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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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杨韬去酒店接人。
一进去就看叶无肖正拿着梳子给叶含澈梳发，长长的头发柔顺的如同黑色的丝绸，如果只看脸和头发，说不定还能把叶含澈误认为是女孩。
他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自带柔光，眉目精致如画，双手乖巧的捧着那条奇怪的发带，端坐在沙发上，坐有坐相。而他身后站着的叶无肖却是站没站相，脑袋身体和腿仿佛永远无法在一条直线上，看着慵懒极了，一边眉毛习惯挑起，嘴角的弧度永远透着漫不经心。
晨光透过玻璃照在两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听到开门的动静，叶含澈没动，叶无肖淡色的眼珠轻瞟一下，就收回视线，“杨先生先坐。”
“别叫我杨先生了，两位道长叫我杨韬就好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
“那你也别喊我们道长了，都是同龄人，直接叫名字就行。”叶无肖一边顺好叶含澈的头发，一边接过发带绑上。
杨韬从善如流。恍惚间看到叶无肖在绑发带的时候，手里捏着决，嘴里无声呢喃着什么。
估计真的像秦小姐所言，那发带可能真的是什么法器吧。
随后就接了两人去扫邪办。
那是一个藏在公务大楼拐角的小办公室，进去之后，只能看到四张桌子和一个隔起来稍大一点的里间，看上去十分寒酸，不过这也是扫邪办的标准风格。
扫邪办是国家安排的隐秘单位，专门监管所在地区的非现实向案件，负责连接大众和玄门。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做到处处隐蔽，所以对外他们就是一个闲职，不能太过高调，而且工作限制也不需要他们有太多的人。
此时正有两个人在办公室。
一个是昨晚见过的朱善，另一个是寸头健硕的男人。
寸头正埋头工作，朱善站在旁边似乎正在炫耀什么。
见到来人，朱善冷哼一声直接道：“来找主任？主任刚刚下楼送秦大师去了。”
杨韬也不客气，“哦，那你竟然没有跟上去？不怕抱不到大腿吗？”
朱善冷哼一声道：“我可有正事忙呢，刚刚来了一个紧急私人任务，我正帮秦小姐接洽呢。要是你们来早一点，说不定也有机会，不过现在任务已经接了……咨询费就五十万，万一是份内的事情能解决的话至少翻十倍！”
杨韬果然脸色微变，有些尴尬的看向叶无肖和叶含澈。“我……走的时候还没有……”
一般扫邪办接到的委托分为公共任务和私人任务两种，比如这次他们查到地铁四号线阴气超标，就会请玄门的人调查处理，国家给奖金，这属于公共任务，奖金再高也不会超过五十万，但是如果是私人任务就不同了，大部分都是权贵自己没有玄门门路就找上扫邪办的门，奖金就是私下商议，没有上限，而且一般这种情况难度都低，可谓是肥差。
最重要的是权贵的朋友都是权贵，这一套关系网发展下来，以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虽然玄门中人跟一般人不同，但是想要修行也是要钱支撑的。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这一次叶无肖师兄弟刚刚帮他们解决了麻烦，又恰好遇到，于情于理，扫邪办都该直接给他们搭线的，结果主任估计也是不敢得罪秦家，所以借着这种肥差来讨好他们。
所以杨韬此时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叶无肖倒是庆幸道：“幸好我们来晚了，万一硬塞给我们就惨了，我们可不愿意接私人任务，客人难搞，任务耗时，不划算。”
朱善直接赏了一个讽刺的眼神，哼笑了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指不定心里怎么羡慕人家秦小姐呢？”
结果朱善刚刚说完，下一秒叶无肖就眉头耸立，笑容消失，视线紧锁朱善。
杨韬以为叶无肖被说怒了，正要打圆场，就听叶无肖跟自己的师弟轻声交流道：“看见了吗？”
叶含澈也面容严肃的点点头。“嗯……在他的肩膀上。”说着眼神也扫了一眼朱善。
朱善立马从斗鸡状态转为不安鸡，“你们嘀咕什么呢？什么肩膀？”刚刚他们是不是在他？还是看他后面。
叶无肖没有理朱善，而是直接转向杨韬道：“你也感觉到了吧。”
杨韬刚想问感觉什么？就对上了叶无肖的视线，在那种诱导的眼神下，杨韬竟然本能的配合的嗯了一声。
这一下朱善更加慌了，因为他自己是没有灵感的，结果现在碰到道士对着他神神叨叨的的，怎么可能不慌。
“你们说什么呢？”
叶无肖直接语出惊人道：“你肩膀上趴着一个小婴儿，你感觉不到那边肩膀又冷又酸吗？”
