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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羞辱
殿中气氛，一时紧张到极致。
特别是当中三人，都已开始瑟瑟发抖。
在这等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之中，终于有人率先坚持不住。
站在孙俊旁边的钟离牧，双股战战，竟情不自禁地结结巴巴开口：“两国，两国交战，不，不斩来，不斩来使！”
此话出口，孙俊和陆凯豁然转头，瞪视着钟离牧。
他们二人是文臣，都还能够勉强坚持，却没想到钟离牧这武将，竟率先示弱。
钟离牧迎着两人目光，脸上只有苦笑。
他若不怕死，当日蜀军攻打荆州武陵时，定已战死沙场，哪会带着一众亲信，夹起尾巴弃城东逃八百里？
好不容易在吴主孙皓那里求得一条性命，他可想再莫名其妙死在异国他乡。
三人心思，刘善哪会在乎？
见孙俊久久不答，按剑抬步，一级一级往殿下走去。
凝望孙俊，沉声缓缓道：“你孙吴无信，两面三刀，想趁魏蜀交战之际，西吞三巴之地。
“幸得孤这大汉臣民，万众一心，覆灭曹魏二十五万大军，这才有余力，与你孙吴计较一二。
“你孙吴之主孙皓小儿，先害了孤的宗预大将军，又派屑小之徒杀了孤的镇东大将军阎宇。
“这笔血债，他孙皓小儿不敢来还，便派尔等替罪羔羊来还么？”
一字一顿，一句一阶，说完满含怒意的喝问，刘善已从台阶行到殿下，距离孙俊三人，不过半丈。
孙俊三人，见到刘善如此，竟情不自禁地倒退数步。
脸上，再无先前的一丝傲然，有的只有满满的恐惧。
“陛，陛陛下——”
孙俊也终于受不住刘善的皇威压迫，结巴着开口道。
刘善见此，终于止步，手按剑柄，抬首望天，一脸怆然地道：“若非逼不得已，孤又怎愿大兴刀兵？可怜宗预和阎宇两位将军，遭逢大难，客死异乡。而今，宗预将军的尸骨，孤都无力从你们孙吴手中讨还。孤无能啊！”
一声“孤无能”三字出口，孙俊、陆凯、钟离牧面上一颤。
而几百蜀臣，无不神色悲怆。
站于群臣最前的诸葛瞻双膝一软，跪地泣道：“是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臣该万死！”
诸葛瞻一跪地，其余文臣武将哪还能站着，齐刷刷地离坐向前，朝中刘善轰然而跪，异口同声地道：“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臣等万死！”
孙俊三人没想到刘善三言两语间，蜀汉朝臣便会如此真心跪伏。
不由环顾四周，看着一个个满面愤慨的蜀臣，再你眼望我眼，脸上眼中，神色难明。
若说之前，他们对霸气侧露的刘善是来自于对自己性命担忧的恐惧，那现在，便是对孙吴国运的恐惧了。
何时，蜀汉皇帝，如此雄伟了？
何时，蜀汉君臣，如此齐心了？
何时，蜀汉国运，如此昌盛了？
至此，孙俊三人才终于明白，本是三国之中最为孱弱的蜀汉，为何能在短短几个月间，迅速崛起，先败曹魏，再创孙吴，光复汉中，占领荆州。
想起建邺那个性格乖戾、残暴非常的皇兄，孙俊甚至觉得，孙吴亡国，怕是不远了。
在孙俊三人神飞天外的时候，刘善环顾群臣，连忙道：“众卿都起来吧，逝者已矣，生者当奋起。只要孤与卿等，勠力同心，必能成就一世霸业。”
一众蜀臣闻言，同声附和道：“臣等必为大汉兴复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才缓缓从地上爬起，重新坐回舒服的太师椅上。
刘善待群臣坐好，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孙俊三人身上，喃喃道：“鲁王殿下，你们此来，既然没将孤的镇军大将军送回来，孤也懒得留你们了，自行回吴地吧。”
说着，刘善不再睬三人，径直转身，拾阶而上，往龙椅行去。
孙俊三人闻言，不由再次愣住。
这就给咱们下逐客令啦？
咱们此行使命，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么？
咱们远道而来，你丫至少留咱们住一晚吃口饭喝碗酒啊？
一时间，三人再次你眼望我眼，一脸惨然，呆在当场。
“哦，对了。”
刘善上了台阶，才似省起什么，顿步转身，望向下面三人，道：
“回去告诉孙皓小儿，那荆州，本是咱们大汉基业。
“当年你们的先人板板孙权老贼阴险无耻，趁壮谬侯北伐曹魏时，偷袭了去。
“现在，孤就收回了。他孙皓小儿若觉得有愧祖宗，尽可派兵来取。”
说完，刘善才绕过龙椅前的长案，坐回到龙椅之上。
下面的孙俊，听到刘善之语，脸上阵青阵白。
他与孙皓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都是孙权的嫡系孙子。
这狗皇帝现在一口一个孙权老贼，孙皓小儿，他孙俊好歹也是孙家血脉，皇室子弟，难道不要面子的么？
何况，当年荆州之事，那可是刘备写下字据从祖父手中借过去的，后来屡次讨要，赖着不还，这才不得已，兴兵讨回。
当然，夺了荆州，杀了关羽，的确有些不厚道，但这等陈谷子烂芝麻的旧账，都过了四十多年，哪还能理得清楚？
刚想开口回刘善几句，为自己挣挣骨气，可看到刘善那一双虎目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恐惧感油然而生。
到嘴的话，也没来由地滚回到肚子里去。
重重甩了甩衣袖，闷闷哼了一声，带着陆凯、钟离牧，便往殿外行去。
刚至殿门口，身后又响起刘善的声音：“哦，那个谁，回去告诉孙皓那小逼崽子，若他不派人将孤的镇军大将军厚殓送还成都，孤便派大军，到建邺去接回来了。”
听到刘善此语，正在抬步跨过殿门的孙俊浑身一颤，脚上也不知怎地，竟被并不高的门槛绊住。
瞬间便是一个狗吃屎，滚出门外，四仰八叉地摔在白玉石板上。
殿中群臣见此，顿时捧腹大笑。
龙椅上的刘善，脸上也笑，只是笑容淡淡，好似未见一般。
这孙俊在孙吴素有声名，聪明辨惠，为远近所称道，而今一见，也不过如此。
孙俊自知今日丢人是丢大发了，再也不顾仪态，在陆凯和钟离牧的搀扶下，三步并作两步，惶惶如丧家犬一般，快步往宫外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