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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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我给你们买票。”主任儿子送两母女到了车站，又帮忙排着长队买了票，还借给了钱青稞一笔钱。
“叔叔太好了。”小柒扯扯钱青稞的衣服，钱青稞有着奇怪的自尊心不肯道谢。
妈妈不道谢小柒道，小柒拿着火车票对主任儿子挥挥手：“谢谢叔叔。”
钱青稞此时也说不出‘你们家以前就是给我们钱家挑粪’之类的话了，别扭地看着地面：“我以后会还你们钱。”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主任儿子掏出一叠票，“我爸妈让我给你的。”
“我自己有票。”钱青稞摆摆手，觉得人家小瞧她了，自己还有点不服气。
“你那是地方粮票，不顶用。我这些全国粮票还可以到异地兑换食油，藏好了，火车上说不定有小偷，”主任儿子指指几个男人，“我问了一下，他们也是去t市，你头一次坐火车肯定不知道怎么走，到时候跟着他们。那绿皮火车我也坐过，慢得要死还闷得慌，哎，总之你自己小心吧。”
有很多话想说，主任儿子最终还是叮嘱了一句让钱青稞脾气放好点，在外面要是不小心惹着什么人了，说不定都得丢命。
钱青稞哪晓得别人的忧心，只是好奇地看着那全国粮票，没想到自己也是个没见识的了。这样一想，钱青稞更加生气了。
“谢谢叔叔，我会照顾好妈妈的。”小柒舍不得这个好心的叔叔，有些难受。
“小柒可真乖，你爸爸见了你肯定会喜欢你的。”主任儿子逗了会儿小柒，然后离开了这里，他得赶紧回去，要不然天黑都回不了公社了，家里新媳妇儿还等着自己吃饭呢。
钱青稞抱着女儿又拎着行李，过了一会儿见那群男人分散开来钱青稞就急了，主任儿子让她跟着那些男人一起上车，可现在这几个男人怎么分散开来了？
“妈妈你就在这等着，没事的。”小柒上辈子当小童星什么交通方式没体验过啊，压根不能理解妈妈第一次坐火车的恐慌心情。
钱青稞随便跟了一个男人走，最后七拐八拐地抬头一看，是厕所。
“小柒，咱们也得上厕所，要不然在火车上待两天一夜怎么受得了。”钱青稞还不知道火车上有厕所，所以一直忍着不敢喝上一口水。
“妈妈，火车上有厕所。”
“胡说，你都没坐过火车你怎么知道？”钱青稞自顾自地带着孩子和行李进了女厕。
厕所很脏还很臭，钱青稞进去没几秒又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又进去，最后又受不了地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磨磨蹭蹭地带女儿上完厕所，钱青稞一出来就失去了那些男人的踪影。
糟了糟了，钱青稞慌得不行，抱着女儿差点就哭出来。
小柒无奈地拍拍妈妈的脸蛋儿安慰她，又自己对路过的奶奶问。
“你们去问那个服务员，我老婆子也不清楚。”老奶奶指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
“阿姨，我们这趟车在哪乘车呀。”小柒把火车票递给那个穿制服的女人。
“怎么现在才来呀，这趟火车停止查票了，不能进了。”
小柒心疼钱，想着只能重新再买一张火车票了。钱青稞却觉得这是天塌了，急得团团转。
“别急别急，不用重新买票，拿着这票再等一个小时坐另一趟车，跟着那群抱着公文包的人走。”人家还给钱青稞指了等车的方向和时间。
“谢谢同志，谢谢您。”钱青稞放下行李去握手，把眼框里差点流出来的泪花儿憋了回去，这大概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诚的道谢。
对第一次坐火车的钱青稞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原来外面发展这么快，她都想当缩头乌龟回公社继续过她悠然自得的小日子了。可是，小柒身体差，她必须带小柒去城里治病。
心里饱受折磨的一个小时过去了，钱青稞也终于坐上了火车。