“什么！”不安鸡变成尖叫鸡了。“不可能……我刚刚一直跟秦家人在一起……”
“别慌嘛。”叶无肖直接打断道：“这种婴灵害处不大，过不了多久就消散了，最多让你生生病，这种灵，我们一般不会驱逐的，秦家人也没有必要提醒你，毕竟自己造的孽，还是要应一下劫难比较好，要不然日后会更麻烦。”
朱善立马道：“我才不相信你说的！你一定是在故意吓我。什么婴灵，什么造孽，你胡说八道，我会跟你们学院投诉你们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背脊发凉，阵阵阴风，是真的有实质感觉的冷，明明刚刚还不冷的。
“我可没有说谎，难道你没有让你的女人打过胎？这种婴灵一般都是跟着自己不负责任的生父的。”叶无肖认真的说道。
朱善彻底傻了，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脸色也变得惨白，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拍自己的肩膀，似乎想要挥开什么，但是还是嘴硬道：“我才没有，你乱说，我不相信你们，我去找秦小姐……”说完就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
这下不用小纸鹤，朱善自己都差点在走廊摔倒好几次。
杨韬也被说的一愣一愣，忍不住想要追问，就听到一直安静看戏的寸头突然来了一句，“玄门的人就整天装神弄鬼吓唬人吗？”
师兄弟两正要击掌庆祝，结果被冷不丁的提前拆穿，叶无肖好奇道：“你怎么确定我说的就是假话呢？你好像没灵感，应该也看不见的吧。”
寸头的双眼锐利的眯起来，一副审问犯人的口吻道：“刚刚是你身后的这位偷偷调了空调温度和风向，配合你说的话才让朱善起疑的，而杨韬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也只是顺势配合你整朱善罢了。”
叶无肖有些惊讶的看着寸头，叶含澈也看向了他，刚刚他的动作很小，根本没有人注意，这个寸头竟然观察的这么仔细，真是厉害。
“什么？真的假的，叶无肖，你真的……”杨韬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叶含澈拿出空调遥控器，都惊了，刚刚他都以为是真的了，这师兄弟两个配合也太默契了吧，都没有商量一下，竟然就天衣无缝的演戏。
叶无肖笑了，“观察这么敏锐，看着……倒是有点像警察。”
杨韬这才想起帮忙介绍，眼前的寸头叫郑起，叶无肖也算是猜对了，郑起以前就是刑警，但是因为犯了错，被调来了这里，其实郑起算是无神论者，来这里工作心有不满，尤其看不惯随便吓人的道士。
看着郑起那不满的眼神，叶无肖总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记忆中又真的没有对上脸，就不勉强回忆了，人家不待见他们，他们也不会上赶着，只要别像朱善那样主动招惹就行了。
杨韬笑着道：“郑起没有拆穿是因为他也看不惯朱善。不过你刚刚编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朱善的私生活的确是有点……你可真厉害，编的准。”
“看他的面相，和脚步就知道大差不差了。”叶无肖笑道，一张肾虚的脸，看着也不是负责任的男人。
说笑了一会儿，钱主任就上来了。
钱伟钱主任算这里的负责人，快退休的年纪了，为人处世十分圆滑，一上来姿态就放低，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然后找文件让叶无肖签署。
叶无肖跟着钱主任去了里间，杨韬就在外面照顾叶含澈，见叶含澈眼睛都离不开叶无肖，隔着玻璃窗都要看着，感觉跟怕走丢的小孩子一样，十分可爱，杨韬给他倒了一杯果汁，笑着道：“你们感情真好，跟亲兄弟似的。”
叶含澈嘴角勾勾，似乎心情不错，倒是乐意回答杨韬的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
平时跟着叶无肖身边几乎不太主动说话，杨韬原以为搭话困难，没想到也挺好相处的。
“难怪了，玄门中人办事常常以组合的形式，同门师兄弟，好朋友，亲戚之类的，甚至夫妻党我都见过，像你们这么默契十足，真是没见过。”
叶含澈嘴角弧度更大了，“因为我们只有彼此。”
杨韬一愣，一直听说镇灵学院收集的都是有灵力有天赋的孤儿，听叶含澈这意思……两个人都是孤儿，又从小一起长大，难怪……
不过这么悲伤的原因，叶含澈怎么还一脸幸福的说出来，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而且才17岁就出来做任务，不用读书的吗？
杨韬正想关心一下青少年的学业问题，就看到叶含澈双眼一亮，就站了起来。
转头一看，叶无肖从里间出来了，叶含澈就跟看见主人的小奶狗一样贴上去。
