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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感谢你做的一切，”指腹无意识擦过纯净水冰凉的瓶身，好看的薄唇吐出的却是冷漠至极的话，“你妈说得没错，是我欠了你欠了你们家，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可我们，也仅止于此。”
“阿彦，不是这样的……”他难受地不住摇头。
从很早很早开始，江小鱼最不想听沈彦对自己说的话就是感谢。
客套生疏，好像他们之间也就只剩下那点恩情和感激了。
然而从始至终，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他的感激。
哪怕是瞧不上，也好过只是“感激”。
江小鱼的落寞让沈彦的心软了下来，在他的心底，始终念着他的一份好。
于是他耐心地劝他：“我说过，不管你想要多少我都会答应，你的余生完全可以过得没有任何负担。我可以送你出去，你想留学或是定居，我都可以替你去办。”
“小鱼……”沈彦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表情严肃认真，“你明明知道，我从没喜欢过你，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而已，可你为什么非要改变这一切呢？你难道不明白勉强到最后，伤害的只能是彼此？还是你觉得，你能等到想要的那个结果？”
江小鱼的心被沈彦这番“肺腑之言”狠狠撞了一下，撞在胸腹之下，随之一阵剧烈的钝痛潮水般袭来。
他一双手背在身后，用力撑在料理台边缘冷硬的大理石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将之全部吐出。
江小鱼就这么低垂着头，强迫自己做了一次又一次深呼吸，到最后，吸得过深过重，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你别这样，这样……又有什么意义？”沈彦叹了口气，抬脚想要走近他。
江小鱼突然一手捂住眼睛，一手向前抬起，示意沈彦不要靠近自己。
“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哭声抑制不住地从手掌中传出，可他依然在克制，在隐忍，想要把扩散了满胸腔的心痛用尽全力压回去。
可仅仅三秒后，他心痛地对他说：“阿彦，别说了……我求你了！”
他知道他不喜欢懦弱无能只知道哭泣的自己，所以他一直告诫自己：江小鱼你要成熟要坚强，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委屈而让阿彦更加厌恶你。
二十年来，再委屈再难受，他也从没在他面前提一下，哪怕当年他差点被车撞死，满身是血地躺在救护车上时仍苦苦哀求他妈千万别告诉沈彦，不能让他在最后毕业关头分心……
可一次次地压抑克制到最后，便是没有尽头的心如刀割。
“小鱼，我可以……给你任何补偿。”江小鱼难受的模样，让沈彦心里一紧。
眼前这人毕竟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他一直瞧不上他，可同时让他无法否认的，是在当年那些困难的日子里，唯有他陪在自己身边。
不管是深陷泥潭的日子，还是受尽嘲讽落魄之时，他从不曾背弃过自己。
哪怕江小鱼问他要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他也会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可感情……并不倚靠时间和陪伴堆砌，爱不爱，只在于心，谁都无法勉强。
“阿彦，”江小鱼突然停止了哭泣，他慢慢抬起头，哭肿了的眼睛里装着沈彦破碎的身影，“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他拖着僵硬的步伐向他靠近一步，然后又一步。
踩下的每一步都是旁人难以想象的痛彻心扉。
“我可不可以，在最后，向你求一个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