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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东西两市日中开市, 日落闭市。

这日坊门刚开,贾行商就带着伙计,推着几个木车入了市。

每个木车上, 皆放着一大盆满满当当的钉螺。

这些钉螺, 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从南疆水域中打捞出来,又千里迢迢运到京城的。

按理说, 南疆那么多珍花异草, 飞禽走兽, 随便采购点花草兽皮, 运到京城都能大赚一笔。

如他这般去一趟南疆,净带回些水螺的商人,着实罕见。

不过这水螺虽然卖的一般, 他却一点儿也不沮丧, 每天守着开市的时间哼哧哼哧的过来,比那生意最好的胭脂铺子家的老板还积极。

只不过今日,他那总是喜气洋洋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暗色。

他想起昨天那杂市上的摊贩和他说起的一件事。

说是一个姑娘家,买断了那小杂市中所有的水螺。

那些摊贩很稀奇,她买那么多水螺做什么。

后来那几个被她雇走的短工回来为他们解了惑。

她竟把花了真金白金买来的水螺一把火全烧了。

摊贩提起这件事时啧啧称奇, 想不通好端端一个姑娘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

而贾行商听完之后,脸色却当场黑了。

他清楚她是在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贾行商叫什么名字, 人们一般在他面前称他为贾老板,背地里有时叫他一句贾哑巴。

因为他没有舌头,不能开口说话。

贾哑巴起初是有舌头的, 但是前些年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失去了舌头。

这事便和那水螺有关。

贾哑巴生于穷苦人家,父母早亡, 除了一间破落茅草屋,什么也没留给他。他为了讨生活,小小年纪就开始走南闯北,四处流落。

由于没有本金,不像那些有家底的商人可以倒卖货物,积聚钱财,他起初便从河里捞一些河鱼河蟹,拉到市面上卖了,赚一点微薄的利润。

后来,他沿河到了南疆,在那处打捞鱼虾的时候,却染了一种怪病。

当地的大夫都说治不了,要他去天山上找圣女,道这个病是圣河的诅咒,只有得到天神承认的圣女,能够化解这个诅咒。

他依言去了,圣女让他留在那里,道每日饮三次圣

泉之水,几日便可痊愈。

不过,他却无意间发现了这个诅咒的秘密。

当时他躲在暗处,看到圣女的女侍向泉中挥洒药粉。

他听到她们说:

“其实根本没有诅咒,他们只不过是得病了。”

“是,但是那种病只有圣泉的水才能治愈。”

“但是你知道,圣泉的水早就失去力量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在做这些。”

“对,但是在南疆的子民心中,圣泉是永远不会枯竭的神水,圣女是天神派来为他们化解诅咒的神女,所以我们必须做这些。”

“其实你我都明白,河中没有诅咒,他们接触河水之后会得病,只不过是因为那河水中有看不见的蛊虫罢了。”

“我当然知道你明白,当时圣水失去灵力,圣女的地位岌岌可危,全靠一位途经此地的高僧相助,我们才没被愤怒的子民烧死在山上。高僧道破其中的玄机时,你我都在场,自然对这件事心知肚明。”

“圣泉根本没有神力,真正起作用的,不过是我们手中的这些药粉罢了。前圣女猝然而逝,故而古方断了传承,所以圣泉才会失效。”

“是,我们如今这些药粉,也不过是照着那高僧给的方子研磨而成的。”

“这是在欺骗我们的子民。”

“但是你知道,我们不能说出真相,不然得到的不是感激,而是失去敬畏之后,可怕的反噬。不然,你觉得高僧为什么将这方子,独独留给了我们?”

相传圣泉只有圣女和她的女侍们才能接近,不然会招致厄运,故而南疆的子民从不敢接近此地,所以女侍们在此处闲聊,从不设防。

可是她们没想到,今日此处藏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外乡人。

当时还一无所有,但也不是哑巴的贾行商听完她们的话,突然跳出来,威胁她们交出药方,不然他便将圣泉的秘密昭告天下。

可是女侍们也有几分胆魄,直言圣泉是南疆子民的信仰,他们的忠心不会被一个外乡人的三言两语动摇,若是他真的敢那么做,圣女会第一时间呼吁子民,烧死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外乡人。

最后他们各退一步,贾行商得到了药方,但是同时,他被割去了一条舌,从而永远无法道破圣泉的秘密。

于是他变成了一个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

贾行商多年与河打交道,在拿到药方之后,他便潜入了那条河中,想要看看这条河与别处的有什么不同。

后来,他在河底发现了很多别的河流中没有的、尖尖长长的水螺。

他将那些水螺打捞出来,观察了一些接触它的人,结果发现,那些人大多都染病了。

而后他将那药方制成的药粉添在他们的茶水中,发现他们真的短短几日便痊愈了。

于是,他开始在南疆打捞这种钉螺,再到各地去售卖。

没几年,他便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单靠卖钉螺他是赚不到钱的。

他赚的是那些买了钉螺之后染病之人的,重金买药钱。

不过,他又卖钉螺又卖药,很容易被有心人发现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有一次他就栽在了这上面,差点被人活活打死。

