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明刀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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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这天,榕城下了场大雨，江遐迩撑着伞在研究所门前站了会儿。
车到门口，他松了口气,收伞钻进车里，对小春说：“辛苦你跑一趟。”
“没事。”小春挂档说，“是去山水豪庭对吧。”
“嗯。”
座谈会开的急，还谈着谈着就说到了原本没有提及的内容，因江遐迩之前在国外做过相关研究，与会领导便说不介意等江遐迩回家拿笔记本。
江遐迩低头给纪向之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可能要加班,让他雨小了再来。
打完字后,江遐迩偏头看窗外，见研究所对面的杂货店门口，有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灰色毛衣的背影,他想多留意两眼,但雨势太大,车稍开远一些，那背影便成了一片模糊。
江遐迩赶回家拿到自己的笔记本,又重新返回单位，带着一身潮气坐在会议室里,他搓了搓胳膊,对会议桌对面的领导致歉，便开始提笔在会议板上讲解笔记本上的例子。
他们在会议中途吃了晚饭，休整一个小时又继续，一直到晚九点。
江遐迩在大雨中送走领导，疲惫地揉了揉肩，不知是不是下午会议室的冷气开太低,他有些头晕，走路都觉得沉甸甸的。
所长驱车出来，降下车窗：“走吧，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老公马上就到。”江遐迩说，“您先走，路上小心。”
辞别所长，江遐迩躲回办公室，从柜子里拿了午睡枕出来，一边抱着取暖一边收拾资料。
纪向之的信息跳上屏幕，说：【我快到了，你不要出来，我开到你大门口。】
他们单位是老式楼，车开进来掉头麻烦，江遐迩收拾了东西，走出大楼，到花坛边上站着。
这会儿停雨了，街道空无一人，泥土混着青草的气息，从地上翻滚出一波似有若无的燥热，江遐迩抬手往自己颈窝里扇了扇风，眺望纪向之来的方向。
他想一会儿和纪向之去超市买些牛奶，顺便给家里添置一套新的被罩。
如果纪向之同意的话，他还想换餐厅的桌布。
总不能一直用着以前的旧东西。
他想着想着分神，不见花坛边林荫道上慢慢走近的人影。
那人影极快地闯进江遐迩余光，手中锋利的刀刃没有犹豫地刺向江遐迩脖颈！
江遐迩扭头时一双眼骤然睁大，脑中空白，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抓住来人手腕，尖刀一歪，刺进他的书包肩带。
“江——遐——迩！”那人目眦欲裂，只怕是抱了要杀江遐迩的心来。
“赵行……”江遐迩和他较力，同时大声呼喊，企图引起门卫室大爷的注意。
赵行用力一挣，撇开手，不管不顾地扑到了江遐迩身上。
车道上强光流动，江遐迩一拳打在赵行脸上，赵行不管疼，按着他的肩要将刀对准眼睛插下来！
江遐迩被书包顶着后背，肩和地面有一个小间隙，很难固定身体，他死死掐住赵行的手腕，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你死吧！江遐迩，你就去死吧！”赵行疯了般地对着他大骂，“你去死！去死！”
赵行整个人向上爬，将重心转移到上半身，压着刀一寸寸往下落，江遐迩失去整个胸腔的氧气，死亡的恐惧笼罩了全身。
濒临绝望的瞬间，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突然——
赵行的手腕被不知何处来的一股力量拔起，江遐迩脱了手，赵行也如同一块破抹布般飞出去。
纪向之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疯狂地拥进怀里：“遐迩！”
江遐迩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被纪向之抱在怀里也愣愣的。
门卫大爷拿着警棍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赵行被纪向之掷在地上，似是摔到了脑袋，爬着起不来。刀落在半米远的地方，赵行仍不忘伸手去握。
“遐迩。”纪向之嘶哑着声音，手掌按在他后背，“有没有受伤？”
江遐迩衣服沾上地面上的湿泥，他怔怔地摇了摇头，双手环着纪向之的腰，半天，后怕道：“吓死我了……”
纪向之在他脑后揉了揉，控制不住力道，将他揉疼了，他放开江遐迩，拉着他站在门卫大爷身边。
他顺手握过大爷手里的警棍，没任何犹豫地走向赵行。
赵行像没有骨头的人似的被拎起来，晃了几步后仍然张牙舞抓地想要对纪向之动手，纪向之在他胃上踹了一脚，目光如冰锥一般刺到赵行身上。
