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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邯羽有些心神不宁。这是一种源于内心的不安,却又似乎并不是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的忧虑。气血在胸膛中翻涌,不是前几回那样的渴望。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何样的感觉,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汹涌。
他来替守夜小兵的班。
滂老见到这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着那张愁肠百结的脸又委实下不了狠心去为难他。时光仿佛回到了六百余年前,那时这南沙军的帅被老鸟逼得走投无路,也是这般愁眉深锁,让人心疼。
“我这里刚有人来伺候过,暂且不需要人。你赶紧先去照顾那些母鹿蜀。”滂老叮嘱着,“有几头带崽的,你给它们添草料时记得多添一些。还有祖宗,它若见你时尥蹶子,你就离它远些,别傻子一样自不量力凑上去给它踹。”
今日的邯羽有点沉默。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转身出去做事了。
柜山的天气总是多变。不过一晚上的光阴流逝,昨日的晴空万里已然一去不回。天空阴霾,浓重的黑云压着山脊,仿佛预示着灾祸将至。
邯羽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杞人忧天了。虽然他们南沙军自己的帅没法亲自上阵杀敌,但不都说隔壁兄弟营那南丘军的帅是个更狠的角色?有他临时坐镇柜山,还能让老鸟讨去便宜?
他去搬草料,一背就是两大摞,在他看似单薄的肩头堆得足有半人高。他怕饿死了那几头带崽的,也不怕撑死它们一般,将饲料槽填得满满当当。
这些母的并不难伺候,至多就是带着崽比寻常更警惕些罢了,只要不作死,就一定不会死。真正的硬骨头是那头叫作白鹿的老祖宗。邯羽多少有点忌惮那牲口,加上脚上瘪了的血泡和不合脚的大靴子,他非常惜命地决定今日不送上门去给那白毛老家伙踹。倘若老头问起来,他便说那牲口凶得很,见着他就尥蹶子,他不敢靠近便是。
闲来无事,邯羽坐在跑场边吹冷风边背心诀。他心中莫名烦躁,诀法过了嘴皮子,也不过就是嘴皮子过了过瘾,怎么都背不到心里去,也记不到脑子里去。
时辰尚早,四下也没什么人。空旷的跑场上竟连鹿蜀都没见到几头。身下的枯草干燥,他便枕着自己的胳膊躺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那是内心某个隐秘角落里溢出的惊惶不安。
头顶的云层厚实,盖着柜山,不见烈日。时间如流水般匆匆,却没有带来该有的热闹。
他算了算时辰,已是逼近了晌午,可跑上依旧空旷,连为数不多的几头鹿蜀都不见了踪影。
这有些不太寻常。
邯羽起身准备去服侍那位卧床的伤患。没走出几步,忽听闻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了隆隆轰鸣。他立身回头往营地的方向望去,静心聆听着随风而来的微恙动静。
振翅声,呐喊声,还有铁蹄奔腾,他觉得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颤着。不多时,一切渐消渐远,最后归于平静。
他进到屋子里的时候,老头正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兄弟们又去豁命了。”
邯羽沉闷地嗯了一声。
“待这一役过后,不知道又有多少兄弟回不来了。”他沉吟道,“小子,有酒吗?”
这老头长得就一脸酒鬼样,邯羽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会讨酒喝。
“喝酒伤身,老实躺着吧!”
滂老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地看着他道:“从前倒是也有那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管东管西,还要管我喝酒吃肉。”
邯羽瞥眼瞧他,“你媳妇?”
老头被他说得一口唾沫呛在了喉间,猛烈地咳了起来。邯羽过去扶他坐起,给他拍了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