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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萌拿起手里这张比普通a4纸还薄的纸片,不太懂为什么这人会如此珍惜这种印刷粗劣的广告。她见过很多发小广告的，最后发不掉的就送废品回收站卖掉了。但这种薄薄的纸，要积累多少张才能卖一毛钱？
“我看你的同事们都发完了，他们不如你发的认真,你如此重视这个,莫非是项目的老板？”简萌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一边低头看手里的广告内容。居然是个楼盘的介绍,不过并不是后世常见的那种精美的彩色印刷,只是简单的楼盘区位描述，以及价格、亮点介绍，黑白印刷的,更像是卖楼花的样子。
这个时代房地产刚被列为国家经济支柱产业，许多优惠的政策，还没有调控的说法。有的开发商钻空子，项目还没改,只有个概念,甚至土地证都没拿到,就走通关系门路,可以私下印刷广告,提前销售。类似操作统称为卖楼花，只要有帝都身份证，就能购买，不过买的人都是为了投机倒把赚一笔,签的也不是正规购房合同。以首付款三五万这种买入，将来房子有了正规手续了，再将这种内部合约转卖给真正需要购房居住的人。相当于变相的给开发商融资。那会儿也没有限购的说法，贷款也很容易,许多人投资做这个，赚的盆满钵满。
简萌虽然符合做这个行当的标准，可这风险也非常大，几万块投入，若是没跟对项目很容易开发商跑路就打水漂了。总之没有法律保障的事情，她不会轻易投入。她手里的广告随便看了看，的确她是用不到，赶紧就还给了青年。
青年浓眉大眼，外露的肌肤都晒成了古铜色，与常年窝在室内读书或摆弄电脑的戚自立与付东强不同，这人全身是阳光刚毅的味道。他爽朗一笑露出白牙，认真解释道：“不能说是老板。其实是我叔承揽了这个项目的土建工程，如今房子都盖出地面了。我们帮着发广告，将来楼盘能卖的快一些，我叔垫的钱也能快点回来。这个甲方也算是实在，说是卖不掉，拿房子给我叔抵债，内部合同都签好了。可我们也不是帝都人，要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还是要现钱。您若是有兴趣买房，我叔能拿到最低价，就他那些抵债房子，绝对比市面上直接买便宜。”
简萌看了一眼这个楼盘的位置，在帝都西站往南一点的地方，位置是不错。这地段二十年后属于西城区学区房，十几万一平米，如今就是五六千的单价。若是抵债房子能更便宜，买了肯定不亏。可惜她也还没有那么多现金，或许能介绍别人投资？毕竟都盖出地面了，总比坑都没挖的项目靠谱。她又将广告拿了回来，说道：“那我和朋友研究一下，或许抽空到项目上看看，说不定会买。”
“那太谢谢你了，请惠存广告页。”青年说的很恭敬。
只不过这楼盘和东三环这边距离不算近，十号线都没开通呢，现在除了开车，坐公交都不太方便。他们为什么会跑到这边发广告呢？简萌不免好奇的又多问了一句：“你们这个项目在西边，为什么在东边发广告呢？”
“其实我们已经发了好几天广告了，在项目周边发过，最近才往东边多走走。听说东边都是大企业的写字楼，在这片上班的都有钱人，能开得起小轿车的，多半也能买得起我们的房子，我就带朋友一起来试试。而且，之前有个专门发广告的小老板说，别看这边小区房子老旧，恰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他们可能更想买新房，也不差钱，因为他们这旧房子一卖掉，手里就有首付款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你叫什么名字，有名片么？我看你开个推广公司一定不错。”简萌将她刚才观察到的他塞广告那些讲究点破，又笑道，“如果我将来有发广告的需求，就喊你帮忙，可好？”
青年说：“我叫冯实英，不过没名片。我一直跟着我叔跑跑工地，没啥学历，打杂的而已，并不是发广告的专业公司。”
这人居然叫冯实英？简萌觉得自己这店风水实在太好了，自从捡到了男主之后，本书另外四位行业大佬已经出现了三位，到现在终于集齐了第四位。大概也可能是男主自带吸引力，无论他落脚何处，大佬们都会聚集在他身边？
“看你发了一上午广告都没喝水，进我店里喝一杯饮料吧。如果有手机或者其他联系方式，留给我一个。”简萌心想这位将来可是拥有全国上百高档楼盘的地产开发商，问他要了联系方式，将来她手里钱宽裕了，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买套高档的房子，打手机问他申请折扣会否可行？
冯实英显然没有料到会被邀请进店，似乎有点害羞，不过面色偏黑并不明显。他憨厚笑着：“我其实只是个帮忙发广告的，回头还要替我叔盯一批石材进货。但是，若你真需要发广告，可以打我手机，号码是xxxxx。但最近这两周没有时间了，你急的话，我介绍正规的推广公司给你，他们除了发广告，还有一些写字楼的广告位。”
简萌赶紧将冯实英这个手机号录入自己的手机，又报出了自己常用的帝都手机号码：“我倒也不急，就是觉得你做推广很认真，交给别人我不太放心。等你将来有空了，我们联系就好。”
