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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羌族之灾
郿县，公子嘉府，郭嘉正随着邓不疑在巨大的庭院里奔跑，依稀可以看到，郭嘉的腿脚与身体之间似乎有些不协调，按照常理来说，再跑下去郭嘉就要摔倒，可是，郭嘉却一直保持着这诡异的平衡，没有倒下。
忽然，在前面领跑的邓不疑停了下来，郭嘉眉头一皱，盯着邓不疑脚上的动作，尽力去模仿，试图让自己也停下来，却在一声闷响后跪在了邓不疑面前，双膝在地上划出两道浅浅的痕迹，好不狼狈。
“又失败了。”郭嘉的语气有些懊恼。
邓不疑上前拉起郭嘉，轻笑两声，说道：“这才第几次练习，你都能跟上我的步伐，学出三分神似，虽然最后没有收住，但是表现以及很好了。”
“啊？居然只有三分神似啊？”
邓不疑眼睛一瞪，有些无奈道：“臭小子，你知道老夫有多少年功力吗？你那点内息与老夫比起来，有如涓涓细流之比江河，但是你却能用自己完全不适应的步伐跑完这段路，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若是你的内力再深厚几分，就能有老夫五分的风采了，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这样的地步，你还不满意吗？老实说，在云腾术上，你至少已经入门了。”
郭嘉这才明白，为何刚刚自己在奔跑时，会有一种来自内心的感受，告诉自己下一步该迈向何处，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就是无法准确地踩到预定位置，以至于几次三番差点摔倒，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内力修为不够。
让郭嘉觉得有点荒诞的是，自己一个从科学世界穿越来的人，已经在内心接受了这个世界存在所谓内力这种东西的设定了，而按照郭嘉的理解，所谓的内力，就是在练习武艺的过程中，对于身体细微之处的把握能力。
习武越久，就能控制越多的肌肉，通过所谓的气息流转，让自己做出匪夷所思的动作或者反应，比如，郭嘉自己就亲自试验过，通过练习，接住了飞射而来的箭矢。
这边，一切步入正轨的郭嘉正在研究所谓的武学原理，试图通过科学地认知来学会师伯教给自己的精妙步法，另一边，几个倒霉的羌人，正在为了生存，去做对于他们来说比骑马作战更加艰难的事情——演戏。
“塔司，木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加入了秦人的队伍。”白当羌首领此时正与另外两个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家伙一起，骑着受伤的马匹跑路，这两人，正是早已被章邯暗中收服的两个小型羌人部落首领，塔司与木伦正是二人的名字。
在三人身后，是包括白当羌的残余在内的，混杂了乔装改扮后默军士卒的所谓残兵败将，章邯和蒙恬二人，此时也混在这群人中，在三位投诚的族长带领下，前往下一处羌人的聚集点。
“邯兄，他们在说什么？”蒙恬听到前边几人似乎在说话，但是那些人用的是羌族语言，蒙恬听不懂，于是偷偷拉了一下一边的章邯，询问道。
章邯无所谓地撇撇嘴：“平日里公子叫你们学一下别人的语言你不学，现在听不懂了吧。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用脚想都知道，是在互相嘲讽呢，忘了吗，公子教过的心理学，人在自己落魄时，只会嘲讽同样落魄的人。”
蒙恬有些赫然，自从上次俘虏了众多战马后，他一心扑在训练战马和骑兵上，别的将领都多多少少能讲一些羌人语言，章邯更是能够做到无障碍对话，但是自己却听不懂任何羌族话语。
“邯兄，我们这样脱离大部队，深入敌后，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
章邯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三个羌人头领，“放心吧，有蒙毅在，部队不会出问题，至于冒险，多多少少有一点吧。
不过我必须亲自前来，确保这几个家伙在配合我们行动时不要出现误差，倒是你，非要跟来，回去让公子知道，你这可是擅离职守的大罪。”
蒙恬翻了个白眼，说道：“得了吧，据我所知，你这人办事，不是十拿九稳不会轻易出手，我们虽然注意到羌人部落时间不久，但是以你的手段，都能暗中收服几个部落首领了，难道那几个人不是在你手心里的猎物？
指望他们出问题，你还是别蒙我了，他们怎么知道，正在前往的这个部落的头领，是不是你的人，没准他们刚打算和人家联合起来对付你，就被你反过来联合人家干掉了……”