叶无肖笑着道：“既然来了，含澈，帮他们升级一下系统吧。”
叶含澈乖巧应下，掏出背包里面的电脑，找了一个空的办公桌就开始坐下工作。
钱主任赶紧让郑起和杨韬把扫邪办的专门道具拿出来给叶含澈。
直到这一会儿杨韬才知道叶含澈是帮忙开发那些道具的人，什么阴气检测仪都有他参与的份，所以升级系统，他直接就能搞定，根本不用等上面专门派人来统一弄。
上面刚刚下发这些道具的时候，说是镇灵学院研制出来的，杨韬就在想能把这种玄学的东西跟现代科技结合在一起，也太牛逼了，这可让他们的工作安全了不止一个度，结果却没有想到就是眼前少年的功劳，刚刚他竟然还担心人家上学问题，人家这智商哪里需要他来担心啊。
而且刚刚叶无肖说不在乎私人任务也是真的，一次合作项目都不知道能赚多少钱，还是国家扶持项目，哪里需要这些钱。
中午，钱主任直接做东请大家吃饭的时候朱善也带着秦小姐来了。
秦璐见到叶无肖和叶含澈都在，立马转身就想走。
钱主任八面玲珑，自然想要气氛融洽，好说歹说的留下了秦璐。
秦璐一脸的不屑，但是朱善却仍旧拿着任务的事情讽刺叶无肖两人，不过看他肩膀一耸一耸的，估计哪怕秦小姐否认了，他内心也被叶无肖种下了不安的影子，到底是做过亏心事了。
见他又说奖金问题，杨韬都替他尴尬，正要说两句帮忙打击一下他，就听到叶无肖突然好奇的问道：“死了不止一个，还都是一个学校的？”
秦璐眼神防备，没好气道：“这可是我的任务，请你们不要插手。”
“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叶无肖笑着道。
秦璐接到的其实是解决一权贵家独生女被鬼缠身的任务，但是随着一上午的询问，就发现事情没有他们上报的那么简单。
那家大小姐是东临大学美术学院大三的女学生，而最近跟她有关系的已经死去两个了，尤其是第二个死者，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却好端端的用手机线吊死了自己。
唯一有专门办案经验的郑起这时候开口道：“不可能，一定是人死后，被挂上去的，是他杀。”
其实一般的警察都是这么分析的，因为一个人不论是不是真心想死，吊死自己的过程中会本能的挣扎，怎么可能死的悄无声息了，所以这件事情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比起郑起，杨韬更相信是鬼怪作祟，就忍不住道：“这种事情难道不该直接移交我们吗？”这已经算是公共任务了。
“还在警察的查案期，我们暂时无权接手。”钱主任道。
但是有家人担心自己的孩子，所以就以私人任务的形式找来了，毕竟最近那位委托人也常常遇到奇怪的事情，弄的她疑神疑鬼，精神都要错乱了。
“这种连环的，看来不是鬼上身，而是厉鬼索命。”叶无肖分析道。
“哼，管它是什么鬼，犯到我手上，就别想作恶。”秦璐自信的说道。
“秦小姐是第一次做任务吧，你家长辈不陪着你了？”叶无肖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讽刺过的秦小姐冷声道：“我本就不需要，小爷爷不过是顺路罢了。”
叶无肖挑挑眉道：“正好我和师弟要留在这里几天，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找我们。”
秦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被踹的胸口到现在还疼着呢，昨晚涂药还能看到黑紫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自己胸前拔火罐呢。
“不需要！”秦璐没好气的说完，就起身走了，朱善也赶紧跟上。
杨韬好奇道：“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客气了？怜香惜玉？”昨晚你们可不是这样。
叶含澈听到这话看了过来，主动开口道：“不是的，师哥只是对案子感兴趣。”
叶无肖含笑点头，“既然遇到了，这种案子我们都是要看一下的。”
“两位真是有道心。”钱主任也有点担心这个大小姐，一般做任务至少要两人，这大小姐赶走了爷爷就留自己有点莽撞了，见叶无肖他们肯留下来做后援，自然高兴。
叶无肖笑而不语，道心也有点吧，不过不放过任何这类复杂事件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为了叶含澈。
夜间，富人区的别墅内，一个寝室内，秦璐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女生。
“单灵，如果你不把你知道说出来，可能会对我的工作造成误导，你到底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