冯实英并没有拿出手机，而是犹豫了一下又很实在的说：“如果专门为别人发广告，我要收费的，一张2分钱。你是要为你的店面活动，还是其他的买卖发广告宣传么？我只会发，并不会做设计，你还要另外请人制图印刷好了，给到我才行。”
“嗯，我有其他的公司，过段时间就会有一些发广告的需求。但是既然这并不是你主业，我也不勉强你，今天见到就是有缘，先交个朋友。其实你好好在建筑业和房地产业发展，最近十几年肯定能赚大钱。”简萌猜人家不记录她的号码，多半是不屑于发广告的生意，她只能是寄语一下人家的光明未来。
能在未来十年崛起的地产大鳄，哪怕现在穿的寒酸土气，人家也未必真的差钱。许多施工队为了抢项目，一开始能轻松垫资几百万，老板穿着打扮也是农民工那样子，只是随大流的审美而已。
等将来更发达了，垫资不用那么多，或者手头阔绰，自己不必亲自在工地上带队伍，这些包工头老板们就会舍得花钱收拾体面，开着豪车穿着名牌才能出入更高档的场所，结交到更知名的开发商。
按照原书的描写，冯实英一开始的确是跟着他的族叔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读书读到初中毕业，他家里祖祖辈辈都在山中，没见过世面。但他家那片的山里出产各种上等石材，他村里有几个人从卖石材的生意做起来，渐渐介入了工程施工领域，喊着同乡一起出来做工程闯荡四方。
冯实英长的壮实，十五六岁就跟着施工队走南闯北了，从工地小工做起，后来因着机灵聪明肯干又肯学，没两年将施工队这套活上上下下门道全搞清楚了。在工程进度不是很赶的时候，他也不总是在工地内泡着，帮着族叔管着一些材料的进出，也刻意去接触房地产这边的运作。
他私下里和族叔说过，他以后也想开发楼盘，族叔却没有他那么大志向，还奚落他高中都没读过，怎么搞楼盘？还不如脚踏实地一些老老实实干工程，拉拔着老家那边的材料能有销路。
出来帮忙发小广告，他是存心想要与人多接触，想知道接到广告的人怎么想。如果真遇上对广告中楼盘感兴趣的客户，人家看中的是什么。说白了，他还是没有断了念头，想将来有机会也去做甲方。总是做乙方，干着吃苦受累的活，起早贪黑还要垫钱，赚的还不如甲方多，实在是太憋屈了。
在冯实英看来，房子和其他商品还不是一个样，他贩卖石材也是观察客户的需求，逐渐摸清市场的喜好，让生产的东西更符合购买者或真正使用者的心思，就不愁销路。造房子也这个样子，真材实料不能省，在建造之初找准了客户也很重要。而且每个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在帝都或其他一线大城市，貌似多贵的房子都不愁卖的样子。
冯实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心中一迷糊，跟着这个漂亮的女人进了她的店内。或许是，她看起来真的很有诚意，愿意与他这个土里土气的民工交朋友？也或许是他一早出来，到现在都没喝水，真的是有点渴。美女请喝水，他还能拒绝么？
简萌端了一杯红茶，用店内精致的杯子盛放了，摆放在冯实英面前。这个比甜腻的饮料更解渴，就是有点热，冒着烟不能马上喝。她也没有想让他马上走，还想顺便与这位大佬聊几句，套套近乎。
“听说做工程的都发大财了，刚才是我看走眼了。我这里发广告的这种蝇头小利，冯老板看不上也能理解。”简萌客气了一句。
冯实英下意识用西服衣摆擦了擦手，不过也没敢直接碰那么精致的杯子，只谦虚道：“我哪里是什么老板。都是乡里乡亲一起卖力气，我叔早年在南方做工程赚了点小钱，才能拉扯起一个队伍。实际上，现在工程也不如当初好做了，甲方都让我们先垫资进材料，等着楼卖出去才开始慢慢付款。”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开发楼盘呢？你们有工程队，又有资金……”简萌随口说了一句。这个时代，地产圈内许多甲方自有资金都很少，还有空手套的，拍地开始就借银行的钱，施工全靠工程队垫付，说白了，这种甲方除了有关系路子，别的什么都没有。所有乙方都赊账，直到开盘卖出了才陆续付款。
冯实英神色一黯：“是啊，但我叔说这就是行规。一开始不给垫资，人家也不给你项目做。我们这种又不是国字头的大施工企业，就是个民营，工程资质也是挂靠的，每年还要往上交挂靠费上贡。至于自己开发项目，不怕你笑话，我们这一票人，我学历还算高的，正经县城里的初中读到毕业。其他人，除了一两个能看图纸的技术员，字能认全的都不多。但我们的技术都是找老师傅带出来的，工地上做活妥妥的能行。而开发楼盘，那可是大学问，不是有钱就能做的。”
“所以，你其实还是有心想做，对不对？”简萌启发了一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永远不可能当上将军。冯实英如果没有那个当开发商的梦，以他的学历和出身似乎很难成为地产大鳄。
冯实英垂头幽幽叹息：“我是有这种念头，可没钱没学历，开发商那边都不要我这种打杂的，没人教我，哪里做的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地产大佬的名字，之前那个重名名人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