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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相互牵制
扶余人的意外分兵，让郭嘉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人数本就不占优势的他们，为何有勇气直面冒顿的护卫军，甚至敢于将本就不多的人手留下牵制郭嘉的行动，这一切看起来都太过诡异。
于是郭嘉不得不临时变卦，把对冒顿不闻不问的态度改为，积极牵制此时出现在郿坞前的扶余骑兵。
弩箭与弓箭相比，优势在于不会损耗过多的力气，机扩发射与瞄准，让一个熟练的士卒可以在短时间内射出自己所有的箭矢，但是弓箭不同，即使是城外那些猎鹰者，面对同时出现在多个射击口的默军士卒，也只能以极慢的速度放箭，因为弓箭的张开，对于人体的损耗，是巨大的。
不多时，射击孔里就再也没有箭矢出现，不论是这些猎鹰者离开了射程还是他们的肌肉疲惫无法再射击，此时的甬道暂时安全了。
但是让人紧张的是，虽然这些猎鹰者离开了城墙，他们身后远远游荡的骑兵们却缓缓靠了过来，士兵们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城头一个默军战士忽然毫无征兆地射出一箭，正好落在了那些骑士的队伍前方，士兵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这一箭下马威来声喝彩呢，就被背后的章邯在脑袋上拍了一下。
“蠢货，没看出来吗，这些人故意控制着战马表现出队伍涌动的迹象，可是实际上一步都没有向前，这么远的距离，即使能射准，箭矢也没有了力道，造不成多大伤害，这些人就是在等着我们把箭矢射光。”
战士羞愧地扭回头观察着城外，果然如章邯所说，看起来这些人的队伍一直在动，可是仿佛冥冥间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们，始终不会靠近城墙太近。
郭嘉知道，这是游牧民族的惯用伎俩，没有攻城器械的他们，每次攻打城池最大的伤亡就来自于这些飞蝗一般的箭矢，慢慢的他们学乖了，知道用这样的方式给守城的人造成心理压力，在惊吓中，城头的士卒往往会无节制的射出所有的箭矢，而失去这些宝贵武器的守城一方，优势就会大减。
“章邯不错啊，没有见识过匈奴攻打边城，却有这样的眼界和战术，我真的越来越期待你将来能把他培养到什么程度了。”嬴政看着正在甬道里巡视的章邯感慨到。
“你忘了，上次为了锻炼蒙恬，章邯陪他在羌人的地盘可是带了许久，章邯没有见识过这场景，蒙恬见识过啊，他这些战术都是从蒙恬那里领悟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眼光不凡，挑的个个都是人物。”嬴政见郭嘉假客气，也不惯着他，直接呛声。
“急什么，这些人现在的功劳不大，所以我还能用着，但是等他们再历练历练，个个积攒功劳升爵进官，我就没有资格统帅他们了，到时候不都是你的手下？”
嬴政没有接这句话，而是郑重地看向郭嘉，“放心吧，你的功劳也不会埋没，他们即使一个个封君（略低于侯爵，无封地），我也一定让你的身份足以号令他们。”
不远处的赵高和公孙仲齐齐一愣，这承诺，到底是封侯拜相，还是裂土为王？两个聪明人的眼底，都闪过一丝的担忧。
“看！那边起火了！”负责观察的士兵忽然大喊起来，郭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深蓝的夜空下，冒顿营地所在方向，正在燃起汹涌的大火。
“该死，冒顿怎么被人烧了大营？不是说他已经暗中调来不少人手了吗？”郭嘉恨恨地一拍射击孔边缘的城墙，有些担心那边的战况。
“既然扶余人敢分兵阻止我们去救援，那么为何不敢再分兵，拦截冒顿的援军呢？他们是傍晚发动的进攻，此时不论是匈奴还是东胡军队都会停止进军，只需要很少的人就能完成夜间的拦截任务。”嬴政的眼里倒映着火光，神情同样紧张。
众人知道，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些有着巫神信仰的民族，不会在夜间出击，这就意味着，即使冒顿在不远处安插了援军，那些人也无法准时前来救援，冒顿还是只能以和扶余人差不多的人数进行作战。
众人在甬道里，都清楚地听到了城下那些扶余人的欢呼，是的，他们有理由欢呼，在人数没有绝对的差距时，夜间作战的扶余人，完全可以称之为暗夜之王！
郭嘉的手掌握拳又松开，似乎要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在内心纠结了半天后，郭嘉一拳锤在城墙上，“准备支援吧。”
“将主不可！”章邯和公孙仲齐齐阻止，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郑重地称呼郭嘉。
“扶余人有恃无恐，我担心冒顿灭了，我们也会有危险，而且，西域之地交给这么一群疯子，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冒顿不能死。”
郭嘉试图解释自己的用心，但是二人还是死死拦在郭嘉面前。
“将主，你有没有想过，这把火，万一不是扶余人放的呢？”
郭嘉冷静了下来，看向二人，“你们是什么意思？”