蒙恬的话语声音越来越弱，因为他发现章邯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搞得蒙恬头皮有些发麻，“邯兄，我不会说中了吧，你所谓的设下陷阱要对付的这个部落，其实是自己人？”
章邯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这些残兵败将，咂咂嘴，紧了紧手上藏着的虎爪，微微一笑，后方，默军大部队正在以略微慢了一些的速度缓缓跟进。
不知为何，蒙恬看到这位露出笑容，比看到此人面无表情地进行杀戮还要心惊。
“到了。”这声是白当羌首领用秦国语言喊出来的，为的就是提醒章邯二人。
随着三位首领停下脚步，后面这群人也纷纷下马，不过众人与三位首领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按照羌人的礼节，即使是尊贵的战士，在自己的首领面前，也要保持谦卑。
此时，三位早已叛逃的头领，看起来比乞丐也强不到哪里去，其中，白当羌头领是因为刚刚一场大败，被蒙恬摔下马所致，另外两位纯粹是因为章邯不知何时发出的召唤，匆匆赶来，一路风尘所致，不过，三人的模样倒是正好符合章邯要求他们扮演的惨败遇袭的状况。
让蒙恬有些意外的是，出来迎接三位首领的足足有四个人，按照刚刚在路上向章邯了解到的知识来说，羌族只会派出身份足够尊贵的人来迎接客人，至少要与客人地位等同。
而刚刚一个哨兵模样的人在明确了三人的身份后回去汇报，却出来了四位等同于部落首领之尊的人，这让蒙恬有些愣神，难道说，这里竟然汇聚了四个部落？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明这些羌人已经开始联合了？这样一来，这些小部落联合起来，默军完全没有一战之力啊。
蒙恬皱起眉头，望着章邯，他想知道，眼下的情况，这位心里到底有没有数，据蒙恬所知，孟威等人的探查，没有深入到此处，还有白当羌吸引了他们的目光，郿县的情报系统很有可能不知道此处的真实情况。
但是章邯还是那张冷漠脸，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不对劲之处，用脏兮兮的手在脸上擦了两下，把自己打扮的更加惨烈一些，蒙恬见状，学着章邯的样子，把自己搞的更脏一点。
“邯兄，希望你是有备而来，否则，现在我们要对付的人，就比预想中多了四倍。”
三个首领与迎接自己的四位贵人在前边寒暄了半天，转过头来指着章邯等人，蒙恬见状有些紧张，生怕这些家伙反水，手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摸向腰后藏着的武器。
章邯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背对着蒙恬的情况下，将手背在身后，伸出食指摇晃，做出阻止的动作，蒙恬见状，见伸向后腰的手拿了回来。
“塔司，木伦，安南，你们三个碰到了东胡人也是倒霉，放心吧，带着你们的人在这里休息吧，我们会一起保护你们的部落族人，等到天气变暖，东胡人和匈奴人再次开战，你们就能回到自己的草场。
当然了，这次被袭击，你们的损失很大，所以你们也可以和我一起，在开春时去秦国的边境，在那里我们想要什么，就能拿到什么，秦国的边境守军，拦不住我们。”
听到这话，本名为安南的白当羌族长眼角有些抽搐，按照那个阴狠的男人要求的，自己三人谎称是被散落的东胡人袭击了部落出来逃难的，而眼前这四个蠢货也确实相信了这一点。
但是安南清楚地知道，这几个家伙眼里弱小的如同绵羊一般的秦国军队，其实是这个草原上最残忍的野狼，东胡人，匈奴人，跟这些人比起来，差地远了。
看着那个阴狠男人和把自己刺下战马的年轻将领带着装作残兵败将的秦军精锐在四位族长的热情招呼下缓缓走入驻地，安南在一瞬间有种冲动，想要大声喊指出这些人里混着的奸细。
就在安南攥着拳头，给自己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时，他的余光瞥见了正在人群里的缓缓走动的章邯，看到了章邯那戏谑的眼神，看到了章邯嘴角淡淡的微笑。
刚刚鼓起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塔司和木伦就在自己身边，但是谁敢保证眼前迎接自己的人里，没有人暗中投降秦人？那个人的眼神告诉自己，有些话说出来，恐怕会成为自己在世上的最后一缕声音。
切实感受过死亡恐惧的安南，选择了保持沉默，选择了眼睁睁看着这个让自己心惊胆战的家伙，为整个羌族带来灭顶之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