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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不偏不倚的扎在了心脏下方的位置，只差那么几毫米就能一击毙命。
被捅开的伤口源源不断的喷涌着鲜血，刮蹭着向外翻卷的血肉，激起一波又一波难以形容，足以让脑子都炸裂开的疼痛。
直到身体被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注意力的疼痛给折磨到麻木，裴安淮才敢在心里暗暗的为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叹了口气。
他努力睁大双眼，用目光贪婪的一寸一寸仔细观察着黎境尘即使愤怒哭泣也依旧美到让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容颜。
再不看，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蒋文倩姿态优雅的站在火海的正中心，黑色的高跟鞋尖上沾上了几滴新鲜的红色血液。
她的唇角隐隐上扬，凤眸里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滴血的匕首，以一种胜者的立场怜悯的看着狼狈的坐在地上的两人。
真可怜，说完了遗言，就安心的去陪阿媛吧。
蒋文倩掩面轻笑，少女银铃般的清脆笑声掺杂着窗外的雷雨声，回荡在满目疮痍，火光冲天的洋楼里，显得格外渗人。
久久未曾停歇的钢琴声顺遂了主人的意愿，音调骤然变得悲伤而又悠远。
但在每个音段之中却又违和的用高声调的音符用作衔接，一悲一喜，哭中夹笑，颇有一股兔死狐悲的嘲讽意味。
裴安淮咽了口血沫，抬手试探的覆上黎境尘捂在伤口上的手，见他没有躲开，鼻子里登时喷出一口满足的鼻息。
他用沉甸甸的、蕴含着深意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青年无神却依旧漂亮的瞳仁上，原本想要说的话梗在了喉咙里，转而被另一句话所替代：“……弟弟的眼睛那么好看，她为什么要毁掉它呢？”
“那天晚上……会是我一生的梦魇。”
黎境尘眼睫一颤，那些被锁在箱子里尘封已久、落满了肮脏灰尘的黑色记忆趁机破开了牢笼，连同脑海里不停挣扎嘶喊，妄图挣脱束缚的灵魂一起搅的他心神不宁。
母亲温柔的微笑、晃动的蓝色旗袍、狠戾的双手、剧痛的双眼、粘稠冰冷的的黑暗……
黎境尘猛地闭上双眼，大声的喊道：“你闭嘴！别说了！别说了！”
裴安淮虚弱的眯着眼睛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柔和一片，像是在看着一个顽皮的正哭闹着想要糖果的孩子。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从喉咙里挤出细弱蚊蝇的声音：“对不起，如果能够重来，我就是死，也会阻止她。”
“我爱的人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宝，值得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
“光明、未来以及……我的生命。”
“能为你死去是我的荣幸。”
低沉温柔的男声渐渐消弭于空气中，这个忠诚的保护了他十年的男人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
他的心脏里除了必要的血肉，就只剩下那让人望而生畏、浓烈又炽热的爱意。
黎境尘沉默的垂下头颅，双手维持着抱住男人的动作久久不曾动过，他的眉眼隐藏在白色的长发之中看不清情绪。
蒋文倩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耸了耸肩阴阳怪气的说道：“就连最后一口气，最后一句话都在向你表达着忠诚，真是够感人的。”
“可惜了，他忠诚的人是石头做的，没有心！”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洋楼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没脱落的墙皮大块大块的掉在地上，火苗在晃荡间变得越发嚣张凶猛。
张星洲捂着因为窒息而疼痛的胸口，踉跄着爬到窗边瘫坐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