后来,他便改变了方式,将钉螺卖给散在的摊贩,而制成的药丸,则在发病人数增多之后,选择一个有口碑的大医馆作为供货。

除此之外,他还用那钉螺污染的疫水,制成了一些软膏,声称是南疆蛊虫的幼卵,可以无声无息的置人于死地,并且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有解药。

不过这件事他做的极其隐蔽,至今不过高价卖出去了数瓶而已。

谢轻菲便是其中的买主之一。

贾行商借此事与她搭上线之后,便暗自对她表了忠心,称之后愿意追随她。

这次他花了大力气,投了大成本,将数车钉螺从遥远的南疆运到京城,一来,是有了靠山敢兴风作浪了,二来,是他可以借谢轻菲的手卖药。

她得声名,他得利润,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他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是昨日却听说有个姑娘家,居然将他投放到杂市上的钉螺全烧了!

这无异于断他财路,可谓不共戴天之仇。

贾行商正琢磨着怎么解决这个人,却没想到,她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

午时一过,殷夏便早早地到了西市。

她穿过长街,走到东头,很轻易的就发现了那几个显眼的大木盆,和里面密密麻麻的钉螺。

她想要故技重施,直接将这钉螺买断焚了,永绝后患。

左右她如今守着一个珍馐馆

,最不缺的就是钱。

可是在她上前表明来意之后,却发现那商贩和他的那些伙计们的面色不善。

随即,她被他们不动声色的围了起来。

一个粗壮威猛的汉子,挪到殷夏身后,拿着木棒朝着她的肩颈抡下去。

当殷夏察觉到时,她已经躲不开了。

那木棒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殷夏下意识的全身紧绷。

然而下一刻,那带着生猛力道的木棒的下落轨迹却生生一折,从殷夏的肩上滑开,速度不减的向下斜劈而去,一下子砸到了旁边一个伙计的小腿上。

他惨叫了一声,抱着腿坐在地上哀嚎,同时不忘出言辱骂那位壮汉。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骂了起来,可是其他人却看到那根木棒上,楔着一枚通体乌黑的袖珍小箭。

有人开始望向附近的屋顶和高树,想把那个暗中捣鬼的人揪出来。

一时间倒是没什么人注意殷夏了。

她瞅准时机,钻出他们的包围圈,提裙跑了起来。

贾行商率先反应过来,横眉竖目的作势要追,可是脚刚一离地,就被一股霸道的力掼了回去。

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心传来。

他一低头,顿时面色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脚掌被一支黑色的箭斜着穿透了。

殷夏已经钻入人群中跑的不见了踪影。

贾行商忍着剧痛,慢慢坐在地上,恨极了那暗箭伤人的小人,气的直捶地。

鸠七藏在一棵高树之上,目送着殷夏从西市那头出去了。

然后他抬起袖箭,微微眯眼,将箭尖对准了贾行商的眉心。

嗖的一声,黑箭破空而去。

那小箭正中贾行商的眉心,他惊愕的睁大眼,好像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就那样倒了下去。

鸠七收回手,留意着殷夏的身影,写了一张字条,卷成卷儿,塞进墨鸽脚上的竹筒中。

然后抬手将它放飞了。

他目测了一下殷夏的方位,像一只翩翩黑燕一样飘下高树,落在房顶上,朝她追去。

他自诩目力过人,是盯人的一把好手,可是上元灯会那天夜里,他却把人跟丢了。

黑夜黑水,他们的画舫又远离河岸,他目力虽好,却不能夜视。

他和鸠九丝毫不知道画舫上发生了什么。

后来还是久等不见人归,他们才去舫上一探究竟。

结果发现,那上面空无一人。

黎明时分,在一处暗礁丛生的岩岸上找到他家公子的时候,他第一句便问他:“小姐呢?”

他当时看着公子的眼神,竟有些不敢答。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属下不知。”

姬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鸠七敢肯定,若非小姐当夜和公子在一起,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之后那段日子,他和鸠九过的战战兢兢。

万幸的是,小姐又出现了。

从那天起,他就又被派到她身边了。

鸠七停在一处高高的檐顶上,看着街那头扶着一棵小树喘气的殷夏。

他摸了摸小臂上藏的袖箭。

公子说过,若是事关小姐安危,行事不必有所顾忌。

况且区区一个小商贩,想必公子轻易就能摆平。

他和鸠九那个憨货不一样,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他从小姐的行踪与处事上,推算那钉螺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那兜售钉螺的商贩,定然也不是什么善类。

况且他们一见小姐便将她围住,显然是听到风声,早有准备。

故而,鸠七觉得他死有余辜。

不过,若真的失手了,那他也没有办法。

反正已经杀了。

......

鸠七眼眸一动,发现殷夏又有了动作。

她缓过来之后,掉头回了西市。

然后雇了十几个卖劳力的壮汉,浩浩荡荡的向东头杀去。

鸠七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西市东头,贾行商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

他周围聚了一群指指点点看热闹的民众。

殷夏带着人走到那处,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有些不明所以。

她问一旁的人:“怎么了?”