“公子，”见郭嘉态度缓和，二人也赶忙换了称呼，“别忘了，在黑夜中作战，冒顿的东胡士卒短处在于，不能耐寒，目不视物。一片漆黑之中，东胡人再怎么强大，也只能任由这些扶余骑兵屠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把火照亮了黑夜，连我们这里都受到影响，可以看清城下的敌人，更不说处于火场周围的东胡士卒了。火焰带来的热量又抵消了东胡的一个不足之处，现在的东胡，未必就不是这些扶余人的对手。”
郭嘉此时是彻底冷静下来，回身看向一旁的嬴政，嬴政点点头，说：“冒顿在西域闯下偌大的威名，与其人的手段心性不无关系，与其在暗夜中被扶余人侵袭，不如断了自己后路，抵消一些劣势，别忘了，我们在名义上可是他的盟友，只要坚持过这一晚，那些辎重粮草我们会不帮助补充吗？”
郭嘉在众人的劝说下返回了城墙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仔细地感受着远方传来的战斗声。
距离太远，郭嘉没有赵高那样的天赋，听不清楚，但是，静下心来的郭嘉很快就意识到，嬴政他们的想法没有错，现在的冒顿，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劣势。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郭嘉无法肯定，“下午我们也说了，如果扶余人进攻冒顿，那么就是沙尔汗露出真面目反叛冒顿的时机，这一点，不是一把大火能够扭转的。”
“如果没有分兵阻止我们的这些扶余人，那我可以肯定沙尔汗叛了冒顿，因为无视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平稳拿下冒顿的大帐才是最合理的，既然这些人出现在此，那就说明，至少今晚，沙尔汗不会和他的同族合流。”
握着手里的墨攻刀，郭嘉不得不再次感慨自己的军事思想始终是无法跟上这些注定会成为耀眼将星的家伙。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在这里与这些家伙僵持着？”
“公子，这些人也是能征惯战之辈，想必不久也能想通这个问题，马上就是他们该着急了，怎么处置，就看公子的心情了。”公孙仲看着郭嘉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特意夸了两句。
“对了，章邯，师叔他们的火油还有存货吗？”
“虽说鬼谷先生用的狠了些，不过还是有一些存货的，公子想要火攻？咱们自己也带了火油，而且更加轻便……”
郭嘉抬手打断了章邯的话头，“把师叔他们剩下的火油都带来，带上足够的陶罐，上次师父他们直接将火油倾倒出来，虽说造成了杀伤，但是威慑不够，这次给他们看点新鲜的。”
至于为何不用新带来的火油，那是因为随着技术的成熟，这批石油提取物的质量明显更好了，郭嘉才舍不得用来打这些可有可无的人。
看着郭嘉一脸亢奋和小家子气的模样，章邯第一次觉得，这个天神一般的少年时如此真实地活在自己眼前，“嘿！”
章邯从仓库搬来火油不多久，众人就借着远处的火光清晰地看到，后方的扶余人有撤离的打算，看样子是这些家伙终于意识到了冒顿的打算，想要撇下郭嘉，去支援主战场。
“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了，开城门！”
巨大而又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章邯带着一群默军战士带上了鬼脸面具，走出了城门，正打算离开的扶余人停下了动作，他们知道，一旦将后背露出，那么再精湛的夜战之术也无法挽回自己的败局。
领头的猎鹰者发了狠心，见城门打开，心道：索性夺了这座城。
于是，原本打算撤退的战士们齐齐列队，朝着城门奔驰而来，几位猎鹰者更是在飞速奔驰时拉开了弓箭，看样子竟然是要在这么快的速度下进行射击。
不过，这夺命的一箭，他们是注定无法射到默军身上了。
随着章邯一声断喝：“放！”这些膀大腰圆的默军战士们，用手中特制的大号弹弓将装着火油的陶罐抛射了出去，隐隐间能看到，飞翔在半空的火油罐口，有着点点火光，那是燃烧着的布条被大风压下了火苗。
猎鹰者的射术果真不是常人能比，自身在飞速奔驰的战马上，面对同样飞速前进的火油罐，这些猎鹰者毫不犹豫地射出了手中的箭矢，没有一个火油罐能够落到这些人身后半分。
可是，郭嘉从来没有打算让这些火油落到扶余人背后，火油撒在了地上，燃烧的布条也缓缓飘落，没有了劲风的吹拂，这些布条再次燃起明火，几乎是在一瞬间，这些扶余人面前的大地上，就燃烧起了一道火线。
想起关于那些黑衣人一把天火烧死整个一整个匈奴部落所有勇士的传说，这些扶余人胆怯了，但是章邯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时间，第二轮的火油罐，抛射出来。
甬道里，郭嘉听着火油罐落在沙子上发出的闷响，回头笑道：“你看，要是他们的射术差点，就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沙子是砸不碎陶罐的。”
看着郭嘉不正经的样子，嬴政没好气道：“你还乐的出来，这么多火油浪费了。”
郭嘉缓缓回头，看向城外的火线，“怎么会浪费呢？”
“嘭！”清脆而又短小的响声一处处爆发，陶罐在火焰的炙烤与布条的燃烧下，炸开了！
火线在一瞬间，变为了火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