一坐上火车，钱青稞又轻松起来了，觉得刚才紧张害怕的自己真是愚蠢，坐火车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小柒明显看到了妈妈眼睛里的光，看来妈妈又恢复到了那个嚣张的小地主本色。作为小童星演员的小柒，她最擅长观察别人了。
过了几个小时后车厢里的人都觉得有些闷又无聊，这时候隔壁车厢里传来了歌声，是列车员带着隔壁车厢里的群众一起放声歌唱。
车厢里沉闷的人都开心起来了，待会儿列车员肯定也会来自己车厢领唱。
“我嗓子好，待会儿给大家露一手。”车厢里一个男人站起身来广而告之。
“我会打鼓，可惜这里没有鼓，要不然我也能给大家来一段。”
……
车厢里氛围活跃起来，不一会儿列车员走到了这个车厢。
众人一起唱着欢快的歌儿，还有人唱了山歌。
“诶，小姑娘，你怎么没一点反应啊。”坐在钱家母女旁边的大爷以为钱青稞害羞，让钱青稞来一段。
“来一段，来一段”车厢里的人都起哄似的看着钱青稞。
钱青稞冷哼一声，觉得这些人欺负自己，脸都气红了：“我又不是戏子，为什么要唱给你们听。”
“……”
全场寂静，小柒害怕地搂着妈妈的脖子准备解释，可又一时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什么人呐这是。”
“还活在旧社会啊。”
“侮辱人，我们可以把她扭送去派出所。”
……
整个车厢慢慢开始沸腾起来，都在骂钱青稞，那个列车员开始说着好听话圆场。
“同志，你今年多少岁了？”有人问着钱青稞。
“22，怎么了？”钱青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起众怒了，只是把小柒紧紧的护住。
“才22，也就是出生在50年代，可咱们国家50年代已经选择了社会主义道路，你出生就被咱社会主义的阳光哺育着，怎么思想还活在旧封建社会呢？”
“就是，唱歌唱戏这都是艺术，什么戏子，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文艺工作者是受咱们尊敬的职业，你凭什么瞧不起人家？”
……
群众的批判声响彻整个车厢，小柒两只小手捂住妈妈的那张嘴，不停和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道歉。
虽然妈妈混蛋，可这小娃儿可爱又可怜，看在小柒的面子上，车厢里那些人也就不再和钱青稞计较。
这场景，有些认怂的钱青稞即使心里头有很多话想说也不敢说了。
在火车上度过了难熬的两天一夜，下车时天色已经暗了。
“妈妈，咱们先去找住的。”小柒提醒妈妈。
“小柒，我当然知道要先去找住的地方，你别瞧不起我。”钱青稞有些沮丧，怎么一路上都是女儿当着主心骨呢，明明小柒只要放心地信任自己就好了。
两母女坐上人力三轮车去了一个破旧的招待所，钱青稞觉得这车夫瞧不起自己：“我要住就住最好的！”
那车夫撇撇嘴，知道了这是一个好面子的女人。
如愿来到最好的革委会招待所，钱青稞满意地点点头，掀开帘子进去。此时，一对爷孙正和前台的服务员说着什么。
“小弟，我们想换个房间。”
“叫什么小弟！叫我同志。”那男同志不开心地白了一眼面前衣着光鲜的老头子。
“你！”那老头子对人家的语气不满，快和他吵起来，身后他孙子拉住了他。
“爷爷，你叫人家小弟确实不尊重人。”陈潮生解释。
“这有什么不尊重的？他不就是小弟吗？难道是大爷？”老头子不理解这些人的思想，“我们这次来可是被邀请来参观的，要不然我老头子才瞧不起这地儿。”
“您老人家瞧不起咱们这地儿那就别踏进这地儿，我们大陆人也不欢迎你们。”
“言重了，我们祖先也是这片土地的，我们的根在这儿，我爷爷脾气大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
陈爷爷不愿意了，反驳那男同志：“我是说我瞧不起你们招待所这块地儿，你别污蔑人，我祖祖辈辈都是大陆人，我怎么可能瞧不起大陆人，你，你…”
男同志懒得理他们，有钱人又怎么样，他就是瞧不起这种人。没理他们，男同志又转过头来热情地对着钱青稞，准备给她们办理入住。
陈家爷爷憋着一肚子火离开，这边钱青稞脑袋迷迷糊糊地办理好了一切，可总觉得刚才那老人有些眼熟。
四人在三楼的走廊上遇见，钱青稞看着那身体还硬朗的老头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喊着：“陈爷爷！”