“你找死。”
他重新将赵行拎到面前，冷冷看了几秒，扬起警棍就冲着他太阳穴的地方打下去。
“纪向之！”江遐迩在警棍落下之前抱住纪向之的手臂，“别！”
四周围了几个不明所以的路人，江遐迩忙说：“纪向之，不要。”
纪向之拳头指节泛白，力道半天卸不下来，被江遐迩掰着上下抖着。
“这里有监控，你如果对他动手了，会影响判刑。”江遐迩喘着气，耐心劝道，“纪向之，先等警察来。”
纪向之喉结滚了几次，才咬着牙将手放下，江遐迩就顺势从他手里拿走警棍。
下一秒，纪向之掐住了赵行的喉咙。
他没给赵行换气的时间，虎口骤然锁紧，力气大到几乎掐断赵行的喉骨。
他扣着人往墙边走，高大身影挡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纪向之，你松开！”江遐迩抓他的手背，“他快被你掐死了！”
赵行窒息，翻了白眼，整张脸没有半点血色。
纪向之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头顶，在赵行要晕过去的瞬间，松开了虎口。
没有支点，赵行烂泥一般倒下，氧气灌入喉中，他像入锅的泥鳅般卷起全身，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大爷握着手机，终于插上了一句话：“我报警了已经！”他站在刀边上，“小纪，你别冲动，遐迩说的对，你们占理的，现在对他动手，他再受什么伤，你们到警察局就说不清了！”
纪向之没说话，只静静地扳过江遐迩，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我没事。”江遐迩说。
纪向之摸到他手肘处，翻过来看了看，果然看见渗血的伤口。
研究所边上单位多，警察来的快，很快将赵行带走，纪向之不肯江遐迩去做笔录，坚持先带他去医院。
虽然只是擦破了皮，但雨天地面泥水多，伤口里渗入污泥，清洗花了许久，包扎完，江遐迩额头的汗都凉了。
纪向之一直陪着他，话很少，江遐迩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纪向之，我没事。”江遐迩握着他手心，“我好好的，而且赵行也抓住了。”
纪向之点头，良久，又说：“当时我如果再快一点……”
江遐迩：“是我自己走出来的，如果真的要算是谁做错了，我岂不是要一直责怪自己吗？”
纪向之闭了闭眼，扶着江遐迩起来：“先回家，警察局的事明天再说。”
颠簸一夜，他们终于到家。
纪向之气压从低到结冰的状态缓和了不少，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开心，江遐迩进门以后拽住他的袖子。
“纪向之，你别这样。”
江遐迩两只手都握住他的手腕，吸了口气：“纪向之，我其实……很怕，我当时真的以为那把刀要插进我眼睛里。”
他将额头贴在纪向之胸口，微微发抖：“你来了，我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恨不得把眼泪都蹭在你衣服上……可是你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很好，因为你得救了，全身上下只划破了手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抓紧了纪向之的衣服：“你难道要让我一个人后怕一晚上吗？”
纪向之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两次，说：“我看到那把刀悬着，真的……”
他没再往下说，揽了揽江遐迩，手上在他后背上缓慢地揉。
半晌，他冷声道：“没事了，我会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永远不会有下一次。”
江遐迩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我煮点宵夜，”纪向之故作轻松，问，“想吃什么？”
江遐迩摇头，一会儿又说：“我想吃咸蛋黄茄子煲，还想吃剁椒鱼头，然后用剁椒鱼头的汤汁捞面。”
“想的挺美。”纪向之摸摸他的耳朵，“我让人送鱼来。”
“我随便说说的，大晚上做这些浪费时间，”江遐迩搂紧了他的腰，“一碗鸡蛋面就好了。”
纪向之做宵夜时，江遐迩一直从后面靠着他的肩头。
“前天包的饺子还有，要不要给你煮几个？”纪向之问。
江遐迩“嗯”地点头，手滑下来，踮起脚尖，整个人趴在纪向之肩头，手戳了戳纪向之的嘴角，问：“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和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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