“我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要我说什么？”单灵眼眶凹陷，脸色铁青，明显的睡眠不足，“你不是专业的吗？专业的就保护好我，把恶鬼灭了不就行了吗？”
“呵，有没有鬼还不知道呢，但是你心里有鬼是肯定的。”
“你！”
秦璐也是大小姐，碰到这样的委托人，真的恨不得了立马撂挑子不干，但是她不想被叶无肖他们看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见单灵不配合，也只能准备阵法和符篆保护她，等鬼自己送上门了。
弄好一切之后，秦璐交代，“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如果要出去就叫我，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肯定不离开。”
秦璐想也不会有人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弄好一切就去隔壁房间休息了。
而单灵却在房间内无法安眠，不停的用手机跟自己的好友们联系，其他人都在嘲笑她，说她疑神疑鬼，因为她胆子小，总感觉这件事情是鬼做的，但是其他人却不信邪。
突然单灵的电话响了，里面正是好友之一的声音。
“单灵来学校，我们知道凶手是谁了，妈的，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我们！我们已经把她抓住了。得好好教训一顿才行。”
“真的假的？真的不是鬼吗？”
“这个世界哪来的鬼，如果真有，我们不早就出事了，等到现在？你自己吓自己，早晚给自己吓出事，今天来看看真相，以后就不用怕了。”
单灵顿觉得有道理。“可是现在太晚了，我……”
“武晓晴已经开车去接你了，现在应该到你家附近了，下来，别废话。”
电话那头是小团体领头的，向来说一不二的性格，是他们的主心骨，单灵也觉得只要不是鬼，一切都好说，所以就准备出去。
“一个人悄悄下来，别让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可都是秘密的。”
“知道了，等我，我马上。”
单灵在对方催促的话语中也听到了电话那头还有别的小伙伴的声音，更加安心了，换上衣服，就偷摸着开门出去。
走廊的灯已经关了，其实看不清楚，只能凭着记忆摸黑下楼。
可是奇怪啊！为什么越来越黑了？
好不容易下楼，摸到了大门把手，单灵赶紧开门，想要外面庭院的路灯给一点光明。
可是她发现大门紧锁，根本打不开，这时候单灵其实有点慌了，人类本能的不安在提醒着她有些不对劲。
于是她开始摸黑往回走，想要回房间，可是周围越来越黑，回房间的路，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失明的人，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
终于，单灵怕了，喊道：“爸妈！秦小姐？我看不见，谁给我开一下灯……”
可是仍旧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她待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单灵的声音逐渐不稳，带着哭腔越叫越大，最后几乎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恐惧就好像吃人的野兽把她啃的遍体鳞伤，她总感觉会有鬼冒出来。
但是没有声音，没有光，什么都没有。她是不是在做恶梦，就跟之前一样，在做恶梦？
单灵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手机，还有唯一的亮光，但是拿出来一看，却没有信号。
她赶紧试图打电话，可是当她翻开通信录的时候，浑身的血液瞬间结冰。
单灵双眼瞪大，电话记录还是白天的……短信记录是刚刚劝说其他人相信有鬼的。
也就说……根本没有朋友叫她出门的那通电话。
单灵哭的更加厉害了，她疯狂的拨打没有信号的电话，甚至110，但是手机很快就没电了，她再度陷入了绝望的黑暗中。
她哭着跑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跑不动了，明明没有鬼冒出来，她却感觉后面一群鬼在追自己的恐惧。
哭累了，整个人的精神都已经崩溃了。
突然一阵光出现，单灵仿佛被救赎的死刑犯一样获得了力量，疯狂的朝着光芒的地方冲去。
下一秒，脚下踏空。
第二日上午，扫邪办接到电话，杨韬就来找叶无肖了。
一进门，杨韬就道：“出事了，秦小姐守着的委托人，被发现夜里两点钟在学校跳楼自杀了，可是明明……昨晚委托人是在城市另一边自己的家中，没有任何目击者看见她离开那个小区。真是……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