“死人了!”

殷夏神色一变,心道,莫不是染病死的?

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到地上躺的竟然是那个贾行商。

她蹲下身瞧了瞧,发现了他脚掌上和眉心处的箭。

导致他死亡的,便是楔进眉心的那支黑箭。

他已经死透了。

殷夏只当他是有什么仇家,站起身不再管他,而是盯上了那几桶钉螺。

这时候,办案的官兵吵吵嚷嚷的赶到了。

他们驱散围观的民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尸体旁的殷夏。

脸上带着刀疤的官兵看了看殷夏和她身周的壮汉们,一拍大腿,嚷道:“带走!”

殷夏:???

殷夏正色道:“大人。”

官兵不耐烦道:“有什么冤情去公堂上说。”

殷夏摸出一锭银子,又道:“大人。”

官兵咳了一声,顾及到周围的民众,故而没有伸手接,只是声音缓和了许多:“你有什么想说的?”

殷夏指了指后面那几个大盆,开口道:“劳烦大人将这些钉螺一把火烧了。”

殷夏想了想,言简意赅的说:“这钉螺有毒,不能用手碰,请务必小心。”

“为民除害,大人和弟兄们辛苦了,这点银子请去买点酒喝。”

官兵暗道她这番话说的聪明,坦然接了银子,然后留了一半的人照她所言去烧钉螺,其余的,带着她去了官府。

鸠七:我完了。

他连忙去寻自家公子。

等姬和赶到的时候,殷夏的堂审已经快要结束了,京兆尹正要将她暂时收押。

很明显,贾行商死于眉心所中的暗箭,而殷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那些汉子也不过是卖力气的苦工,并不会什么高深功夫。

而且多名民众证实,贾行商死亡时,这姑娘并不在现场。

京官难为,审案的京兆尹也清楚,有些事不能深究,不然一个不慎,就可能得罪了某些贵人。

那贾行商的致命伤是一枚正中眉心的小箭,京中鲜少有游侠,能有如此高深功夫的,大多是某些权贵的家臣。

于是京兆尹便打算把这姑娘先收押,然后装模作样的查几天案,再把人放了。

至于这个案子,就暂且拖着。

京兆尹算盘打得噼啪响,然而殷夏听到他们要将自己扔到狱中去,有些不太乐意了。

好端端的,我凭什么去吃几天牢饭?

况且贵妃那里可离不了我。

想到这里,殷夏瞬间有了倚仗。

她咳了两声:“大人,我有一事需要禀明......”

就在时候,外面挤作一团看热闹的人,突然自发的分开一条路。

京兆尹看到来人,立马笑容满面,起身相迎:“姬公子,您怎么来了?”

听到鸠七的禀报之后急匆匆赶来

的姬和上上下下扫了殷夏一眼,见她无碍,于是道:“来接人。”

殷夏从京兆尹出声那一刻便知道是他来了。

可是她却捏了捏衣袖,强忍着没有回头。

她想到昨日,姬和在她面前,垂眸看李叶瑶的那一眼。

那时候,她一身的柴火味的站在一旁,是个可笑的局外人。

殷夏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原本,她那夜近乎出逃的离开他身边,是明明白白的已经与他两断了。

可是之后她诸事缠身,未能离京,又得知他生死未卜,便想了个法子。

她以身为饵,认定若是他还活着,必然会出现。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当时殷夏内心深处明白,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相信,他不会放任她,将自己随随便便交予他人。

归根结底,是殷夏相信,他曾亲口剖白的心迹。

她相信他爱着自己。

不出殷夏所料,那天他确实出现了。

可是他却轻易否认了他们的过往,突然变成了一个与她初相识的陌路人。

他变得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而且......好像不再同过往那般,总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了。

那晚他在画舫之中说过的话,好像突然之间,一笔勾销了。

殷夏不敢确定了。

之后,她看着他与李叶瑶越走越近。

那纸玩笑般的婚书,好像转瞬间变成了他的负累。

昨夜殷夏睁着眼睛想了半宿,决定毁了这一纸婚约。

不然牵牵绊绊的,想断也断不干净。

她早就在那一夜给了他回答,也做出了选择。

即便是此时回想,她也并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殷夏闭上眼睛时不禁想,或许师父说的对,她是真的薄情。

......

京兆尹走下来,眼睛左右瞟了瞟二人,满面堆笑:“不知这位姑娘是您的.....?”

姬和看了殷夏一眼,轻声道:“......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哎哟......这可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殷夏低垂着头,突然捏紧了衣袖。

她很想大声反驳他,想高声说:不是。

可是对方是在替她解围。

而且,如今他这样说,并无错处。

殷夏心中生出不可排解的烦闷来。

京兆尹连声告罪,恭恭敬敬的放了人。

姬和督了眼立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殷夏。

她低垂着头,鬓发挡了她的眼睛,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姬和凑近一步,微微俯身,柔声说:

“走吧。”

殷夏不看他,转身走了出去。

姬和看着她的背影,眸光闪动了一下。

他抬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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