友?”
王小月伸手,指尖指向四人身后。
四人顺势回头,是何大牛。方兰舟问:“何大牛,你朋友?”
王小月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跌跌撞撞跑向何大牛,不顾对方满身泥水,伏在他肩头小声啜泣。
此情此景,四个人面面相觑。
等王小月哭够了,他们才向他打听消息,得到了令人震惊的回答。
“这些人,都是桃源村的男人。”王小月眼圈红红的说:“大牛也是。”
“他们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们,你知道吗?”叶平川不抱希望地问。
王小月有些懵,吸吸鼻子,摇头:“
我不晓得。就是最近村里男人接二连三地失踪,说是闹鬼…失踪的人…”王小月视线投向那些男尸:“东边铃嫂的男人,那是刘二哥,赵家大郎…”王小月一一说出名姓。
方兰舟讶异:“你全都认得?”
王小月自嘲般扯扯嘴角:“都干过我。”
众人:“…………”
渊玄蹲在地上,手撑侧颊,拉了拉凌胥衣摆。
凌胥垂眸望向他。
渊玄笑嘻嘻地问:“你知道干过他,是什么意思吗?”
凌胥一愣,拧了下眉,转头不搭理他了。
渊玄立起身,蓦然欺近他,压低了嗓音,就伏在凤凰耳侧,欲语还休:“你…我也…干过。”
凌胥猛地往前一步,远离了他。渊玄眉眼弯弯,笑得不怀好意。
前边的方兰舟和叶平川自然不知他俩在做什么,而是专注地询问王小月:“除了这些死尸,还有其他人失踪吗?”
果不其然,王小月点头:“有,这两个月来,不见了二十多个男人。”
“就没去找过?没报官?”
王小月摇脑袋:“村长说他们干了坏事,让鬼抓走了。我们村…官府不管的。”
怪事一桩。
渊玄灵机一动,问他:“你们村有没有来过一个,叫薛杖松的人?”这才是他们这次下山的目的,查清楚薛杖松死因。
刹那,王小月神情变得十分僵硬,面露惊惶,他或许不太懂隐藏,那份惊惶甚至驱使他退后半步。王小月握在身前的双手攥得更紧,仿佛面前四人是虎视眈眈盯住猎物的猎手。他张了张嘴,嗓音干涩:“来…来过…也…也失踪了。”
那是他死了!
“得去一趟桃源村。”方兰舟当机立断,叶平川同意,渊玄没意见。
方兰舟回身望向王小月:“可否劳烦小兄弟引路?”
王小月犹豫,最终答应下来:“但是你们进村后,不要乱走,村里一向不让外人进去,你们就说,是我的朋友。”
区区一个破村,竟有这么多规矩。
方兰舟从善如流,应了是,王小月才带众人上路。
他们依旧朝东北方向走,叶平川摸出示邪罗盘,和罗盘指示的方向重合。
出乎他们意料,桃源村地处隐蔽,几人走到一座山前,竟是连去路都
没有了。
王小月跳进河里,指着水下说:“走水道,会划水么?”
承天宗弟子在太微院时,要学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划水,自然没问题,纷纷跟着王小月入水。
渊玄扭头看一眼凌胥,凌胥两只手都没动,自有灵力助他往前。
大概这就是化仙境?渊玄挑了下眉梢。
越过水下山石构成的窄门,前方传来一线光亮,王小月三两下游了上去,几人跟着也游上去,远方大雾朦胧,山烟缭绕,看不大真切。
王小月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花,指向大雾深处:“桃源村就在里边。你们千万不要乱说话,什么都别问,记住了吗?”
方兰舟和叶平川面面相觑,渊玄懒洋洋地回答:“记住了。”
天色.欲晚。
越过重叠雾障后,山坳间,村庄轮廓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来。
不大的村子,炊烟袅袅,倒映余晖,鸡鸭绕院,几乎每一家门前都种有一棵桃树。
村口有两个守卫,见着王小月,均是不怀好意地笑:“小月回来啦。”
王小月那张清秀脸蛋刷一下红透,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取出腰间囊袋,给两守卫一人两枚铜板。
守卫颠着铜板,朝他身后一扬下巴,不客气地问:“他们谁?”
王小月回头看了眼四人,小心翼翼答话:“我朋友。”
似乎明白他嘴里的“朋友”什么意思,两个守卫心照不宣地□□起来。
王小月躬身恳求:“帮个忙,让我带进去,他们明天就走,只一晚。”
守卫装出一副思索模样,眯了眼睛,笑得狎昵:“不行啊,村里这俩月事多,你带外人进去,不合规矩。”
王小月靠近他们,小声卑微道:“大生意,两位大哥帮帮忙。等他们走了…你们来玩,行么?”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王小月垂下脑袋:“玩什么都行。”
“行啊。”守卫邪笑,放行了。
王小月朝他们招招手,自己先走进大门,被其中一个守卫抹了把屁股蛋,吓得他往旁边一蹦,守卫啧了声,王小月尴尬地低下头。
放行。
本来守卫半闭眼睛,漫不经心地放人过去,直到凌胥路过,那两人腾地把眼睛瞪直了。
渊玄走在凌胥后边,两
个守卫的表情悉数落入他眼底。这场面他不是没见过。凡人见到神仙,除了敬畏,总还有不可告人的孽望。
当初踏平昆仑,哪怕凌胥失势,多少妖魔仍不敢靠近,还有那些人,跟随渊玄在昆仑放火烧山无恶不作的人,气势汹汹冲到瑶台,一见着凌胥,跪得比他妈脱裤子都快。
但他们眼底的欲望…却是分毫不减,反而愈演愈烈。渊玄一点儿也不怀疑,他们跪着的时候,一定满脑子都在想,凤凰是什么滋味儿。
就和这两名守卫一样,被无形中的神威震退半步,视线却已经扒了凌胥的衣服。
不知者无畏,右边那守卫甚至朝凌胥伸出咸猪手,半空中被攫住,整只胳膊反拧,发出骨骼摩擦的窸窣脆响,守卫痛苦惨叫。
凌胥回头,渊玄将那守卫扔垃圾似的扔开:“再看他一眼,挖了你的眼睛。”
绝对压倒性的暴力下,守卫连反抗都忘记了,唯唯诺诺应是。
凌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蹙眉头:“不可胡乱伤人。”
渊玄抬眼,目光阴鸷,满是煞气:“你再多说一句,我干死你。”
凌胥哑然,沉默不语。
渊玄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为什么看到别人觊觎臭鸟,他心里就不舒服?
前任魔尊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