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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计划江崇假死，将人带去了北疆，暂行躲避。想着除了申氏，再把人接入宫中，否则太过冒险，一旦泄露很有可能危机江月白。他一面瞒着江月白，一面散出江崇暴毙的消息去。
他想着待一切尘埃落定，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江月白。告诉他，他是曾经因为生母的死怨恨江岚，乃至想要报复整个江家。可他如今后悔了，他想放下，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江月白，喜欢得发疯。他可以把江崇还给他，把他失去的一切都还给他。可他没想到，这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江崇听着这话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从前他一心只想弄死这个毁了月白的畜生，所以他明知是陷阱也要冒险与那外邦勾结造反。他曾经看着弟弟受辱而死却无能为力，如今又怎能再看着他唯一的骨血遭受与他一般的经历？什么忠君报国，什么大义，他都顾不上了。可到最后他终究是无能，护不住江岚，也护不住月白。
从蛮荒之地被秘密带去北疆的时候，他琢磨不透李珏到底在想什么。三个月后他又被带回了京城，困在了这密室之中。
江崇见到的第一个故人是李珏。当时他从暗道进来，形容枯槁，没了少年人的生气。他看着江岚，说月白不见了。
江崇这才知道了那场大火，他上前想掐死李珏，可李珏没有任何反应，任由颈间的手缩紧。
可那天，李珏没有死。
之后他常常来这密室之中，也不管江崇愿不愿意见到他，会不会杀了他。因为这个人是他唯一能找到，蕴有江月白痕迹的人了。
“我会找到他的……”
“他没有死，只不过是不愿意见我……”
“他一定还很恨我，但没关系……我会找到他，到那时他想怎样都行……”
……
江崇听他讲了六年的废话，看过他哭，看过他疯，也看过他死心而后又痛不欲生的样子。他一直以为，李旻李珏父子俩如出一辙，一样地残暴荒淫、十恶不赦。可那天他哭得声嘶力竭喊着月白的名字的时候，江崇又觉得似乎有哪处是不一样的。
李珏因为商灵毓的死怨恨江家，江崇因为江岚的死怨恨李旻，孰是孰非，过往种种竟是分不清了。他又何尝不是罪人？
密阁的门又合上，他看着李珏的背影，留下一声叹息。
车队从清晨出发，浩浩荡荡排了十里地。傍晚时分，暮色四合，队伍出了京城。李珏说的是轻车简从，可礼部的人办事却没马虎，吃穿用度一样样地细致准备。马蹄扬起尘土，一支队伍走的浩浩荡荡。
鸾驾中的李珏有些躁动，这一行人大费周章，很是费时。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后头传来的叫骂声，他捏了捏眉心，觉着头疼。
“皇上可要宣太医来瞧瞧？”
“不必，吩咐下去，再快些。天黑前务必到洛城。”
“是。”
“还有叫人把他的嘴堵上。”
魏公公有些迟疑，“皇上，陈太医已喊了有些时候了，从昨日起便不愿吃喝，若是再……”
“那就灌进去，捆了扔在车里。他若再闹，便灌些安神散。”
众鸟归巢，南唐的秋天要来了。车队行过，尘土重新安静下来，只留下系在车衡上的响铃声，四处飘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