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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观刑
三日后，快近午时。
皇城午门。
成千上万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着城门口空出来的那方圆千丈的空地。
空地之中，摆放着数千条又长又宽的木凳。
每根木凳旁，都列着一个膀大腰圆的金甲武士。
武士腰间佩刀，手持一丈余长的木杖。
一时间，无人知道那些木杖到底有何用。
如此盛况，蜀汉立国四十余年不曾见到。
围在四处的平民百姓，有的是从百余里之外的地方连夜赶来，有的是半夜鸡鸣时爬起来，携老扶幼，到此观看这一盛况。
无一例外，这些百姓，都是生活在蜀汉最底层的穷苦百姓。
许多人，不是家中田产被占，就是女人被抢，抑或是精壮男丁被权贵打死打残。
当皇帝陛下那道民可以告官的圣谕一下，这些穷苦老百姓，便鼓起所剩不多的勇气，将他们遭受的累累恶行，泣血成书，送到廷尉。
如今，总算有了一点大仇得报的希望，即便千里万里，他们也要亲眼前来看看。
除了这些可怜的百姓，藏在人群中的，还有许多权贵勋戚。
他们有的子侄被抓，有的家主被捕，有的背负着人命官司，有的手上捏着人血馒头。
对于状告他们的那些平头老百姓，他们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也密谋将那些胆敢状告他们的屁民抹除。
但还未施行，计划便莫名其妙地暴露，本就累累罪行上，又加了一条杀人未遂。
由此，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企盼皇帝陛下不要真的得了失心疯，一股脑儿将他们这些权贵勋戚全部砍了脑袋。
如今，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散播出来的消息，只说今日午门，廷尉会给那些遭了罪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这些人看着午门外的架势，似有所悟，却又难以置信。
一个个面面相觑，手心带汗，只能躲在人群里，继续观察形势。
时间点滴而逝，不多时，终于快接近午时，而城门洞里，终于响起隆隆脚步声。
众人闻声望去，便见那城门洞里，缓缓行出许多衣着囚服的人犯。
每一个人犯，都有绳索将双手反剪在后，身旁有御林军士卒将其押着。
这一列人犯队伍，足有两里之长。
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城门洞一直缓缓行到午门外的那片广阔的空地。
每一个囚犯在空地上，都有对应的位置。
御林军将这些人犯全部押到长板凳前，整齐站立。
这时，围在四周的百姓，终于看清这些人犯的模样。
“是他，就是那李家纨绔害了我女儿清白，打死他，快点打死他啊！”
“那个，就是那个该杀千刀的，占了我三亩祖田，打他，使劲打他！”
“阿爷阿爷，你快看啊，快看啊，那个曹家恶棍，终于有伏法的一天啦，你在天有灵，可以安息啦。”
“夫君，夫君，呜呜呜，皇上给咱们主持公道了，你在天上，可要好好看看啊，呜呜呜——”
“小弟，阿兄没本事给你报仇，现在皇上就要给咱们报仇了，你在天上，一定要瞧好啊，一定要瞧好啊——”
“……”
一时间，成千上万的百姓，群情激昂，议论纷纷。
最终，有那胆子大些的百姓，拿起随身的臭鸡蛋，便往那些囚犯身上砸去。
一人带头，其余愤怒已极的百姓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纷纷拿起身上的东西往那些人犯砸去。
各种烂菜叶子、瓜果皮屑、牛屎狗粪，一股脑儿往这些囚犯身上砸去。
更有少数的百姓，一时在身上找不到垃圾，便弯腰从地上捡起石头，往那些犯人掷去。
一时间，这些平素养尊处优的贵胄子弟、权贵勋戚，顿时便被砸得七荤八素、头破血流。
那些隐于暗处的权贵勋戚见到犯了事的子侄遭受如此对待，顿时大急。
有些在朝廷任着要职的，再顾不得身份，赶紧出列，冲到在午门高台主持这场仪式的成都令吕辰跟前，厉声喝道：“吕家小儿，你真要将咱们这些子侄，让这些刁民砸死当场吗？”
吕辰这时，也见到百姓情绪愈来愈激动，若不适时控制，恐怕真会爆发成民变。
虽然这些权贵子弟都是罪有应得，但毕竟大多数罪不致死，若真被百姓给砸死了，那可真就是捅了大窟窿了。
一时间，也不管冲自己吼的那些权贵盛气凌人的态度，站到高台边沿的鼓架旁，亲手提起两根大鼓捶，捋起官服便使劲擂鼓九声。
九声鼓罢，满场肃静，无论是囚犯还是百姓，抑或是冲自己叫嚣的那些权贵，无不噤声。
这时，吕辰扯着嗓门道：“皇上他老人家说了，既然这些权贵子弟无人管教，皇上他老人家身为一国之君，便代为管教。他老人家要让身负冤屈的百姓有冤的伸冤，有怨的诉怨，甭管皇亲国戚、权贵勋臣、天王老子，一律按律法查处。我成都令吕辰，今奉皇命，将所有案犯者缉拿归案，问明罪刑。今儿个当着大汉万千子民，先施杖刑，杖刑之后，再论余罪。”
“杖刑？”
“果然是杖刑啊，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哈哈哈……”
“这些权贵，也有今日，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皇上他老人家，真是为民做主的一代圣君啊！”
“打打打，打死这些狗日的！”
“……”
一时间，围在四处的百姓，终于不再乱扔垃圾，一个个振臂高呼，一遍遍念着皇帝陛下的好。
但那些冲到台上的高官，听到吕辰的话，再次按捺不住，扯过吕辰的袖子，喝道：
“杖刑？你这吕家小儿若是打坏了咱的宝贝幺儿，你给老子送终吗？”
“你吕辰是个没娘儿，便见不得咱家儿孙的好吗？”
“你看看你看看，咱这里可有千余权贵子侄，近千个士绅大族，你吕家得罪的起吗？”
“……”
吕辰的耳根子被这些权贵都快吵麻了，等十几个人说完，才抬首望向旁边的日晷，继而把面色一横，冷声道：“我吕辰在其位谋其政，既是奉了皇命，便要尽好做臣子本分。念在各位都是我吕辰的长辈，我敬大家三分。但现在午时三刻将至，若你们误了我行刑，我吕辰也敢将各位一同下狱问罪。”
听到吕辰毫不客气的话，几名垂垂老矣的权贵，直气得浑身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